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三，山石區天氣晴朗且溫和。

刺眼的陽光洋洋灑灑，裹滿高樓、綠植。一片祥和、充滿希望。清風掠過的半空，一道人影一閃而過。

失重感裹挾著脆弱的身體，反光的玻璃、灰白的磚牆……周遭的物體極速閃過，留下殘影，風凌亂的衝擊著下墜的女子。

紅色液體飛濺，像是西紅柿被人狠狠砸向了結實的地面，爛得不能再爛。

她睜不開眼，因跌墜而變形的身軀癱在地板上輕微地掙扎，血水不知從哪裡開始流出，蔓延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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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起非科學事件是在一個月前的某個打雷天出現的，憑空一聲驚雷巨響，振聾發聵。

彼時正值驚蟄節氣，網民便稱第一個被發現擁有特殊能力的人為“蟄者”，其突然得到的特殊能力稱為“術”。

“蟄者”、“術”很快成為了官方叫法。

“請各位居民近日如無必要，不要出門！”

“我市山石區、百鳳區、遠鳥區等多個市區出現蟄者犯罪現象。”

“蟄者及術出現的時間、方式以及原因等相關問題，仍在被相關部門研究中。”

“各位居民生活中如有異樣事件或是蟄者的線索，請迅速告知相關部門並配合行動！”

蟄者的出現嚴重影響了人們日常的生活，且對普通人的財產、生命產生了威脅。

山石區某小學，一小學生與同桌發生口角，抬頭的瞬間長出來獸耳、利齒。獸性大發，張口將其同桌從頸部活生生地咬死；

遠鳥區公路上，平穩開著計程車的司機雙手猝然著火，莫名其妙地擁有了“火雲掌”，慌忙間駕車撞傷了一個想要碰瓷的老人；

熱鬧集市裡，坐著電動車的兩位年輕人，一人開著車，一人拎著破舊的尿素袋。僅僅坐著電動車以每分鐘100米左右的速度，在人來人往的集市裡晃悠了一圈，尿素袋中便多了18臺手機和數千元現金……

蟄者無意或是有意的違法犯罪事件迅速燃起了社會的恐慌。

——

“三拾巷54號。”

“林隊，就是這裡！”

男人身著黑色衝鋒衣，個子不高偏瘦，下巴帶點兒鬍渣，外表看著近50歲。聽到同伴的提醒，他輕輕地點了點頭。

林志峰迴頭再次看了眼地上斑駁的血跡。乾涸的血液在地板上斷斷續續的連成一條線，血線平穩地延伸到了三拾巷54號的門口。

三拾巷冷清，堅硬岩石鋪的路凹凸不平，硌腳。

一排排屋舍破敗，錯落無序地坐落著，像是不受待見的“老人”，日日坐在門前，木楞地等待黎明，迎接自身的消亡。

噔噔！噔噔噔！

54號的門被有節奏地敲響，伴隨著吱嘎聲，一張年輕、慘白的臉暴露在晨曦下。

“你好！今早有人舉報三拾巷54號出現蟄者，請你配合我們的調查！”

葉重看著站在門外的三人，為首的男人個子不高、神情溫和，一個普通且隨和的大叔模樣。另外兩人，身姿挺拔，面龐正氣凜然。幾人掏出證件擺在葉重面前，示意他們的身份。

葉重抬頭瞥見天空才升起一半的太陽，半眯著眼，精神有些恍惚道：“我是。”

林志峰身邊的一個同伴李曉忠皺眉解釋：“姑娘，這可不能亂說。昨天出現在這裡的蟄者分明受了重傷，流了很多的血。”

比李曉忠略高一些的張強側身向後示意：“喏！這地上還有血呢。”

葉重朝他身後看去，小道上是有些乾涸的血，透過汙血在道上的痕跡，明顯看出是爬行、拖拉留下來的。

張強見她沉默，嚴肅地呵斥：“私藏蟄者可是犯法的！”

