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樺宮
連著近半個月,楚茳不再進雲趙楠的玉芙宮,每每雲趙楠差人來問小德子,小德子便只能扯起一抹冷漠的笑意。
“去回稟雲美人,陛下政務繁忙。”
雲趙楠每一日都只能得到這一句話,久而久之,她開始慌張起來,甚至傳信晉北王府,卻怎麼也得不到回覆。
她知道,她好像失寵了,而那一切的開端皆是那一夜,她好似說錯了什麼。
便是追悔莫及也無用,她不知朝堂之事,更不知道自己這一生都會被困在宮中。
冬日已過,雲趙楠一身淡青色花鳥襦裙,外披素白雲紋褙子,看起來楚楚動人。
這是她第二次來黎樺宮向麗貴妃請安,彼時楚媚高坐上首,杏黃色的鸞鳥錦裙將她襯得典雅高貴,宮妃們老老實實跪下行著大禮,神色莊重。
先前她高興過了頭,一下子將宮妃們拋至腦後,連請安也是以身子疲憊推了過去。
如今失了寵,麗貴妃宮中的嬤嬤便立即讓她穿戴好來請安。
路皇后尚在禁足,雲趙楠入宮為妃時,後宮之權已是由楚媚這位麗貴妃掌管。
哪怕有羊婕妤和袁美人協理之名,但楚媚從未將權利分出去過,牢牢攥在自己手中。
無人敢爭,更是因著她先前的公主身份,人人閉口不談。
“妾給貴妃娘娘請安。”
楚媚撫了撫鬢角,聞言微微勾唇,扭頭看向一旁的羊婕妤。
“婕妤妹妹今日這粉色長裙倒是瞧著靈動了些。”
羊婕妤笑了笑,偏頭看了眼跪在地上的雲趙楠,悄悄翻了個白眼:“多虧貴妃姐姐賞賜的錦緞,否則妹妹哪能穿這華貴之物。”
楚媚掩唇輕笑,扭頭將目標放在袁美人身上:“聽聞昨日美人妹妹也得了寵,這宮中就妹妹還年輕著,定要努力誕下皇子,為皇家開枝散葉。”
袁美人微微頷首,進退有度:“謹聽麗貴妃娘娘教誨。”
楚媚冷了神色,她最討厭袁美人這副樣子,私底下說不定有多嫉妒她掌管後宮,裝什麼清高。
楚媚不發話,雲趙楠便只能一直跪在地上保持著行禮的姿勢,宮磚冷硬,直讓她晃悠起來。
雲趙楠緊緊握著拳,看著地面的臉面目猙獰,眼中是沖天的怨恨,貴妃在給她下馬威!
羊婕妤等了好一會,這才指了指跪在地上的雲趙楠,掩唇咯咯一笑:“貴妃姐姐還真是貴人多忘事,瞧瞧,這雲美人還跪著呢。”
楚媚這才好似如夢初醒一般驚訝地捂著唇,連忙讓宮女扶起雲趙楠。
“看看我,居然忘了雲美人妹妹,還想著雲妹妹怎的不言語呢,原是我疏忽了。”
被扶起來時,雲趙楠腳都站不穩,手鐲將白皙的臉頰印出兩條印子,清晰無比。
雲趙楠斂下嫉恨心思,顫顫巍巍起身坐下,端起一抹得體的笑:“是妾打擾了貴妃姐姐。”
楚媚輕哼兩聲,垂首看著羊婕妤,眼睛眨了眨,後者當即會意。
羊婕妤清了清嗓,抿了口茶:“我聽聞雲美人是晉北王府的表小姐,先前怎的從未聽過?也從未見你在小姐們中露過面?”
雲趙楠捏緊了座椅把手,扯了扯唇:“妾是遠房的表小姐,這些時日剛回京城,未曾見過小姐們的風姿。”
楚媚輕描淡寫嗯了一聲:“我聽陛下所言,雲美人失了雙親,這才投奔了京城晉北王府,結果被陛下看中了,這才入了宮。”
羊婕妤訝異了一瞬,眉眼間盡是不屑:“原來雲美人是京城外的人,我還以為是王府的表小姐,真是天大的福氣能入宮享榮華富貴。”
“雲美人可要感謝晉北王啊,否則雲美人一無母家,二無才能,好在投奔了好地方,否則什麼也做不成呢。”
怪不得一入宮就是才人,一夜就成了美人,便是她成為皇子妾妃至今都只是個小小婕妤,連後宮之權都摸不到半分。
楚媚這才笑了笑:“好了好了,今日姐妹間說說體己話,怎的就嗆起來了。”
雲趙楠咬緊了牙關,她早晚會成為人上人,輪不到這些人來羞辱她。
袁美人擰了擰眉,看著雲趙楠眼中一閃而過的殺意與怨氣,抿緊了唇。
她不喜歡後宮,若非平衡朝堂勢力,她絕不想留在這魚目混雜的圍牆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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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府
宋明杓的府邸換了牌匾,由“翰林學士府”變為了宋府,先前因其為三品官員,楚茳親自寫了牌匾。
如今宋明杓被狠狠打壓,便只能換上宋府。
彼時宋明杓坐在桌案前聽著下屬彙報朝堂的狀況,氣不打一處來。
他又不是死了!好歹他還是楚茳的舅父!所有人都應該來巴結他,討好他才對!
下屬戰戰兢兢彙報完畢,府中小廝陡然入殿跪地,身後跟著不少陌生小廝。
小廝們扛著由沉木所刻成的精雕細琢的屏風,竹節在後,山石景緻宛若上山而下,如流水般慢慢流走,看起來便用了不少心思。
小廝垂首,眼中帶著討好的笑意:“見過宋大人,奴才是晉北王府的小廝,此屏風乃王爺贈予宋大人的。”
“沉木名貴,王爺尋了不少地方才得到,精益求精才命小的送了來。”
“王爺要奴才帶了信和寬慰之言,王爺說了,無論處在何方境地,王爺都會努力幫襯大人,讓大人完成大事的。”
宋明杓揚了揚唇,一撫鬍鬚,大笑不止:“好好好,替本官多謝你家王爺!”
宋明杓本還動了怒的,如今楚城親自來討好他,讓他一下子就滅了一肚子的火。
是該成大事了,他二府被陛下懷疑,如今也該做出別的事了。
帝心如此難測,只要那位置換了人,他們便是新的開國功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