盼星星、盼月亮,林嬌終於是把張二柱給盼回來了。
“媳婦,這個是這次掙的銀子?”張二柱將這次出門掙的三十兩銀子遞給林嬌,有了這一筆銀子,他們的店就算是半年沒有生意也不用擔心關門了。
“辛苦你了,在外面肯定吃不好住不好,這幾天給你好好補補。”林嬌看著手裡等銀子特別可愛,她也不懂,這個世上怎麼會有這麼可愛的東西呢,難怪人人都愛,就算是放在那裡什麼都不幹也魅力十足。
對張二柱來說,吃住倒不是什麼事情,他是吃過苦的,更何況到別人家裡幹活,主人家招待倒也熱情,不至於虧待了他們,唯一不放心的就只有家中媳婦,雖說是讓自己大哥幫忙照看,不過他也知道林嬌是個膽大且不服管的,就怕他不在的時候惹出些爛桃花。
看著自家媳婦一根頭髮都沒有少,還是如此明豔照人的模樣,張二柱懸著的心總算是安安穩穩的揣在肚子裡了。
張二柱回來後的第二天,張大柱一家就告辭回家,林嬌看出了李氏的不捨,每個人都有各自的日子,遠香近臭,對林嬌來說,離張家人越遠越好。
“本來是想給兩個孩子做身衣服的,不過你也知道我的手藝,做衣服什麼的,肯定是不成,乾脆給孩子買了幾匹布,你們喜歡什麼樣式都可以自己做。”這次請張大柱一家來幫忙,不僅要給工錢,回去的時候還要準備禮物,真是花了大價錢又欠了人情,對林嬌來說,實在是不划算得很。
這裡的人還是喜歡請人到家裡去定做傢俱,在眼皮底做下才放心,這也意味著以後張二柱出門是常態,他們不可能每次張二柱出門工作都讓張大柱一家來,就算是張大柱一家子都沒有意見,林嬌也不可能答應,所以以後還是要請一個人才行,這樣張二柱即可以放心出門做事,她也可以不用忍受和張家人在同一屋簷下的生活。
“那我就替兩個孩子謝謝她們的二嬸了。”李氏高興道。
這次回去不僅給張大柱一家準備了東西,還給張家所有人都準備了東西,滿滿一車子,雖然不高興。不過畢竟是張二柱的親人,林嬌就算是不高興也同意了,她沒有過處理和婆家人關係的經驗,只是覺得不管怎麼做,他們不痛快,人家也不痛快。
這次最捨不得張大柱一家就屬大丫了,和自己爹孃和妹妹在一起的日子,是她最開心的日子,一點都不想和她的爹孃分開,所以張二柱也允許大丫回去住上幾天。
張大柱一家走了後,家裡就剩下張二柱夫婦,沒有了外人,兩個人又是久別,狠狠的體驗了一把什麼叫做久別勝新婚。
期間,王嬸來過,不過聽說林嬌身體不舒服了,本來是想進來探一探的,奈何過不了張二柱那一關,只好乘興而來敗興而歸,不過,王嬸可不是一個輕易服輸的性子,不達目的誓不罷休,一次見不著,就多來幾次,所謂精誠所至,金石為開,只要有耐心,滴水都可以穿石,更別說是女人了,這不,又來了。
“王嬸,你怎麼來了?”林嬌在院子裡乘涼,躺在躺椅上,無比愜意。
“聽說你身體不好,我擔心得不得了,本來想昨天就來看看你的,哪想到你男人連門都不讓我進門,不是我說你男人,也太不懂事了,你身體不舒服,也不說給找個大夫看看,不看大夫不吃藥,身體怎麼會好”王嬸撇嘴道,反正在王嬸的眼裡,那個張二柱怎麼看怎麼不順眼,也不知道是走了什麼狗屎運,竟然娶了這麼一個嬌俏的小娘子,結果竟然還身在福中不知福,果然男人都是一樣賤,吃著碗裡的,看著鍋裡的,家花永遠沒有野花香。