後者回過神，嗓音沙啞地解釋：“是我，昨天從高樓跳下來，沒死，到了晚上就自己爬回來了。”

“……”

張強與李曉忠面面相覷，有些半信半疑。蟄者擁有異於常人的術，從16樓跳下還活著並且一夜恢復這事雖駭人聽聞，於現今而言卻也並非不可能。

“姑娘，我們能進裡面看看嗎？”一直不說話的林志峰終於開口。

這個為首的中年男人，他眸子裡斂著溫和的水光，連臉上的皺紋都生得充滿善意。

如果忽略對方剛才默不作聲觀察著她的行為，他倒像是個和藹普通的中年男人。

“好。”

葉重側身相讓，屋子裡光亮有限，近乎黑暗，她貼心地為進門的幾人開了燈。

“喲！”

伴隨燈光的亮起，急促、短暫、粗壯的叫聲在屋子裡突兀地響起。

屋子不大，一副死者的相框明晃晃地擺放在客廳，一個很顯眼的位置。照片黑白色，外表不苟言笑的老人被印在了照片上。老人下垂的眼皮搭攏著眼球，眼白泛濁，眼神卻犀利地盯著前方。

相框很新，靠著牆擺放。桌面破舊，有些木頭凹凸斑駁的痕跡，卻沒有久積堆成的灰塵。

李曉忠進門時被這遺像嚇了一跳。見眾人被他的叫聲吸引，他不好意思地撓頭笑了笑。

一道有些嘶啞的聲音幽幽傳來：“抱歉，我替我逝去的奶奶向你道歉。”

李曉忠：“……”

大可不必。

張強忍不住噗嗤一聲，又瞥見那瘮人的遺像，察覺不妥，笑臉立即憋了回去，還裝模作樣地咳了兩嗓子。

姜來還是老的辣。

林志峰已經快速調整好狀態，在屋子裡觀察起來。

牆壁涼快，葉重虛弱地靠著牆面，心不在焉地看著林志峰與其他兩人在屋內轉。

屋子極小，房間與客廳是在一起的、廚房連線著廁所，不足一分鐘，屋子內所有的東西都被三人收進眼底。

林志峰收回眼神，朝另外兩人輕輕點頭。又輕聲對葉重道：“姑娘，麻煩你現在配合我們走一趟了。如果還有什麼疑問，會有專門的人給你解答。”

走一趟？

葉重雖一夜之間恢復重傷，但卻是傷了元氣的，整個身體飄飄然，有氣無力地開口詢問：“蟄者會被帶去做研究嗎？”

林志峰笑笑，好脾氣地解釋：“是需要蟄者配合調查，不過請你放心，我們是正規的組織，對於沒有違法犯罪的蟄者並不會有過於極端的限制。”

葉重不多探究，轉身出了屋子。

“嘖嘖！你說你，年紀輕輕的幹嘛跳樓，弄得這外面全是血。”

張強看著地上猙獰的血跡直搖頭吐槽，血跡依稀能看出葉重當時在地上爬行的慘狀。

“多瘮人，這不好清理啊！”

李曉忠用胳膊捅捅張強，示意他別再語言打擊傷者。

林志峰開了後車門，示意葉重先坐進去，似是有意安慰葉重道：“血跡什麼的不重要，叫人收拾一下就是了。先帶這小姑娘回去吧！”

葉重坐上車後座便緊閉雙目，灰白、乾癟的嘴唇微抿。

林志峰與她一同坐在了後座。待張強上了駕駛位，李曉忠坐上了副駕，葉重才緩緩開口：“待會會下雨，血跡會被衝乾淨。”

張強：“啊？”

“不會麻煩到別人。”

她指的是清理她留下的殘局一事。

李曉忠探頭朝車窗外望去，天空雲霧層層疊疊，陰沉沉的，是有八、九分要落大雨的模樣。

林志峰開口提醒：“快開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