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別再相信用錢解決的問題，因為你永遠不知道誰出價更高。”

區小桃倚在門框上，訕訕地道。

崔隆章從裡屋出來，把抱著的枕頭被子丟在沙發上，轉身進屋關上門。

區小桃眉毛一立，上前砸門。

“嗨，你不想知道我怎麼找到你的嗎？”

默然。

“我花了整整兩天時間，腿都跑斷了。有沒有點同情心啊？”

還是默然。

“我早就知道你住在這一帶……”

門突然開了，崔隆章扶著門框，“你有完沒完？”

“怎麼？”

“我打電話給林志娜，讓譚大槐來接你。”

“你不會這麼幹的。”

“是嗎？”

“是啊。因為你也不想他們知道你住在這裡。”

崔隆章出來，帶上門，推了推沙發上的被子，坐下來，“說吧，你是怎麼找到這裡的。”

區小桃走過來，坐在被子上，“很簡單。”

她觀察了一下崔隆章的反應，“你那天不可能隨便帶我到黃村來找工作。你跟許安茹很熟。”

“我跟她不熟。”

“別打岔。一個城西北的棚戶區，到黃村的雲吞麵館，這中間肯定有什麼聯絡。你肯定住在這附近，棚屋不過是各個腳的地方。這裡才是你常駐的地方。”

“所以你就到這裡，所以你就到處打聽，所以你就找到了這棟大樓，所以你就花錢……”

“所以你在這裡並不安全，因為我都能找到你，其想找你的人更能夠了。”

崔隆章一笑，站起來，“你先睡吧，明天帶你去逛街。”

“真的？”

“真的，晚安。”

區小桃揮了下手，望著關上的房門，一臉的落寞。

俄頃，區小桃又跳起來，走到門口，開始砸門。

門開了一條小縫，“又怎麼了？”

“你就讓我睡外面？”

“這是屋裡，不是外面。比那個棚屋好多了。”

“那人家……”

“放心，我不夢遊。”

門“啪”地關上，接著是“卡察”的鎖門聲。

區小桃舉手又要砸下，但瞬間又收回，走到沙發上，胡亂地拉開被子睡下。

燈還是亮著的。

崔隆章望著門下客廳裡透過的燈光，一笑。

他拿出電報，開啟看著。

果然是師兄依照自己的指示，前往連縣接回安佑邦家卷，處理好所有的事務。讓崔隆章放心。看到這裡，崔隆章自然很欣慰，但最後一句卻讓他犯難。

梁贊東電報裡說，要來廣城開一家武醫館，以便隨時給予崔隆章支援。

崔隆章心情一下子不好了起來，他以為自己報仇的事業，之所以叫做事業，他是做了長期的準備的，他沒想到的是，現在是弄成了一團亂麻。

他心裡是不想師兄過來廣城的，因為如此一來，幫自己，當然是可以幫到的，但自己也會為此分心。

明天還是給師兄發個電報，看看能不能勸阻他。

一件事想明白了，崔隆章就決定睡了。

可是他還睡不著，楚令軍割喉的場景一次次地在眼前閃現。

徐世林？

他又為什麼出現在華生商行？前提是他在那裡見到的蒙面人真的是徐世林。

他突然明白了，徐世林和楚令軍都是31軍107師選拔上來的。自己在他們新兵基礎訓練之後，第一次接手他們的時候，一巴掌扇走了一個看上去很娘炮的兵。

那應該就是楚令軍。原來是107師的情報參謀。

山鷹小隊是負責執行的軍事組織，情報來自最高指揮機構。他這裡不需要情報官。

而徐世林留在了一期A隊。

至於楚令軍那以後去了哪裡，崔隆章就不知道了，也從來沒有過問。

漫漫長夜，慣常的噩夢依舊糾纏著崔隆章，直到雞叫頭遍，方才朦朧睡去。

崔隆章起來的時候，區小桃已經梳洗完畢，換了套旗袍，顯得成熟了許多。

她端坐在沙發上，一直等著崔隆章洗漱。

他們來到中心電報局的時候，譚大槐開著吉普車也到了。

他們會合。

譚大槐湊近崔隆章，神秘地指電報局門口。

崔隆章看過去。

兩個黑色皮夾克，就是前天在太倉碼頭出現的大奎和二奎。

在電報局等我？

有點無厘頭。

他朝旁邊望去。

只見馬路對面，夏長髮夾著公文包正往電報局走過來。

崔隆章立刻將電文交給區小桃，“上去把這個電報拍了，直接回佩羅夢。”

接著跨上吉普車，叫譚大槐快速地開車。

夏長髮正要過馬路，崔隆章的吉普車在他面前剎住。

他愕然站住，正凝視間。

崔隆章跳下車，攔腰將其抱上車。汽車疾馳。

大奎二奎失去了目標，一時不知所措起來。

他們看到了疾馳而去的吉普車，哇哇大叫著，似乎是本能地追了幾步，無奈地當街站著，傻呆呆地，直到有另外的汽車按起喇叭，他們才悻悻地走回電報局門口。一路相互指責著。

進門以後的區小桃看到了夏長髮被擄走的全過程。

車上的夏長髮掙扎著，抓住車門把手拼命地搖晃著。

崔隆章一掌擊在夏長髮脖子根部。

夏長髮暈死過去。

譚大槐正好朝後看著，不由閉了下眼睛。

汽車一路駛來，迂迴了幾個街區，到了黃村，最後在許記雲吞麵館前停了車。

崔隆章把鑰匙遞給譚大槐叫他去開門。

崔隆章下車，把夏長髮扛在肩上，走入。示意譚大槐把車開到旁邊的巷子裡。

幾個行人駐足觀看。

譚大槐驅趕道：“看什麼看，沒見過喝多的？走走！”

等他放好車，再回到店裡的時候，夏長髮已經被綁在椅子上，耷拉著頭，依舊昏死中。

片刻，崔隆章上前蹲下來，托起他的額頭，在他臉上輕輕地拍著。

夏長髮醒轉過來，看到眼前的崔隆章，立刻怒目相向。

“你不是死了嗎？”崔隆章悠然地道。

夏長髮憤怒的眼神立刻變成了驚異，“你是誰？”

“不想讓你死的人。”

“我怎麼相信你？”

“你在我的手上。”

“你這是綁架！”

“沒錯。”

“你想幹什麼？”

“想知道點事情。”

“我不是問訊處，不知道你想知道的。”

“你挺幽默，夏先生。”他一把揪住夏長髮的頭髮，“你為什麼跟蹤喬記者？”

夏長髮翻著眼睛，依舊憤怒地瞪著崔隆章。

“誰想殺你？那天我看到你在橋上被人掃射。你差點害死喬記者，知道不？！”

“我不想害她。”

“那你想幹什麼？”

“你是什麼人？”

“告訴過你了，不想你死的人。”

夏長髮低頭看看自己被綁的身子，“就這樣？”

崔隆章朝譚大槐歪了一下頭，“給他解開。”

譚大槐顯然是有些不滿，但還是上前將夏長髮身上的繩子解開。

“嘶。”

夏長髮奪過繩子，瞬間套在譚大槐脖子上，又繞了一圈，作勢朝後背起。

崔隆章錯步，槍指著夏長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