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收回了目光,揮了揮手,讓秦夢下去了。
懷孕之事,秦夢早不說晚不說,偏偏挑在蘇氏去找她麻煩的時候才來求她,擺明是早有預謀。
若非看在她肚子裡孩子的份兒上,她才懶得管這種閒事。
要不說,蘇氏也是個蠢,人家擺明設好了地套,只等著她鑽,她連這些都看不出來!
第二日一早,秦夢就去給蘇氏敬了茶,就此,府上又多了一位秦姨娘。
林遠山知道這事的時候,淡淡地應了一聲,過了會兒,他又叫來忠福,“去我庫房裡,挑些東西給秦姨娘送去。”
說完,他也沒說去瞧瞧秦夢,只自顧自在房裡練字。
晚上,林若瑾剛要歇息,拾香進來找她,說是林遠山來了。
她皺了皺眉,起身披上了衣服,她大概猜到父親為何來找她了,今日秦夢剛給蘇氏敬了茶,父親大概是想到姨娘了吧。
“父親?”
林若瑾輕輕喚著林遠山,她從西次間出來,見到父親若有所思地看著這屋子裡的擺設,不知在想些什麼。
林遠山聞言回神,桌上放著一盞信陽毛尖,旁邊是一碟千層酥,遠處林若瑾正神色柔和地看著他。
“父親怎的深夜前來,可是有什麼事要同女兒說的?”林若瑾見林遠山久久沒有說話,再次說道。
林遠山搖了搖頭,又點點頭,“只是突然想到了你姨娘,不知不覺就走到這裡。”
林若瑾笑容未變,走到一旁,請林遠山坐下。
“是因為秦姨娘吧,她倒的確和姨娘長得十分相似……”
林遠山詫異地看著她,“你見過秦姨娘了?”
林若瑾點點頭,“遠遠瞧見了一眼,沒說過話。”
“哦……”林遠山有些侷促地搓了搓手,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
坐了一陣,他起身說要離開,林若瑾張口叫住了他,“父親等等!”
林遠山回頭看向林若瑾,見她拿出了一個錦盒,裡面是一支黃翡雕刻的蠟梅簪子。
“這是預備給秦姨娘的賀禮,今日既見到父親,不妨便由父親代交給她吧。
我見到她,難免想到我姨娘,這是她大喜的日子,我還是不去徒增傷感了。”
林遠山嘆了口氣,頗有些欣慰地看向林若瑾,他這個女兒,向來很懂事。
他接過錦盒,亦寬慰了林若瑾幾句,“逝者已逝,活著的人還是要向前看,你也莫要太過傷感。”
林若瑾勾唇,點了點頭,“父親說的是呢。”
送走了林遠山,她的笑容漸漸淡了下來,那隻簪子,他竟真的一點都不記得了……
“小姐,您怎麼把那隻簪子送出去了?”
拾香有些不開心地嘟囔,那隻簪子連姨娘生前最喜歡,聽說是老爺當年親手送給她的,如今就這麼給了秦姨娘。
林若瑾搖了搖頭,轉身走回了內室,“你猜,父親今日為何沒去看秦姨娘,反而是來了這裡?”
拾香想不大通,搖了搖頭,“奴婢不知道,興許是老爺惦記咱們姨娘?”
林若瑾卻有些好笑地看向她,若真是心裡惦記著姨娘,又怎會連那隻簪子都認不出?
“不過是納了新人,又想著旁人誇他念舊,這才來裝上一裝。
父親遲早會去秦姨娘那裡,與其如此,倒不如咱們給他做個順水人情。
有了送禮的由頭,旁人自然就不會說閒話了。”
林若瑾撐著臉,嘲諷地勾了勾唇,父親竟還勸她看開些,他知不知道,明天就是姨娘的忌日呢?
她想到這裡,心裡也覺得可笑,父親當然是不知道的,否則又怎會挑在今天來。
當年,他口口聲聲說愛姨娘,可姨娘死後,他忌諱姨娘八字不詳,連葬禮都未曾給姨娘辦過。
也難為他今日能踏足這裡了……
拾香又替她翻出幾件素服來,林若瑾神色稍緩。
當年姨娘去世,她甚至連為姨娘服喪都不行,如今也就權當是為姨娘服喪了。
“那件披風我繡好了,明日差人給顧大人送去,就說是我的謝禮。”
拾香替林若瑾將髮間的釵環卸下,應了聲是。
顧晏禮的書房外,飛白麵無表情的守在外面,此時,一個婢女從外頭走進來,他抬手將人攔下,“做什麼的?”
“回飛白大人,有人送來了一件披風,說是一位姓林的姑娘,給咱們大人的謝禮。”
林姓,是林家四小姐?
飛白神色中帶了幾絲嚴肅,上一次他擅自做主,瞞下了林家四小姐的訊息,後來被主子罰了四十軍棍。
他自然不敢再擅作主張。
飛白轉身敲響了顧晏禮的房門,得了允許,他抱著斗篷進內。
“主子,林四小姐給您送來了一件斗篷,說是謝禮。”
顧晏禮微微抬頭,泛著冷意的眸子眨也不眨,他看著飛白懷裡的斗篷,嘲諷地勾了勾嘴角。
怎麼,是還沒有利用夠他,所以又送來了斗篷嗎?
還是說,感謝他前段時間心甘情願被利用,所以給他送個斗篷以示獎賞。
他心中冷笑,無名之火更甚幾分,揮了揮手,“送回去,就說我不需要。”
飛白詫異地看了眼顧晏禮,什麼都沒說,轉身退下了。
林若瑾則有些不敢相信地看向拾香,“退回來了?”
拾香點了點頭,“是啊,那邊就說顧大人不需要,原封不動送了回來。”
林若瑾雙眉微蹙,煩躁地揮了揮手,顧晏禮如今,竟連一件斗篷都不肯收了麼……
“你託人去打探一下顧大人的行蹤。”
幾日後,春香樓外,林若瑾一副俊俏公子的打扮,看著眼前這座富麗堂皇的樓閣,嘴角不由抽了抽。
這裡號稱京城最大的銷金窟,有名的青樓,顧晏禮就在這兒?
“你真沒打探錯?”
林若瑾狐疑地看向拾香,拾香艱難地點了點頭,“千真萬確,小姐,聽說顧大人已經在這裡很長時間了,一擲千金啊……”
拾香面露覆雜,很難想象,表面上冷酷無情,不近女色的顧指揮使,竟然也有在這種地方流連忘返的時候。
林若瑾嘖嘖兩聲,她還以為,以顧晏禮的性子,這等胭脂俗粉應該是入不了他的眼。
倒真應了那句話,英雄難過美人關,任他再厲害的人物,竟也會在女人身上挪不開眼。
“走吧。”
林若瑾搖了搖頭,不再多想,提步進了春香樓。
門口的老鴇上下打量了她一眼,意味深長地笑了笑,並未阻攔她。
以她的眼力,自然看得出林若瑾是女扮男裝,她們春香樓除了女人,也還有不少俊俏小倌。
像林若瑾這樣特殊的客人雖不多,但也是有的,她們開啟門來做生意,斷沒有把人攔在外面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