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小姐，老夫人有命，您也休息有段日子了，若身子沒旁的毛病，該去給老夫人請安了。”

丫鬟在院外通稟時，林若瑾正在拾香那裡喂她喝藥。

這幾日她已經將護院巡視的路線和時間摸透，雖知道林夕不會坐以待斃，卻沒想到這麼快就來了。

“知道了。”

林若瑾應了一聲，心裡也在做旁的打算。

林夕給自己留了後手，她自然也得早做準備，若計劃有變，還不至於後退無門。

“小姐，奴婢有一法子，或能渾水摸魚。”

拾香湊到林若瑾耳邊說了些什麼，林若瑾眼神一亮，卻又擔憂地看向她。

“不是這法子不行，只是你的身子……”

拾香知道林若瑾的擔憂，笑著搖了搖頭，“奴婢無礙，小姐放心，對了……”

拾香面上帶了絲疑惑，又道，“有件事，奴婢不知當講不當講，奴婢去幫小姐買車馬時，瞧見陳婆子了。”

“哪個陳婆子？”

林若瑾怔住，片刻，有些不敢相信地問，“莫不是當年，替姨娘接生的那個陳婆子？”

拾香點點頭，“正是，只是當年奴婢尚且年幼，也懷疑是不是看錯了……”

林若瑾一時無言，當年姨娘生下死胎，人人都說姨娘不祥。

因此，當年所有伺候過姨娘的人都被蘇氏打殺了，包括陳婆子。

拾香怎會說又見到陳婆子了呢！

林若瑾久久沒有說話，拾香也覺得自己說錯了話，又囁嚅道，“小姐莫要傷心，許是奴婢看錯了。”

林若瑾牽強地笑了笑，終是搖了搖頭，“喝藥吧……”

林若瑾到壽康院時，眾人都到齊了。

蘇氏母女一左一右圍在王氏身邊，一派其樂融融。

坐在下首的郭姨娘向她客氣地笑了笑，便沒再瞧她了。

這位在家中頗受父親林遠山寵愛，雖及不上蘇氏勢大，但郭姨娘也是宦官之女，正經良妾，蘇氏輕易還動不得她。

“給祖母，大夫人請安。”

林若瑾微微屈膝，王氏似乎看了她一眼，冷哼一聲，顯然還在介懷上次的事情。

蘇氏幸災樂禍地笑了，郭姨娘若無其事的移開了目光，沒有插手的意思。

直到林若瑾腿都開始微微發顫，林夕才湊到王氏耳邊說了幾句。

王氏不情不願地讓林若瑾起身，也沒提賜座，林若瑾只得尋了個不起眼的角落乖乖站著聽訓。

“還以為你是個多硬骨頭的種，怎麼，今兒想起給老婆子我請安來了？”

王氏譏諷地看向林若瑾。

林若瑾只當沒聽懂她話裡的嘲諷，跪到地上，“是孫女腦子糊塗，頂撞祖母實不應該，請祖母責罰。”

王氏面色這才稍好看了些許，想起林若瑾到底是同意了那門親事，便也沒揪住她不放，轉頭和蘇氏等人繼續說笑去了。

林若瑾這才又默默起身，聽著上頭王氏誇讚林夕懂事，又說蘇氏孝順。

字字不提她，卻是樣樣都在點她。

還是郭姨娘先聽不下去，挑了挑眉，不鹹不淡地刺了一句，“說來咱們這府上最近怎麼烏煙瘴氣，抓個賊，至於興師動眾好些天，連我都要盤問，淨是些沒眼色的東西。”

蘇氏面色一僵，眼神銳利地看向郭姨娘，只見郭姨娘朝她淡淡一笑。

蘇氏心中不快，郭姨娘那話是在說下人嗎，分明是在罵她！

“倒也沒錯，最近府裡是有些烏煙瘴氣，連我的人都要被盤問幾次。”

王氏轉頭看向蘇氏，蘇氏心中一驚，連忙笑著解釋。

“母親不知道，那賊人膽大包天，連國公夫人的東西都敢偷，還有什麼是不敢的。”

王氏這才面色稍霽，林夕卻看向了林若瑾，“四妹妹半晌沒說話，這事你怎麼看？”

