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隆章拎著狙擊步槍,踏著綢布莊後面的一片廢墟,在一片瓦礫中找到了過去的街巷。
動靜鬧得挺大,傷亡也不小。
大頭逃竄卻被彈片擊中後腦,當場死亡。
鴨脖被彈片削掉了半個腳掌。
膀大的屁股炸掉了一塊肉。
腰園受傷最輕。臥倒時,因為體重的原因剎不住車,兩隻手掌上的皮都被戧去,掌骨暴露。
附帶傷害是季叔新換的門玻璃又被打碎,而且還搭上了兩三塊。
一顆子彈!
崔隆章很滿意這樣的價效比。
如果算上後續的效果,那價效比簡直逆天了。
不知不覺,他已經穿過了那片廢墟,轉入一條有著比較完整的建築的豎街,沿著這裡就可以直達廣盛大道。
在那裡他可以叫到車,回自己在黃村的安全屋。
他走入了豎街。
一道汽車的大燈在身後陡然亮起,直照得他長長的身影鋪滿整個石板的街道。
汽車緩緩地跟著。
崔隆章把狙擊步槍換了個手拎著,就在換手的瞬間,已經完成了拉動槍栓和開啟保險的動作。
槍,已經可以隨時擊發。
同時,右手已經摸出了手槍,攥在手裡,抬腿間,槍機一蹭,子彈上膛。
身後的汽車加快了速度。
崔隆章突然側身倒臥路邊。
狙擊步槍和手槍直指汽車。
汽車陡然停住,關閉了大燈。
車門開啟,譚大槐下車:“長官,別開槍,是我,譚大槐。”
崔隆章一個挺身站了起來,隨即大步流星地衝到車前,狙擊步槍頂住他胸口厲聲喝道:“找死的啊?!”
譚大槐舉起雙手,嬉笑地道:“長官,我是來接,接應您……”
“你這樣會害死你的!”崔隆章使勁懟了一下譚大槐,收起了狙擊步槍。
“長官絕對不會誤傷自己人的。”譚大槐依舊嬉笑著,然後往車內點下頭,“出來吧。”
崔隆章皺眉。
何兆林應聲開門下車。
崔隆章怒目而視,又將狙擊步槍頂上譚大槐胸膛,攥著的手槍,在空中亂舞,厲聲吼道:“你知道你在幹什麼嗎?!”
何兆林略帶怯生地說道:“不怪譚公子,是我硬要跟來的。”
崔隆章凝視著何兆林,半晌,狙擊步槍槍口從譚大槐的胸口滑落。
譚大槐一笑,“長官請上車。”那笑容有點厚顏無恥。
……………………
姚正閭沒上過戰場,從來沒見過如此慘烈的爆炸場面。
喬穎臻更是如此,現場濃烈的血腥與硝煙的混合氣味,讓她窒息,強忍住了幾次的嘔吐。
姚正閭指揮著手下的人,將大頭抬上警車,又將傷員扶將上去。
望著車廂裡躺著的大頭的屍體,傷員們闇然一片。
他們現在還不明白,幾年戰爭都熬過來了,怎麼會栽在這裡,一個號稱已經因勝利而和平的城市裡的普通街道上?
姚正閭站在車下,望著車裡的死傷者。陷入了沉思。
店裡開著燈,卻沒有任何反應,這讓喬穎臻感到了詭異。
她盯著店門,疾步朝前。
姚正閭跨步上前,一把拉住她。
“你幹什麼?”
喬穎臻茫然地望著姚正閭。
話到嘴邊,但沒有告訴他這地方就是她要查的爆料人的電話所在地。
姚正閭似乎看出了喬穎臻可能有什麼事情瞞著自己。
他正要說話,兩輛汽車開著大燈,從廣泰路的兩頭高速地衝了過來。
姚正閭一手搭起涼棚,一手按住腰間的手槍。
汽車剎在警車和警察的兩頭。
軍車!
“嘩啦啦。”
兩輛軍車上下來幾十個軍人,一色的湯姆遜衝鋒槍,白色鋼盔,白色袖標,戰地靴。
“憲兵!”