王嬸對張二柱的態度,林嬌是知道的,不過王嬸畢竟只是外人,日子是他們自己過的,別人怎麼看張二柱,林嬌並不在乎,只要她自己知道張二柱的好就行。
“謝謝王嬸的關心,人吃五穀雜糧,哪有不生病的,我相公就是那麼一個人,你大人有大量,別和他一般見識。”
林嬌風輕雲淡說道,說是來探病,這話林嬌是不信的,她們的交情還沒有好到這份上吧,更何況哪有人空手來探病的,想當初他們掙來王嬸一把搖椅的錢,幾個月下來,早就被王嬸吃回去了,林嬌心裡也後悔呢,早知道王嬸是這樣一個人,當初就不做她的生意了,偏偏知道了王嬸的為人後,就更不能得罪這樣的人了,不然以王嬸的嘴,還不知道怎麼汙衊他們呢,所以每次也是隻能躲,不能得罪,只是不知道這次王嬸是來幹嘛的。
“看在你的面上,少不得原諒他一回,對了,你相公呢,怎麼沒看到?”王嬸問道,她剛剛進來的時候只在店裡看到一丫頭,沒有看到林嬌男人的影子,明知道自己娘子身體不好,不請醫拿藥也就罷了,連照顧都不會,想想林嬌一個嬌滴滴的俏娘子嫁了這樣一個粗魯且不解風情的男人真真是可惜得很,更加堅定了她做“好事”的想法。
林嬌不好說張二柱此刻正在屋後頭給她洗衣服,只是淡淡的問道:“王嬸找我相公有什麼事?”
林嬌也納悶了,王嬸每次來都是躲著張二柱的,這次竟專門提起,這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我能有什麼事,對了,我看你平日裡身體好著呢,怎麼突然就病了?”王嬸問道,她躲張二柱都來不及呢,怎麼可能主動找張二柱。
身體不舒服不過是為了躲王嬸找的藉口罷了,她身體挺好的,沒有什麼不舒服的地方,林嬌臉不紅氣不喘的答道:“可能是晚上吹了風,睡覺的時候還好好地,沒想到第二天就不太舒服。”
現在這天氣冷得死個人,生病也常見,王嬸並未覺得林嬌有說謊,就算是真的說謊了又有什麼關係,人家還願意撒謊來敷衍一下,總比無視好。
“這病可小,千萬不能因為年輕就馬虎了,否則等你老了,有你好受的。”王嬸拉過林嬌的手鄭重其事叮囑道,王嬸活了這把年紀,有太多的人生經驗可以與人分享,在家的時候她那個兒媳婦是說一句頂三句的人,如今王嬸已懶得與自家兒媳婦廢話。
“王嬸,我知道了。”林嬌想抽回手,別看王嬸年紀一大把了,不過渾身上下都是力氣,就林嬌那一點力氣,根本不是王嬸的對手,一拉一扯的,可讓林嬌遭了罪。
誰能想到這把年紀的人還有這樣大力氣呢,真是不是自己閨女不知道心疼,“王嬸,快鬆手,你弄疼我了。”
“又不是瓷娃娃,碰都碰不得了?”王嬸不滿道,真是沒有公主命卻害了公主病,不過是一個鄉下小媳婦,還真以為自己是千金小姐了,拉一下都不行,她甚至都沒有用力,“我看看。”
說著,王嬸不由分說的挽起林嬌的袖子,被她用手捏過的地方果然有了紅痕,不過王嬸不在意,又不是疼在她身上。
“沒有公主的命,倒有公主的病,就你這樣,一般人家哪裡養得起?”這要是她兒媳婦,好吃懶做第一,偷奸耍滑第二,一天三頓的打,總會治得服服帖帖的,卻沒有想過在她自己家裡,是她自己被兒媳婦治得服服帖帖,果真是滷水點豆腐,一物降一物。
“這是怎麼回事?”王嬸看著林嬌雪白的手臂上除了剛剛她捏出來的紅痕外,還有一個紫色的痕跡,心裡大喜,面上卻是大驚失色般的叫道:“你男人打你了?”
