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屏風上的龍紋

宋府

人頭攢動,喧鬧的聲音在空氣中翻騰。

生辰宴進行的熱鬧而流俗,絲竹之聲不絕於耳,席間觥籌交錯,言語歡暢,其樂融融。

然而明眼人都看得出來,人人都無聊得緊,彼此之間不過寒暄敷衍,歌舞昇平不假,卻是宮中數見不鮮的東西,讓人只煩不奇了。

宋明杓坐在主位,下首不少官員儼然已經沒有將他當做領頭之人了,送上賀禮後便自顧自坐下飲酒歡樂。

宋明杓握緊了拳頭,咬牙切齒看著這一群不知好歹的人們,臉都憋的漲紅。

楚城朝宋明杓搖了搖頭,示意他莫要動怒,後者這才飲了口酒壓了壓暴怒的心。

楚雲瑤作為宋明杓的外甥女,自然也在受邀人員內,好巧不巧地坐在了楚城對面,看著二人擠眉弄眼。

楚雲瑤抬眸,撐著下顎打量著宋明杓放在身後的屏風,嘖嘖稱奇。

不得不說那屏風確實是好東西,手藝精巧不說,連那山水都看起來逼真了幾分。

宋明杓一邊防著楚雲瑤,一邊還要給官員們賠著笑。

陡然,一聲尖銳的聲音劃破長空,楚雲瑤耳尖動了動,緩緩勾起一抹笑。

來了,大戲開場了。

“陛下到——”

小德子一甩拂塵開了嗓,楚茳今日著常服前來,慢悠悠跨入門內。

官員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開始懷疑宋明杓到底是不是不被陛下重用了,只是現在也沒有心思再去想這一回事。

所有人起身,恭敬地行禮作揖,該行大禮的噗通一聲便跪下高呼:“見過陛下。”

宋明杓自覺讓出主位,恭敬有禮地偏了身子,親自扶著楚茳坐上了主位。

“平身。”

侍女們則慌慌張張起身,連忙為宋明杓重新準備席位。

楚茳打量著殿中奢華陳設,眼眸中閃過一抹深意,偏頭看了眼楚雲瑤,揚起一抹孩子般的笑,不乏驚喜。

“皇姐竟然也來了?”

楚雲瑤忍著楚茳那肆意打量自己身軀的汙穢眼神,揚起一抹得體端莊的笑:“舅父生辰乃何等要事,吾怎能不來,豈非不給舅父面子?”

宋明杓瞪大了眼,一抹不安油然而生,抬頭一看,果然看見楚茳似笑非笑的模樣,連那眼神中都好似有質問的意思。

宋明杓連忙起身:“長公主與陛下親自來臣府中已是無上榮譽,臣歡喜還來不及呢,更何談面子不面子的。”

楚雲瑤笑著眯了眯眸,論場面話還是宋明杓最會說,死的都能給救成活的。

下首官員們竊竊私語,猜測著宋明杓到底還能不能成為他們的領頭人,連楚城都開始疑惑起來,只覺楚雲瑤說的話有些許古怪。

從剛剛參加生辰宴,宋明杓的心便怦怦直跳,好似有什麼大事要發生一般。

他沒想過陛下還會前來的,畢竟他現在淪為四品官員,連機密都參與不得。

楚茳飲了口酒,擺了擺手,笑的爽朗:“皇姐說的是,朕便只有這一個舅父了,若朕不重視,母后在天之靈怕是要怪罪朕呢。”

這回輪到宋明杓不明所以了,前些時日突然就降了他官職的人是誰來著?是誰害的他被官員們嘲笑的?難道不都是拜這位陛下所賜嗎?

陛下不聽他的告誡便罷了,現在又在和長公主一唱一和陰陽他作甚?

楚茳確確實實不是為了慶賀生辰而來,而是今日下朝之時,有人傳信於他。

信中字字句句提到宋明杓有反叛之心,楚茳最是不能容忍,不論真假,都特意前來看一看。

若是真的,那便能光明正大削了宋明杓的官爵,若不是,大可以歡歡喜喜繼續任用這位舅父。

而那信中寫到的,正是那立在宋明杓身後的山水屏風,只一眼,便知並非俗物。

因楚茳的到來,不少官員一下便斂了談笑的心思,戰戰兢兢垂著頭,一言不發,連佳餚也不敢夾起品嚐。

許是看出了氣氛有些尷尬,楚茳偏頭掃了眼宋明杓:“怎的連舅父也要拘謹起來了?舞姬不繼續跳了嗎?”

宋明杓當即回神:“臣的疏忽,來人,還不快讓舞姬上前!”

管竹之聲再次響起,簫聲也驟然轉急,舞姬以右足為軸,輕舒長袖,嬌軀隨之旋轉,愈轉愈快。

忽然扭著腰肢,自地上翩然飛起,幾名舞姬圍成一圈,玉手揮舞,數十條藍色綢帶輕揚而出,宴席中彷彿泛起藍色波濤。

為首舞姬足尖輕輕一點在那綢帶之上,腰間綵帶飄飄,宛若凌波仙子。

一舞罷了,宴席之中驚讚之聲不絕於耳,官員們興致也重新被點燃起來。。

舞姬們聚成一團,正要行禮作揖,陡然,一抹光芒自楚茳身後射到地上,那地面之上,明晃晃的祥龍圖騰印在楚茳面前。

眾人剛剛瞪大了眼,楚茳當即怒從心生,頃刻間拍案而起。

所有人慌慌張張跪在地上,悄悄抬頭看著那光芒源頭,誰料不看不要緊,一看,竟是那令人心曠神怡的山水屏風。

楚茳眼神幽幽落到宋明杓身上,白玉扳指都好似被捏碎了般,楚茳連指尖都捏泛了紅。

“朕還當舅父的屏風只是普通的山水畫,誰料居然大有學問呢!”

“若朕今日不來,舅父這府中又有什麼東西是要刻上龍紋的!”

陛下盛怒,宋明杓根本來不及反應,看著跪在地上無聲辯解的楚城,眼神都陰鷙了起來。

到底是誰要害他!晉北王來過信,同他說過是祥雲圖案,怎的便換了圖案了!

宋明杓心中陡然一震,緩緩偏頭看向唯一一個坐在席位上的女子。

楚雲瑤如沐春風笑了笑,眸中盡是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