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無名小卒
劉羽凡的正式錄用過程是經歷了一些波折的。實習第三天,張德厚找到他,要求他臨時調到樓上支援,這讓他感到驚訝。
儘管對新崗位感到陌生,但在張德厚簡要介紹了二樓的工作流程後,也使得他對這個臨時的安排有了初步的瞭解。劉羽凡想的是,這是一個適應工廠環境的機會,雖然還未完全適應本職工作,但他決定藉此機會放鬆心情。作為臨時支援人員,可以適量地打打醬油,畢竟在那個崗位上並不重要。
樓上的車間主要負責鞋面部分的生產,這座廠以生產鞋面為主,同時也在網上銷售。儘管這個品牌在市場上的知名度一般般,但購買過的顧客對其質量反響還算是不錯。這都離不開員工們的辛勤付出和精益求精的工作態度。這也讓劉羽凡意識到,他需要多上份心面對這個工作,以適應崗位的要求。
於是他下了決心改變一下自已的心態,不再對工作任務挑肥揀瘦,而是儘自已最大的努力去完成每一項任務。他明白,只有透過不斷地學習和實踐,才能提高自已的技能水平,為工廠的發展做出一定的貢獻,那樣他的工資在一定程度上,會有所增加。
除了車間其他區域都平淡無奇的老廠,處處讓員工感到不滿。樓上一直缺人,導致工人們每天工作時長達到了十三個小時,工作量大,留不住人也是情理之中。
劉羽凡既好奇又納悶地跟在張德厚身後,張德厚語氣平和地說:“樓上缺人,你上來頂幾天吧。活很簡單,你應該能應付得來。”
意識到自已沒有選擇的餘地——顯然是主任們早就商量好的。如果不服從安排,不僅會得罪張德厚,還有可能在以後的工作中被刁難。於是劉羽凡不得已應承下來,懷著忐忑而又好奇的心情去了樓上。他不知道等待著他的是什麼,像個提線木偶般,只能順從。
在階梯上,劉羽凡看著前方張德厚的背影,恍恍惚惚中彷彿看到了他那遠在家鄉的父親寬廣的背脊。他的父親就是那樣默默無聞,數十年如一日揹負起了一座四口之家,從小他就仰望著那個偉岸的背影,希望自已長大後能成為像父親一樣頂天立地的男人。
成長的過程是艱難的,但也是值得的,這是必然的交匯與傳承。父愛是慷慨而又堅強的,如山亦如一把傘,擋得了大風,遮得了細雨,它讓劉羽凡明白了責任與擔當。他知道,自已必須努力工作,為以後的小家庭和社會中的生存能力做出一定的摸索。他要成為一個更好的人,一個像父親一樣的人。
劉羽凡踏上側邊樓梯,拐過一個彎,進入了二樓旁邊的門。他左右環顧,兩扇高大的紅漆木門敞開著,上面佈滿了斑駁的痕跡。進了門,他放眼望去,樓上的車間空蕩蕩的,面積足有半個操場那麼大。他最初想的是在這裡漫不經心地混日子,卻發現身心無處安放。想到要在這裡度過一個多星期的時間,那時他的心情糟糕到了極點,但是他外表上依然不動聲色,外在情緒管理方面他的能力可謂是極強的,複雜的心情沒有外露一絲。
樓上的面積對應著一車間加上辦公室的佔地面積,放置的東西卻屈指可數,每個人都顯得很矚目。二樓這個車間主要是加工鞋面,還有熨燙工和3D飛織機器操作工,其他的都是處理雜活的工人。劉羽凡很清楚的知道,自已被分配到了這裡,他沒有能力反抗,只能隨波逐流。他試著專注於自已的工作。
一個剛入社會的年輕小生被樓下的人扔在了樓上,像個古代士兵服從著職位高低的排程。他必須辛辛苦苦地做好需要做的事,否則就會受到“懲罰”。當然,他比士兵好太多,因為他可以選擇不來樓上,領導者們也不能拿他怎樣。入世已經多年,劉羽凡深諳人世之道,偶爾也學會了低頭,不然生活中容易被刁難。他還是更喜歡相對從容的生活,哪怕偶爾需要低眉順眼。人啊,不能太計較得失,不然為難的一定是自已!
張德厚步履匆匆地離開了,留下他一個人在原地沉默地環視著陌生的四周。臨走時,還笑容滿面地和二樓的車間主任談笑著說了會兒話,走的時候也沒忘記回頭看看劉羽凡,拍著他的肩膀說:“好好幹,以後聽這個叔的安排。”那一刻,劉羽凡心中感到有無數小情緒像蟻群密麻的湧上心頭,差點破口而出:呵呵,我可以不好好幹嘛!
但還是忍住了,因為他知道小不忍則亂大謀,最終還是沒有說出那句話。
劉羽凡的內心極其抗拒在二樓,他環視了幾遍四周,還是覺得在這裡大材小用,英雄無用武之地。轉身時,他突然看到一張白淨的面龐,那個敦實的笑臉讓劉羽凡莫名感到了礙眼,雖然他認可張德厚的為人,知道他表面的心機只是為了保護自身地位的機制,但他還是討厭張德厚,因為他被放在了一個令其討厭的地方。劉羽凡很是厭煩這個流水線的地方,重複的工作讓人莫名的壓抑。
在這個地方,人們像一塊塊被放在有凹槽的鐵盤中的麵包塊或餅乾,被完整地固定在格子裡,經過一道道工序裝進一個個相似的袋子裡,基本沒有差別,連發黴都是一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