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亞大飯店門前。
兩輛黃包車駛來,停住。
夏母從第一輛車上下來,快步走到第二輛車前,扶著駱筱綺下車。喬穎臻從另一側下車,黃包車駛離。喬穎臻上前,三人佇立著,相互看著。
片刻,駱筱綺上前,略一遲疑,接著擁抱夏母。
夏母在駱筱綺背上輕輕地拍打了兩下,緩緩地推離。然後衝喬穎臻躬身。
夏母躬身道:“喬先生,小姐就交給您了。”
喬穎臻微笑頷首。
夏母扭頭衝駱筱綺笑笑,轉身走向前面的黃包車,上車。黃包車啟動。
一直跟在不遠處的胡大洪的兩個隨從也上了黃包車,朝相反的方向離去
駱筱綺依偎在喬穎臻身上,望著黃包車調了個頭,駛離。
喬穎臻:“咱們進去吧。”
駱筱綺點點頭,緊緊地挽住喬穎臻,朝門口走去。
她們路過前臺的時候,侍者叫住了她們:“喬小姐,有位夏先生給您打過好幾個電話。”
“夏先生?”
“對,是夏先生,我問他要不要給您留言,他說不用了,會再打電話過來。”
“哦,知道了,謝謝。”
“還有位胡先生,就在半個小時前也給您來電,問您和一位小姐到了沒有。不過沒有留言,也沒有說會不會再打來。”
喬穎臻衝旁邊的駱筱綺微笑了一下,對侍者到:“謝謝。這位小姐姓駱,有她的電話請轉到我房間來。”
“好的,我這就通知總機房。有幾件行禮,馬上叫人給您送上去。”
喬穎臻莞爾,挽著駱筱綺走向電梯。
兩人進門,喬穎臻給駱筱綺泡了杯茶,剛一坐下,就迫不及待地問道:“你跟這個胡老闆原本是相熟的,對吧?”
“是的。你也應該知道他。”
“我怎麼會知道他?”
“咱們兩家是在保定相識的吧。”
“對啊,家父當年在那裡做皮毛生意,令尊推銷絲綢。開平和廣城同屬一省。一來二去的就熟悉了起來,咱們兩個上學也在一個學校呀。所以他剛才會問我去沒去過保定。”
“當年的胡老闆就在我們家打雜。”
“哦,想起來了,就是整天流鼻涕,說話還有點大舌頭的那個驢臉傻大個?”
“後來不這樣了。”駱筱綺有點尷尬。
“不好意思,你接著說。”
“咱們是上中學的時候分開的吧。”
“對呀。”
“開頭每天送我上學的老僕人去世了。就改讓他送了。”
“噢。”
“他是家父在街上撿來的孤兒,到我家的時候,連一條囫圇褲子都沒有。家父就讓他在家裡負責打掃什麼地幹些雜活。後來送我上下學,開始的時候也沒什麼,慢慢地就變了。”
“怎麼個變法?”
“先開始是放學以後拉著我滿保定瘋玩,常常是家裡都吃完晚飯了才回家。家父知道了,叫管家打了他幾回。後來收斂了許多,基本都在晚飯前回家。但他開始用自己的工錢給我買小吃什麼的,比如糖葫蘆,糖人啦。”
“他有很多工錢嗎?”
“當然沒有。有時候他去跟一下公子哥比摔跤賭錢。”
“你就喜歡上他了。”
“我也不知道。就覺得他挺好的,跟他在一起挺開心的。”
“那你是戀愛了。”
“我真不知道。有一回他突然抱住我,我覺得差點要把我勒死了。結果讓廚娘撞見了。”
“這回更慘吧。”
“家父知道這事兒以後,叫長工扒了衣服吊到房樑上痛打了一頓。然後給趕走了。我聽下人說,就算那樣,都打得皮開肉綻了,他也沒求饒,一聲也沒有叫。”
“你心疼了嗎?哭了嗎?找過他嗎?”
“好像也沒有什麼特別的,都是聽他們說的,家父不讓我靠近,沒見著。後來問過管家,管家也不知道他的下落。就算是知道,他也不會告訴我的。”
“那也是。這次一見著什麼感覺?”
“沒什麼,我都沒有認出他來。那都是鬼子打到保定一年前的事情了。他變了很多。”
“這都**年了,又經歷過戰爭,變也是很正常的。”
“是啊。是他把我和夏媽媽從鄉下接回來的,還到家父墳上上了香。答應會照顧我。”
“哦?”
“唉。”
“你都簽了字,駱家的財產就這樣處理了?”
“我不知道該怎麼辦好。家父也曾勸過我,說他人的好壞先放一邊,但他的野心很大。而且說赤貧的人如若想上位,那是什麼骯髒齷齪的手段都會使出來的。完全沒有下線。”
“也許令尊說的有道理。”
駱筱綺疑惑地看著喬穎臻。
“他說要娶你了嗎?”喬穎臻有些嚴肅地問道。
“暗示過。”
“你信他嗎?”
“哦,天吶,你是我現在最好的朋友,你別老這樣問我好嗎?這幾年我都不知道他在什麼地方,都幹過什麼。我太難了!”
喬穎臻站起來,走到駱筱綺身邊,把她的頭溫柔地摟在胸前。
俄頃,電話響起。
喬穎臻有點不捨放開駱筱綺,地走過去接聽。
“胡老闆?”喬穎臻捂住聽筒對駱筱綺道。
駱筱綺好像很無感,臉上依然掛著悽容。
“勞你記掛,她很好。”喬穎臻連再見都沒說就掛上了電話。
胡大洪拿起聽筒看了一下,“卡察”扣上。
“不識抬舉!”他自語地咒罵了一句。
門被推開。
“又罵誰呢?”沉三多推門進來。
“哎幼,局座駕到。您請坐。”
沉三多也斜著坐在辦公桌前,“我還算識抬舉吧,胡老闆。”
“局座對我有意見啊。”
“那哪能啊,胡老闆,你一個電話,我們就得來。老範現在還沒到,大概是對你有意見吧。”
“那不能。說話他也就到了。”
胡大洪話音剛落,門就被推開,範景泰跨入。
“走廊上就聽你倆窮幾把打嘴*炮,,不知道絞索就在你們頭上啊?”
範景泰憤怒地把瓷娃娃丟在桌上。
沉三多和胡大洪一見瓷娃娃,臉上閃過一絲驚懼,接著面面相覷起來。
“沉局長,你解釋一下吧。”
“崔隆章又出現了,什麼時候,什麼地方?”
“你裝什麼洋蒜?刁一飛的屍體不在你的警局嗎?你小舅子高雲才那個廢柴沒給你彙報嗎?”
“刁一飛是誰,怎麼又特麼的跟我小舅子扯上了?”
“找你小舅子問去吧。讓他告訴你崔隆章怎麼就特麼一個人團滅了十一個同樣受過山鷹訓練的高手,又搞走了能裝備一個連的武器彈藥,還把這個幾把玩意兒瓷娃娃塞到刁一飛那個進水了的腦袋裡的?!”
沉三多不由打了個寒戰,眼睛直勾勾地望著胡大洪。
胡大洪鎮定地從抽屜裡拿出一支手槍,“他不是一個人,這支槍是刁一飛的,我的兩個手下在另外一個人手裡得到的它。”
“這我告訴你沉局長了吧,你特麼的什麼也沒幹,不特麼作為!”
“我憑什麼為你作為?範景泰,範特派員,你先告訴我,刁一飛的十幾個人是怎麼回事?你在外面還有幾個像刁一飛這樣的小隊?”他勐地拍了一下桌子,“再來問我作不作為?為特麼誰作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