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若瑾的笑容終究是漸漸淡了下去，直至再也看不見。
林夕千不該萬不該，都不該提起姨娘，是她母親害死了她的姨娘，如今，憑什麼又是她們母女倆，踩在她姨娘的屍骨上笑！
秦夢瞧見林若瑾的臉色，不知為何，只覺身上一陣冷意。
林若瑾掀起嘴角，卻沒有一絲笑意，事到如今，她早已忍無可忍，乾脆，徹底撕破臉好了。
“林夕，我姨娘為何短命，你和你的母親，不是很清楚嗎？我姨娘和弟弟兩條性命，都葬送在了你母親手裡，怎麼……如今不過是一個秦夢，就覺得天都塌下來了不成？”
林夕驚恐地睜大了眼睛，不由後退一步，“你說什麼……你怎麼會知道？”
林若瑾意味不明的笑了，她嘲諷地看著林夕，一個表情都沒錯過，“長姐，我知道的遠比你想的要多，我想要的，也還會更多。
山雞雖然變不成鳳凰，但鳳凰沒了毛，可連山雞還不如。”
“啪——”
清脆的巴掌聲在耳邊響起，隨之而來的是一陣火辣辣的疼痛。
林若瑾被打得偏過頭去，她能感覺到臉頰迅速紅腫的麻木感，卻莫名地笑了起來。
她捂著臉，緩緩直起身來，冰冷的目光落在林夕的臉上，她能看得到林夕強裝的鎮定，亦能看得出來，她還尚未收起的慌張。
林夕胸口一起一伏，強迫自己鎮定下來，就算林若瑾知道了又如何，她只是個什麼都沒有的庶女。
只要有她和母親在一天，林若瑾就翻不起浪來！
“虛張聲勢，你敢忤逆長姐非議嫡母，就憑這些，你就該去祠堂跪著，好好反省！”
林若瑾嘲諷地笑了，她不以為然地擦去嘴角的血跡，神色莫名，“你以為，這裡還是從前的林家嗎，你一個嫁出去的女兒，有什麼資格在孃家指手畫腳？
如今大庭廣眾之下，你羞辱庶母，欺壓姐妹，不知父親知道後，受罰的究竟是你，還是我呢？”
“放肆！”
林夕臉色變了又變，“來人，把這小賤人給我押到祠堂去！”
然而，卻半晌都無人前來……
林夕轉頭，看向周圍的下人，他們一個個神色猶豫，根本沒有要動手的意思。
她心底再次不由自主地泛起慌亂來，為什麼，他們為什麼不動手！
林若瑾冷眼看著林夕，她當然不會知道，這大家宅院的下人遠比她想象的還要勢利。
蘇氏三番五次被父親責怪，教訓，哪怕如今她還掌著中饋，威嚴也早就不如從前。
可如今，秦夢卻懷著身孕，她肚子裡，很有可能就是林家唯一的繼承人。
但凡她生的是個兒子，都會母憑子貴，下人們誰不給她個面子？
可反觀蘇氏，她沒有兒子，即便如今有林夕做靠山，但林夕到底是嫁出去的女兒，就算管得了她一時，還能管得了她一世？
等林夕回了國公府，這林家，遲早還是秦夢母子的天下，如此一來，效忠於誰，便一目瞭然了。
林夕幾乎是落荒而逃，秦夢在她走後，才頗有些擔憂地湊上來，“四小姐，咱們這樣，豈不是徹底撕破了臉？”
林若瑾泰然自若地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塵，不鹹不淡的道，“就是要和她們撕破臉，就算不這麼做，你以為蘇氏會放過你不成，別天真了……”
秦夢聽到這話，沉默了下來，的確，蘇氏不會放過她的，無論她是不是真的有一個孩子！
“那我們現在該怎麼辦，畢竟話雖如此，可蘇氏如今還是林家的大夫人，她手裡有中饋，就算暫時要不了我的命，但是，磋磨我的法子可多了……”
秦夢冷靜下來，又想到蘇氏，林若瑾不怕，不代表她也不怕，說到底，她就是個戲子，甚至她連戲子都不如！
在被林若瑾帶進林家之前，她只是個煙花女子，這要是給蘇氏知道了，還能落著她的好不成！
林若瑾淡淡的看了她一眼，“既然如此，那就只好在蘇氏找你麻煩之前，惡人先告狀了……”
林遠山的書房，林若瑾和秦夢跪在地上，皆是兩眼淚汪汪。
秦夢抽抽搭搭地哭著，說林夕罵她下賤，又說她是短命無福之相，配不上府中的好東西。
若是旁的也就罷了，偏偏林遠山最在乎子嗣，秦夢肚子裡懷的，是他多年來心心念唸的兒子！
林夕詛咒秦夢短命，那不就是變相地在咒他兒子短命嗎，這還能得了！
“老爺，大小姐說得對，是妾身無福，妾身原就配不上那些個好東西，可妾身真的不知道那是大夫人的補品啊！
若是知道，便是給妾身十個膽子，妾身也是不敢的！
老爺你知道，妾身向來對夫人恭恭敬敬，只求好好侍奉老爺，從不敢和她爭什麼……”
秦夢哭得梨花帶雨，不僅告了林夕的狀，甚至三言兩語之間顛倒黑白，連她刻意搶走蘇氏的東西，也成了無意為之。
林遠山果真氣得火冒三丈，他自問林家沒少了蘇氏的東西，可她竟然，連區區一碗血燕都捨不得給他兒子喝！
他強忍著怒火，又看向林若瑾。
林若瑾的臉上，紅腫的巴掌印十分明顯，在她白皙嬌嫩的肌膚上，顯得格外觸目驚心。
“這也是林夕打的？”林遠山不敢置信地問。
林若瑾淚眼朦朧地抬頭，故作堅強地搖搖頭，“不要緊的父親，長姐只是撒氣罷了，這巴掌落在女兒的臉上，總比落在秦姨娘的臉上要好……”
她頓了頓，又低聲道，“今日，女兒從外頭回來，就看見長姐在訓斥秦姨娘，女兒不過是勸阻兩句，就……”
林若瑾話沒說完，但已經是足夠。
林遠山再未說一字半句，沉默著離開了書房，林若瑾看著他遠去的身影，終是緩緩笑了。
父親這般，恰恰是氣到了極致。
林夕將湯藥吹涼，自己親口試了，才喂到蘇氏口中。
她沒和母親說今日的事，是怕母親聽了，病得更重，但她只要想到林若瑾那副囂張的模樣，就恨得牙根癢癢。
她不會放過林若瑾的，待母親病好，她定要林若瑾跪著和她求饒！
“砰——”
門被林遠山一腳踹開，林夕驚得險些撒了湯藥，待她端穩了湯藥，這才看向林遠山。
她剛要說話，林遠山已經冷笑著看向她，“不知國公夫人大駕光臨，寒舍恐怕容不下你這尊大佛。
你在你國公府耍威風也就罷了，如今倒回家裡作威作福起來，滾回你的國公府去，日後再不要登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