果然,她這輩子走街串巷也不是白走的,只要她過過眼就知道那人是什麼德行,她早就知道林嬌的男人不個東西,如今果然應驗了,竟然敢打自己媳婦了,雖然天底下的男人打媳婦的有十之六七,不過王嬸也最鄙夷這樣的男人,典型的窩裡橫,遇上這樣的男人,要麼想法設法的和離,要麼另外找個靠山,否則就是一輩子過不完的苦日子,比黃連還要苦。
林嬌抽回手,放下袖子,這麼大冷天的,挽著袖子是真冷呀。
“沒有的事,是我自己不小心磕到了。”林嬌不耐煩道,她就不明白了,這個王嬸一天到晚都不用做事嗎,天天往她家跑,她家既不管工錢又不管飯,還討人嫌,別人家的事情哪裡輪得上她摻和。
看到如此,王嬸別提多開心了,兩個人之間有嫌隙才好呢。
“你跟我嘴硬什麼,我又不是什麼外人,你看看,你個傻人兒,你男人都把你打成這樣了,你還替他瞞著。”
王嬸就盼著兩人關係不好呢,他們夫妻越是過不好,她想的事啊越容易成,“你這樣的品貌,哪個男人娶回家不當作心肝,你看看你手上的傷,你男人是想打死你啊。”
王嬸是媒婆,喜歡用誇張的語句,林嬌手上只有一點輕微泛紫,並沒有大礙。
“沒人打我。”林嬌道,別人兩口子的事情,她一個外人說三道四做什麼呢,林嬌已經被王嬸搞得很煩了,怎麼不管哪裡都有這麼討厭的人呢,如今是離開了張家人,又來了個不知狗頭嘴臉的王嬸,就是不知道她自己家的事情管清楚沒有。
王嬸聽到林嬌連連否認,不以為意,家醜不外揚,只要沒有把女人打死,一般女人被打後都是想方設法給男人圓謊,她也不是第一次見了,當然也不會是最後一次。
“你男人這麼對你,你還維護他做什麼,我跟你說,什麼三從四德、從一而終,都是哄女人的鬼話,若是男人對你不好,咱就不跟他過了,離了他,不知道多少高枝等著你呢,別的不說,就來你們店裡買過床的那個吳公子就是個頂個的好人,家裡錢多不說,還知冷知熱,咱們女人一輩子圖的是什麼,不就是希望找個知冷知熱的人,你放心,這事包在我身上,肯定給你討個公道。”王嬸信誓旦旦的說道,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是正義使者呢。
這些話放在眼下的時代背景下,肯定是超前的,有一定的先見之明,不過卻不被大眾所接受。
聽了王嬸一席話,這時林嬌才恍然明白,這個王嬸一次又一次的來找她是什麼目的,原來是為她紅杏出牆搭梯子來了,這個王嬸跟水滸傳裡的王婆子是一路貨色,專門給人拉皮條的,只是怎地不去找隔壁的潘金蓮,卻來找了她,她可不是書中的潘金蓮,張二柱也不是武大郎,至於那個吳公子想當西門慶,只要不惹到她跟前她才不管呢。
張二柱洗完衣服出來,就看到王嬸和他媳婦拉拉扯扯的,氣得要死。
“放開我媳婦!”張二柱平地一聲吼,撒潑撒到他家來了,當他這個一家之主是吃乾飯的不成。
聽到張二柱的怒吼,王嬸身體一震,她沒有想到張二柱竟然在家,而且還被抓了個正著。
王嬸立馬放開林嬌的手,看著張二柱高大的身材,想著他連自己的媳婦都能打,對她這個不相干的外人更不會手軟,被吼得雙腿打顫,但是想到白花花的銀子,還是忍住了想要逃跑的衝動,硬著頭皮道:“好啊,我今天就要撕開你的真面目,平日裡看你還有個人樣,哪想到私下裡竟是這樣的畜生,把自己的媳婦往死裡打,你不心疼自己的媳婦,自然有別人心疼。”
