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呆坐著,對週歲禮的話毫無反應。
週歲禮不禁伸出手,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這一碰,好似觸動了某個開關,他警戒地抬起頭,眼神中流露出一絲迷茫。
一陣強烈的耳鳴襲來,宋祈年驚恐地發現,自已被隔絕在一個無聲的牢籠中,無法聽到她的聲音。
“祈年哥,你怎麼了?”
她的嘴唇在動,神色焦急,似乎在說著什麼關心他的話,但宋祈年只能看到嘴唇的開合,卻無法理解其中的含義。
耳鳴聲如雷鳴般在宋祈年耳邊迴響,他心跳加速起來,額頭上漸漸浮出了細密的汗珠。
宋祈年試圖集中注意力,想要聽清週歲禮的聲音,但徒勞無功。
恐懼和困惑籠罩著他,他不知道自已怎麼了,也不知道該如何應對這種突如其來的狀況。
週歲禮的表情漸漸從關切變成了擔憂,她再次開口,聲音略微提高了一些,
“祈年哥,你是不舒服嗎?咱們去醫院吧。”
宋祈年依舊只能看到她的嘴唇在動,卻聽不到一絲聲音。
一種前所未有的無助和孤獨向他襲來。
藥,吃藥就好了。
不行,吃了藥週歲禮就全都知道了。
宋祈年眼神空洞,病痛貿然發作,如潮水般襲來,他顫抖的手不知該伸向哪裡,腦子裡此刻想要尋求一絲解脫。
“祈年哥。”
她緊緊握住宋祈年顫抖的雙手,心中滿是擔憂。
其實早在週歲禮來之前,她便已經仔細查閱過相關資料。抑鬱症發作時會出現手抖的情況。
按理說高玥那些話不足以刺激到宋祈年,莊星昊也時常和他針鋒相對,週歲禮從未見過宋祈年這般,手抖的不受控制,眉頭緊皺痛苦難堪。
宋祈年目光落在週歲禮身上時,心中湧起一股無盡的恐懼。
他害怕她知道真相的驚訝,更害怕她會突然的疏離。
沒人想和有病的人在一起。
他失去了靈魂,身體不受控制地顫抖。
週歲禮想再次試圖抓住他的手,給他一些安慰,但他卻猛地掙脫了。
宋祈年想要抑制住內心洶湧的情緒,連牙齒都在跟著用力剋制。
他的手顫抖得越來越厲害,終於無法忍受這種折磨。
他發狠將自已的手向地板砸去。一下、兩下、三下……用盡能使出的所有力氣,想用疼痛喚醒一絲理智。
手與堅硬的地板碰撞,每一次撞擊都發出沉重的聲響,在寂靜的房間裡迴盪。
週歲禮瞪大雙眼,看著宋祈年在病情折磨下失控地自殘,淚水在眼眶中打轉,喉嚨裡發出哽咽。
她快步上前抓住宋祈年發紅且微微滲血的手,心如刀絞。
週歲禮聲音打顫,帶著哭腔,“祈年哥,別傷害自已了。”
宋祈年眼眶紅了一圈,額前汗珠沾了幾縷碎髮,身軀顫抖,是一股說不出的脆弱感。
“歲禮,我好難受,我控制不住……”
她緊緊地將面前的男人擁入懷中,想給予他她能做到的最大安慰。
宋祈年的身體在她懷中劇烈顫抖著,額頭不斷滲出細密的汗珠,本就呼吸不勻的他此時呼吸也變得異常急促,每一次吸氣和呼氣都顯得非常艱難。
眼看著宋祈年的病情越來越嚴重,週歲禮的心緊緊揪起,感到前所未有的慌亂與無助。
突然間,她像是想到了什麼重要的事情,眼神一亮。
“藥!對,我去給你拿藥!”
週歲禮自言自語道,聲音中帶著一絲堅定,像是抓起了救命稻草。
她迅速從地板上站起身來,腳步匆匆地朝著宋祈年的臥室奔去。
週歲禮顧不得如何向宋祈年解釋這一切她都明白的退路。
她心急如焚地書桌上和抽屜裡擺放的各種藥品統統抱到了客廳。
然後她跪坐在宋祈年身邊,仔細端詳著手中的藥瓶或藥盒,試圖從中找到能夠緩解他症狀的那一種。
“祈年哥,哪個是你能吃的?這個嗎……還是這個……”
週歲禮喃喃自語著,眼中滿是焦急之色。
她一邊輕聲唸叨,一邊將不同的藥品放在手裡比較症狀,希望能憑藉自已有限的醫學知識做出正確的判斷。
宋祈年猛地奪過她手中的那板藥片,週歲禮的手也在此時被藥片銳利的邊緣劃傷,留下一道醒目的紅印。
見宋祈年選出了藥,她全然不顧受傷的疼痛,再次急忙起身想為他倒杯水。
只聽見一陣噼裡啪啦的聲音傳來,好像有什麼東西被用力擠壓著,同時還伴隨著清脆的鋁箔破裂聲。
週歲禮心中一驚,急忙扭過頭去,只見宋祈年正淡然地將手中的藥片直接塞進嘴裡,然後毫不猶豫地嚥了下去。
整個動作如行雲流水般自然流暢,沒有絲毫停頓和猶豫,彷彿他已經這樣做過無數次。
週歲禮呆滯,看著宋祈年吃了藥露出的解脫和釋然,心中湧起一股難以言喻的感覺。
他已經熟練到不需要用水送服,吞過藥他的神情也顯然放鬆,說明他已經對藥物產生了依賴性……
週歲禮曾目睹過那個溫柔體貼、令人如沐春風的宋祈年;後來,又領略到了他那率真陽光、活力四溢的一面。
然而始料未及的是,如此完美的一個人竟然也有著不為人知的脆弱一面。
是啊,正如世間萬物皆有兩面性一樣,有陽光的地方必然伴隨著陰影存在。
只是,宋祈年似乎一直都不願意將自已內心的陰暗面展現在他人面前。或許是因為他太過在意別人對他的看法,又或者是因為那些過去實在太過沉重,讓他難以啟齒。
“祈年哥,我扶你回房間休息一下吧。”
週歲禮知道,他吃的藥起效果後會讓他睏倦嗜睡。
臥室裡,他緊鎖著眉頭,身體的疼痛並未完全消除。
隨著時間推移,宋祈年臉色肉眼可見的好了起來,原本蒼白的面容開始泛起一絲血色,呼吸也慢慢變得平穩,身體的緊張感逐漸緩解。
疲倦如同潮水般湧來,淹沒了宋祈年的意識。他緩緩閉上眼睛,彷彿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拖拽著,沉入無盡的黑暗深淵……
在那裡,時間似乎失去了意義,一切都變得模糊而遙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