喬穎臻趁亂貓腰撲到店鋪門口。
她眼睛盯著現場,伸手朝後面的店門懟了懟。
鎖住了!
她幾乎是魚躍地藏在幾塊靠在牆上的門板後面。
姚正閭高舉著雙手,在兩面燈光的照射中,轉著圈子。
他旁邊的手下也舉起了雙手。
憲兵們成隊形堵住了道路的兩頭。
一輛吉普車過來,停在了北面的軍車後面。
片刻,範景泰走過軍車,來到姚正閭面前。
他示意姚正閭放下手說話,“我見過你,姚探長。”
姚正閭放下手,又示意旁邊的手下,對範景泰敬了個禮:“特派員好。”
範景泰趾高氣昂地指了指警車還有他的手下,雙手抱在腹下,“你們在這裡幹什麼?”
“警察公幹。”
“沉三多啊?”
“是。奉沉局長命令在此查桉。”
“洋西皮,他會查個鳥桉?”
姚正閭無語,只用猜測的目光看著範景泰。
“我怎麼聽說這裡死傷的都是我們的人。”範景泰盯著姚正閭,語氣一股咄咄的味道。
“嗯,都穿著貴部的軍服,但不知道是哪個部分的。還沒有核實身份。”他不卑不亢地說,“長官可以看看。”
他說完,錯步走向警車尾部。做了個“請看”的手勢。
範景泰端著方步走到車尾。
警車的後車門是開啟的,裡面受傷的幾人,急忙站起來,頭碰到車頂,他們只好摸著頭,一臉痛苦地慌忙朝範景泰敬禮。
警車太矮了。
姚正閭不無嘲諷地笑著指了指車上,“還有一個。但恐怕沒法起來給長官敬禮了。”
範景泰惱怒地揮了下手,眾人禮畢。
範景泰轉過身來,笑看著姚正閭:“姚探長,你來得挺快啊。”
“我們奉命在此查桉……”
“這你說過了。我要把人帶走。”
“長官,這是治安桉件,此前有過類似桉件。根據慣例,歸我們警局調查處理。這些人我要帶回警局。”
“是這樣嗎?”
“也可以不這樣,但管轄權的事,我要請示沉局長。”
範景泰笑而不語,朝姚正閭身後揮揮手。
姚正閭正詫異間,兩個憲兵上來,將他架住。
其餘的人一擁而上,制住姚正閭的手下們。
“範長官,您要幹什麼?!”
“我那有電話,讓你請示你的局座大人。都帶走。”
範景泰說完,徑自朝吉普車走去。
憲兵們將姚正閭的人押上軍車。
姚正閭掙扎著叫道:“範長官,你這樣做是不對的?”
範景泰停住腳步,轉身走回來,指著姚正閭的鼻子說,“我做了,不管哪樣,就是對的!”他朝憲兵揮揮手,“把他押我車上去。”
姚正閭不再掙扎,想著對策。
範景泰上了車。
姚正閭被兩個憲兵搡進後座,接著兩個憲兵一左一右地坐在他身邊,湯姆遜衝鋒槍的槍口頂在他肋下。
草,朱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軍車開動,中間夾著警車,一路朝新一軍的駐地駛去。
一直趴在門板後看著外面情況的喬穎臻確認汽車引擎聲已經消失。
她轉身,伸手拉過掛鎖看了看。
有些沮喪地丟下,
掛鎖在門上晃盪。
幾塊玻璃碎片掉在地上。
喬穎臻一見,狂喜起來。
他藉著屋裡透過的光線,揀了一塊石頭,將門框上的玻璃渣子清除乾淨,又從包裡掏出一塊披肩,鋪在門框上,鑽了進去。
鑽進屋裡的喬穎臻急忙爬,迅速地跑到二樓的辦公室。
她急切地拿起電話。
“咦。”
聽筒裡沒有任何聲音。
她撂下聽筒,端起電話機打量著。
沒連上。
她四處尋覓著,終於在辦公桌腳邊的地上找到了電話線,急忙抓起來,插上。
聽筒裡發出“嗡嗡”聲。
她重又抓起聽筒,急切地撥著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