攝政王府

錦珊郡主楚寧月生辰的前一日，楚雲瑤終於醒了。

彼時楚雲瑤的貼身侍女春夜歡歡喜喜去了玄鬱的書房，告知了守在門外的侍衛長周啟。

春夜聲音不低，也是悄悄藏了心思，剛剛好讓書房的主人也可以聽見，這才退了下去。

二人前腳剛走，後腳玄鬱便開啟房門，見周啟周嶽齊齊一副震驚模樣，這才撫平了莫名躁動的心境。

玄鬱扭頭，仍舊是高冷矜貴，閒庭信步般朝著楚雲瑤房中走去，只是腳步比尋常快了些。

周嶽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王爺好像，走的挺快的？”

周啟點點頭，默默抬頭看天，他不知道，他什麼都不知道。

這兩日除了擦身子和抹藥的活，照看長公主夜間能好好睡，不碰到傷口，以及喂藥喂水的差事，玄鬱全都包了。

來到楚雲瑤房中時，玄鬱免了侍女入內通報，只是怎麼看，侍女們都神情怪異，唇張了張，便也由著玄鬱進去。

床榻上，女子靠在軟枕上，面色微白，青絲乖巧地垂在身後。

晨曦的光芒因著樹枝的晃動，變成一個個鑲嵌的金色灑入房內，將房內照的溫暖明亮。

女子香肩半露，眉梢微擰，一抹猩紅的傷疤自左肩展露而出，春夜照常拿起絹帛輕輕擦乾淨傷口，隨後拿起止血散，小心翼翼地抹在上面。

楚雲瑤因著短暫的疼痛，貝齒忍不住輕柔地咬著下唇，兩手緊緊攥著被褥，不讓自己發出聲來。

傷口現下正在緩緩癒合，還未能結痂，楚雲瑤只能忍著藥粉撒上時的短暫刺激引來的疼痛。

玄鬱擰眉，見女子忍痛模樣，心中泛起陣陣漣漪，愧疚之感再次高升。

這才知曉為何門外侍女神情古怪，原是楚雲瑤在上藥。

女子似有所感抬眸時，便見玄鬱低垂著頭，秉著君子禮儀一般沒有看她。

卻沒有看見，男子耳尖微微泛紅，也不是她想著的君子模樣。

這高冷的樣子，到了日後可堪大變，她便是唯一的感受者。

楚雲瑤這才拉上衣襟整理好，將被褥往上拽了拽，待侍女退下後，輕輕喚了聲“王爺”。

女子嗓音帶著點點嘶啞，在這燦爛的晨曦之時，玄鬱的心跳的極快，如鼓一般擂動著。

玄鬱溫聲回應，亂了步伐，緩緩走到床榻邊沿坐下，又恢復了那清冷如玉。

二人相對而坐，尷尬至極。

楚雲瑤飲了口水，率先打破尷尬：“聽侍女說，這兩日都是王爺照顧的我？”

楚雲瑤高熱反覆，有時畏冷，玄鬱便為她加了一層被褥。

囈語之時，聽到楚雲瑤想喝水，便立即起身為女子倒了水，讓她躺在自己懷中，一點一點喂之，耐心十足。

除此之外，楚雲瑤常常睡不安穩，他便守在身側，也不知是因為愧疚或者其他原因，明明侍女也做得。

連喂藥時，玄鬱舀起一勺放在唇邊吹了吹，這才餵給楚雲瑤，藥水溢位來時，便抓起手帕，小心翼翼為女子拭去。

這一些，春夜夏晨二人描述得繪聲繪色，連昏睡的本人都恍若身臨其境，成為她們的眼。

玄鬱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本王只讓下人照顧好你，並無悉心照料。”

瞧瞧，你瞧瞧，他還傲嬌地搖頭呢，不承認自己照顧過她。

楚雲瑤勾唇笑了笑，如果這男人耳尖沒有紅的像煮熟的蝦子，那她便信了。

“總之，多謝王爺。”

女子容顏姣好，便是面色蒼白，也難掩絕色，女子微微揚唇，眼眸帶著深深笑意，好似萬千星光就在其雙眸中。

玄鬱抿了抿唇，問出這兩日來深埋於心的疑惑：“你為何要替我擋了那箭？”

楚雲瑤聞言下意識擰眉，愣了一瞬。

她一直認為，二人只有口頭上的合作關係，免不得玄鬱對她有著疑心。

為了消除他的疑心，利箭襲來之時，她毫不猶豫上前擋下。

這是一個最好的機會，楚雲瑤如是想。

思來想去，楚雲瑤也覺得不能說出自己的私心，裝作眸中的困惑不比玄鬱少的模樣。

玄鬱眸光閃爍，見女子遲遲說不出什麼來，也只能無奈地嘆了口氣。

門外，春夜和夏晨對視一眼，前者將兩份請帖放在托盤上，推了推夏晨。

“你去。”

夏晨默默抿了抿唇，很好，她來打破主子們的甜蜜氛圍是吧？你可以的。

夏晨入內朝二位屈了屈膝，忍住尷尬：“王爺，長公主，膳房做了清粥，府醫讓長公主用一些。”

“還有，晉北王府送來了請帖，要王爺和長公主一同去參加錦珊郡主的生辰宴。”

楚雲瑤點點頭，正要抬手，玄鬱立即起身接過，拿起碗來，舀起一勺放在唇邊吹了吹，隨後遞到楚雲瑤唇邊。

楚雲瑤大為震撼，連帶著門外的春夜、周啟周嶽，房裡獨自尷尬的夏晨，暗中保護的舟冥舟離。

夏晨極有眼力見，堪比看見洪水猛獸，火速退下。

玄鬱這熟練模樣好似做了無數次，惹得楚雲瑤莫名紅了臉，擺了擺手。

“要不，我自己來？”

玄鬱一愣，垂眸看了眼自己不聽使喚的手，想了想，還是搖了搖頭。

“你不方便用手，我來吧。”

楚雲瑤並未發現，二人之間，已經是用“我”來自稱了。

楚雲瑤坳不過玄鬱，便也這麼心安理得接受了。

隨即垂眸，燙金請帖放在一側，楚雲瑤隨手拿起，展開看了看。

仔細搜尋腦海中對錦珊郡主這號人物的記憶，按著輩分，她還得喚錦珊郡主一聲堂姐。

更為離譜的是，這楚寧月還曾同她爭過玄鬱，只是沒搶過她這個刁蠻任性的長公主罷了。

楚雲瑤眯了眯眸，笑的像只狐狸：“王爺，你去不去？”

玄鬱抿了抿唇，淡淡吐出二字：“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