王氏等人聞言，也都看向了林若瑾。

林若瑾藏在袖下的手緩緩握緊，片刻搖了搖頭，“凡事有大夫人做主。”

林夕笑了，顯然是不滿意這個回答。

“祖母，四妹妹這莫不是在怨母親，前些日子，我查到四妹妹那裡，四妹妹對我好大的埋怨呢。”

“她敢？”

王氏瞪向林若瑾，林若瑾心中咒罵林夕不是個東西，轉而又跪到了地上。

“祖母明鑑，這是沒有的事，只是孫女想著，大夫人做事總有道理可尋，哪裡會有意見。”

林若瑾想了想，又道，“想來大夫人是擔憂祖母安危，方才如此興師動眾。

只要管好下人們的嘴，諒他們也不敢在外亂嚼舌根的。”

林若瑾這話一出，郭姨娘反倒深深地看了林若瑾一眼，隨即搶在蘇氏母女前面，笑盈盈道，“家中遭了賊，是得好好找。”

緊接著，郭姨娘話鋒一轉，“只是府里人多眼雜，要是誰在外頭不小心說了些什麼……

人家還當咱們堂堂丞相府，賊人隨意出入，如入無人之境呢。”

蘇氏下意識看向王氏，王氏果然臉色又難看了下來。

林夕勾了勾唇角，目光掠過郭姨娘，落在林若瑾身上。

“四妹妹果真細心，也罷，幾日的時間，想來賊人早就跑了，母親，便也撤了護衛吧？”

蘇氏點點頭，“也好。”

林若瑾低著頭，神情莫變，心中卻在想，恐怕是今日就得讓顧宴禮走，遲則生變！

眾人散去，林夕冷笑一聲，喚了人來，“不用再等了，今晚帶著人，去林若瑾那裡，掘地三尺，也得給我把人搜出來！”

入了夜，萬物沉寂，除去偶爾路過的婆子，便再無人經過。

林若瑾將角門的小廝引開，剛要帶著顧宴禮離開，門外突然響起一陣沉重的腳步聲。

緊接著，院外燈火通明，火把燃燒的噼啪聲從外頭傳進來。

林若瑾和顧宴禮對視一眼，面色齊齊一變。

林若瑾當機立斷，讓顧宴禮回房間躲藏，下一刻，院門被人一腳踢開。

林夕笑意正濃，和林若瑾遙遙相望，“這麼晚了，妹妹這是要去哪？”

還不等林若瑾說話，一個護院便提著一個小廝從後頭出來，一把扔在林若瑾跟前。

那小廝滾了兩圈，涕泗橫流地爬起來，指著林若瑾，“是她，是她！她給我銀子，讓我去吃酒，我這才離開角門的！”

林若瑾瞳孔微縮，面上風輕雲淡。

“姐姐這是什麼意思，深更半夜，興師問罪來了？”

“妹妹不解釋一下麼？”

林夕饒有興致地看著林若瑾。

她今日本是來搜顧宴禮，誰知路過角門，卻見無人看守，倒是有了意外之喜。

林若瑾裝傻，笑出了聲，“我聽不懂姐姐的意思，這人，我也不認識。

我只是要出去散步消食，只是現在看來，這實在不是個好時候，姐姐還有事麼，我要去休息了。”

林若瑾作勢要關門。

林夕一個眼神，立刻有護衛擋在門前。

“我看你今天是沒法休息了，我懷疑妹妹你屋裡頭藏了賊人，為了妹妹你的安全考慮，你最好還是讓我進去搜上一搜。”

林夕斂了笑，朝身後看了一眼，其身後的婆子護衛當即上前一步，氣勢洶洶，眼看就要進來。

林若瑾眉間微蹙，也冷了臉，擋在門前一步未退，高聲厲喝，“我看今天誰敢進來！”

人還真被她鎮住，一時間沒人敢輕舉妄動。

“這裡是林家內宅，我還是國公府未來的兒媳，我的閨房，誰敢擅闖！”

林若瑾銳利的目光一一掃過眾人，果然從眾人臉上看到或多或少的遲疑。

當然，不包括林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