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檀從府外回來,和林若瑾回稟時,不情不願中帶著幾絲難掩的肉疼,“小姐,您上次讓奴婢賣的玉佩,共賣了五百兩銀子。
奴婢按照您的吩咐去收購京城中的綠茶,又租了個倉庫,手頭的銀子還剩下不到一百兩,如今,京城裡的綠茶几乎都在咱們手裡了。”
她提起這個,真是心疼得要命,好容易手上有了銀子,轉眼間又全花了出去,她掏銀子的時候,簡直手都在顫抖。
林若瑾聞言點頭,本來就臨近年末,京城中綠茶的儲量大概也就這麼多了,在她意料之中。
“剩下的去城外收一些,能收多少,就收多少吧。”
綠檀瞪大了眼睛,還收啊!
但她到底沒再有什麼異議,從前置喙小姐胡亂花銀子在錦繡坊上,結果那竟是誠寧郡主的店鋪,小姐還藉此受到了誠寧郡主的青睞。
如今這綠茶,說不得小姐還真是另有用途也說不準。
但她心中還是奇怪,就算小姐要做綠茶的生意,也該在茶葉即將採下的時候低價收購,買成品茶,再轉賣出去……
除非茶葉價格突然飛漲,否則要賺錢,怕也難吧!
飛白在顧晏禮的書房外,猶豫著到底要不要進去,誰知書房的門卻突然開了。
顧晏禮面無表情的看著飛白,“你這是在做什麼?”
飛白心中苦笑,得,這下不說也不行了。
他從身後拿出一塊玉佩來,正是顧晏禮給林若瑾的那塊。
飛白組織著語言,正想著該如何委婉地告訴自家主子,林姑娘將這玉佩賣了換銀子的事。
結果就看見自家主子眉眼突然舒展開來,似乎心情很好的模樣。
“林若瑾有事相求麼,你去告訴她,若她自己上門來求我,我倒是可以考慮考慮。”
飛白聞言,嘴角抽了抽,神色有些複雜地看著顧晏禮。
許久,他才語氣艱難的開口道,“主子,不是林姑娘有事相求,這玉佩,是咱們的人在黑市碰到的。”
顧晏禮聞言,頓時沉下臉去,“誰膽子這樣大,連我的玉佩都敢偷?”
顧晏禮根本沒想過會是林若瑾主動賣了玉佩,他下意識以為,這玉佩定是被歹人偷了。
飛白聽了這話,卻是徹底沉默,感情剛才他說的話,是這個意思嗎?
他半晌都不知再如何開口,顧晏禮見飛白麵色不大對,也漸漸回過味來,他不敢置信地問道,“這玉佩,不是被偷的?”
飛白麵露難色,目光復雜地看著自家主子,沉默著點了點頭,“是被林姑娘賣了,賣了五百兩銀子……”
顧晏禮先是震驚,隨後也陷入了沉默,他和飛白大眼瞪小眼,最終“砰”一聲,把門關上了。
他關上門,在原地許久未動,一口後槽牙,都險些被他咬碎,林若瑾……她可真行啊!
日子幾乎是眨眼間便過去,除夕悄然而至,只是今年不比往年,新年夜都靜悄悄的。
綠檀和松竹幾個新來的丫鬟鬧著貼了對聯和窗花,一個個睡眼惺忪地聚在一起熬年。
比起從前,只有她們三人的日子,也算是變相的熱鬧。
錦園那邊給她透露了訊息,說是蘇氏大概是時日無多了,最多也就一年光景。
秋菊為她請了幾個郎中,開了一堆藥,走的時候卻是個個都連連搖頭。
林若瑾乍一聽到這訊息,也是有幾分恍惚,她還有幾分不敢相信,蘇氏竟病到這般程度。
她也曾想過,要不要就此收手,但她很快又打消了這念頭。
她和蘇氏的仇,是殺母的不共戴天,是上輩子將她推入火坑的元兇之一,早已是無半分緩和餘地。
讓她這麼輕輕鬆鬆的病死,都算便宜了她,殺人誅心,她就是死,也得是親眼看著自己失去一切,連念想都蕩然無存!
開春後,天氣漸漸轉暖,蘇氏的病卻毫無起色,聽說是一日比一日更重了。
父親自從上次和蘇氏爭吵之後,也是再沒踏足錦園一步,他似乎認定,蘇氏就是在裝病。
父親又或許是為了自己所謂的骨氣,等著蘇氏低頭認錯,但無論為哪般,總之是再沒見過蘇氏就是了。
林若瑾忍不住冷笑,曾經蘇氏引以為傲的感情,如今看起來,也不過是鏡花水月,一觸即破。
初二這日,誠寧郡主親自下了帖子,邀請她去參加鑑賞宴。
國喪禁娛,幾乎家家都不辦宴會,如今誠寧郡主這鑑賞宴,倒不算娛樂玩耍的場合,但也難得熱鬧。
聽說今年還遍邀京城的青年才俊,閨閣千金們討論女紅,他們則在園子裡吟詩作對,很是風雅。
蘇氏聽到這訊息時,忍不住自言自語,“誠寧郡主怎麼會邀請林若瑾一個上不得檯面的庶女……”
蘇氏往年也算是誠寧郡主宴上的常客,只是今年,她實在病得厲害,誠寧郡主幹脆也沒給她下帖子。
但即便今年她不去,也斷輪不到林若瑾啊!
這是什麼場合,林若瑾一個賤妾生的,她也配!
蘇氏越想越憋悶得慌,她劇烈地咳起來,帕子上又帶了絲血跡。
秋菊見狀,又是擔憂又是急切,她拍著蘇氏的背,低聲勸解,“夫人快別生氣了,咱們的身子要緊吶。
不過是一場宴會罷了,也說明不了什麼,她終究是個庶女,永遠也爬不到咱們小姐和您的頭上。”
蘇氏根本聽不進去,她魔怔了一樣地搖頭,“你不懂,不懂!”
誠寧郡主曾在太后膝下養過一段時間,是如今少有的和皇室有走動的郡主。
她的宴會,向來邀請的是京城各家身份尊貴的嫡女和夫人,就是她和夕兒,也是搭上國公府後才能被邀請。
可林若瑾還沒嫁人呢,她竟就這麼被邀請了……這豈不是代表,她已經能和夕兒平起平坐?
若再假以時日,林若瑾的翅膀徹底硬了,到時候她嫁進國公府,夕兒當真能治得住她嗎!
此時的郡主府,林若瑾的到來也是激起了不小的水花。
鑑賞宴上已經很多年沒有再來過新人了,但比起這個,林若瑾的身份才更讓人覺得驚奇。
她只是個五品官家裡的庶女,且不說官職大小,這鑑賞宴上何時來過庶女,就是二品大員家裡的庶女都沒這資格。
林若瑾又是憑什麼?
眾人的目光落在林若瑾身上,多的是打量和質疑,更多的則是鄙夷和嫌棄。
在場的世家嫡女之中,不乏高門大戶出來的女兒,各個心高氣傲,自然也不把林若瑾這種小門小戶出身的庶女放在眼裡。
但她們也不是傻的,林若瑾既然是誠寧郡主親自請來,那就是郡主的臉面,若是她們貿然置喙,只怕會惹了郡主不快。
因此眾人都心照不宣地維持著表面的和氣,只當林若瑾不存在一樣,繼續著自己的話題。
林夕是所有人裡最震驚的,當年,她是嫁給了顧國公,成為了國公夫人,這才有資格被誠寧郡主邀請,可林若瑾,她又憑什麼?
當年她那麼努力才換來今天的地位,如今看來,倒像是天大的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