張二柱將媳婦護在自己身後,拿過媳婦的手,看著手腕上一圈的紅痕,心疼得不得了,他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如此厭惡一個人,聽到王嬸噼裡啪啦的嘴裡說個沒完,心裡氣得不得了,怎奈何嘴巴是個笨的,想要出口反駁卻是不知道該說什麼,同一個女人家逞口舌之快他做不出來,打女人的事情他更做不來,半天才開口道:“我家不歡迎你,你快走。”
“畜生的家裡,我還不稀罕呆呢,我告訴你,我要揭穿你的真面目。”王嬸站起身,跳腳喊道,恨不得鄰里都聽到,還都來看熱鬧。
一想到王嬸的目的,林嬌就來氣,虧了她雖然覺得王嬸很煩,但每次王嬸來她都好吃好喝的招待,別的不說,但就今天,桌上的瓜子都被王嬸吃了半斤,她自問沒有對不起王嬸的地方,沒想到王嬸用心卻如此險惡。
“王嬸,你還是留點口德的好,你說誰是畜生呢。”林嬌氣道,真是沒見過這樣的人,沒招她沒惹她的,到她家來罵人,是得狂犬病了吧。
王嬸被林嬌冷硬的口氣說得有點懵,她雖然有自己的私心在,但到底還是給她討回公道好吧,這世道啊,好人難當,好事難做啊,人家是兩口子,床頭打床尾和,現在一致對付她這個外人呢,也是,這世上啊,有幾個男人不打女人的,就說她自己的男人也是有打過她的,還真能因此不過了,那孩子怎麼辦,不過還是不死心,說道;“你放心,我肯定給你主持公道。”
張二柱實在不耐煩和一個女人說東道西的,哪怕對方的年紀和他親孃一般大,也一點尊重不起來,他早就看這個王嬸不順眼了,如果不是他媳婦勸說什麼寧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他早就將這個王嬸從他家給攆出去了,今天算是做了他一直想要做的事情,直接將人給趕了出去。
他們家是做傢俱的,而且大多數生意都還是給新人做傢俱,王嬸又是媒婆,林嬌本來還擔心招了小人,以後王嬸在外面不知道怎麼編排他們兩口子的是非呢,哪想到王嬸還沒來得及編排他們的是非,就被一戶人家給打了個半死,原因無他,給人家媳婦紅杏出牆搭梯子被發現了,並不是所有人都像張二柱兩口子這麼講道理的。
王嬸最初確實是媒婆,也確實牽過幾段不錯的姻緣,不過自從王嬸將自己的閨女送給人當小妾之後,找王嬸做媒的人便少了很多,大多數人家雖然不見得多疼愛閨女,但也沒有喪心病狂到讓親閨女給認做妾的地步,偏偏王嬸不以為恥,反以為榮,覺得自家閨女雖然為妾,但吃的是山珍海味,穿的是綾羅綢緞,比當窮人家的妻不知道好了多少。
王嬸自己嫁的男人撐不起家,沒想到生的兩個兒子也撐不起家,一家老小都指望她給人做媒生活,自從沒什麼人找她做媒後,她就幹起了給人牽線搭橋的行當,也是一條謀生的路子,王嬸也不是一個蠢的,一般都是找小門小戶的人家,日常就是走街串巷,看哪家有嬌俏的小媳婦,不管是欺騙也好,利誘也罷,十之五六都能成,就是算是發現了也小門小戶的人不敢把她咋地,沒想到這次竟然碰上了硬茬,差點送點半條命。
張二柱聽這個訊息的時候,都嚇出了冷汗,他沒想到那個王嬸竟然是幹這一行的,專門給有錢人家搭線長得好看的媳婦,只要哪家媳婦長得好看就專往哪家跑,張二柱哪裡想到不僅他自己覺得媳婦長得好,外人眼裡他媳婦也好看得緊,他覺得不能把媳婦放在如此顯眼的地方,得藏起來,他有點明白為什麼有戲文裡的金屋藏嬌一說了,只有藏起來的才是一個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