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範景泰那架勢,一定是沉三多來了。
這個時辰他竟敢過來?這老小子膽兒也夠肥的。
深更半夜,接到範景泰小嘍囉的電話,一陣惱怒的訓斥過後,沉三多是打算繼續睡覺的。而且身邊還有軟香怡人的高曉曉。
去他個求的範景泰!
可轉念一想,事情不應該是這樣的。
他側頭看看如玉的臂膀搭在自己胸前,甜睡中的高曉曉。
豐*滿的嘴*唇間或開合著,實在讓人難忍。
他還是掀開被子,憐惜地掖了掖旁邊的空隙,悄然下床。
對於沉三多來說,佳人易得,可是有命沒命睡,那就是個哲學問題了。
就像後世的一句名言:人死了,錢沒花完。
這豈不是個笑話?
他堅信範景泰一定會死在自己前面,但今晚是姚正閭落在了他的手裡。
姚正閭目前是自己對付崔隆章的唯一完美的馬前卒,可要命的是,範景泰也想拿他當鷹犬。
這小子是個天生的警察,但除了職業以外沒有信仰,不信錢,不信官,也不信女人。
這種人最怕別人忽悠,尤其是以**的名義。
而且今天的行動原本是與崔隆章動向有關的。如果取得重大突破,可讓範景泰這孫子截了胡,那該是一件多麼糟心的事。
更重要的是,即便是絕代佳人,自己也沒命睡了。
沉三多穿戴整齊,很不捨地又看了甜睡中的高曉曉一眼。
範景泰兩手攥拳支在桌上,虎視眈眈地盯著房門。
沉三多進來的時候被門口兩個憲兵攔住,一人架起一隻胳膊,身後跟著的大塊頭憲兵從他腰間搜出一把M1911,在腋下夾著,又在他的兩腿上摸索著,結果又找出一把柯爾特M1906。
範景泰望著這一切,嘴角扯動著笑了笑。
大塊頭憲兵把搜到的槍支放在桌上,敬了個禮。
“把他帶回去。”
大塊頭伸手摟住姚正閭的腋窩,拽起來就走。
與沉三多擦肩而過的時候,姚正閭朝他怪笑了一下。
範景泰看到姚正閭已經消失在門口,就勾勾手,叫憲兵放沉三多過來。
沉三多邁著方步走到桌前,抓起椅子,在地上頓了頓,然後坐下,翹起了二郎腿。
“演完了嗎?”
“我的地盤,我定終場。”範景泰坐下,盯著沉三多,手指在桌上點著。
“沒錯,要不要我讓全市的所有警察過來向你接卸投降?”
“不用,你一個就行。”
沉三多一拍桌子,“嚯”地站起來,“範景泰,從你讓一個小崽子給我打電話,到搜了我的身,繳了我的槍,我特麼忍你很久了!你到底想幹什麼?”
範景泰揮手止住要上來的兩個憲兵,然後撇嘴一笑,一手一支的拿著兩支槍在空中晃了晃,放進抽屜,“談談。”
“我信你個鬼!想幹什麼直說,我沉某人奉陪到底。”
“先坐,火大傷肝。”
沉三多凝視著範景泰,拉開椅子坐下,跟桌子保持了一定的距離。
“我很佩服你的勇氣。你單刀赴會,是想領回你的人?”
“知道了還問?”
“那你告訴我,你派他們去幹什麼?”
“你這是審問嗎?接著來頓準備嚴刑拷打?”
“你太敏感了。我這裡從不拷打,只用槍解決疑問。所以,只是談談。”
沉三多盯著範景泰,判斷著自己該如何應付。
“姚探長沒告訴你嗎?”
“說了,但我不相信。”
“那你也不相信我。”
“那可不一定,你說說試試。”
“看在一個戰壕裡啃啃過乾糧的份上,我勸你應該相信姚探長的話。”
“也可以,不過我要知道動機。”
“笑話,警察能有什麼動機?你怎麼不問問今天一死三傷的人是什麼動機?”
“問了,就想泡個妞,弄點便宜貨。”
“你的人都這麼點追求?”
“我不是讓你來上政治課的。你的人為什麼恰好在那裡?”
沉三多有點不耐煩了,伸手欠身拍著桌子:“你這是車軲轆話,有意思嗎?”
“好像沒什麼意思。”範景泰有點自嘲地說。
沉三多知道範景泰在耍心理詭計,根本沒心思跟他玩。
“崔隆章,崔隆章你知道嗎?我特麼一直告訴你他還活著,活著,你個蠢蛋就是不相信!”
範景泰陰鷙地看著沉三多,好像這次的話,真的打動了他。
“特派員,你別怪我沒有提醒你,如果不能儘快找到崔隆章,那接下來廣城就會有一場血與肉的颶風,而你,就是那個風眼。”
範景泰依舊盯著沉三多,眼睛凸出,但目光迷離。
“馬上釋放我的人,讓他們去找崔隆章!管好你的人,否則,你就等著收屍吧!等到輪到你的時候,恐怕連收屍的人都沒有了!!”
範景泰突然拉開抽屜,抓出槍來,舉著。
“你,你幹什麼,我就是告訴你……”
“滾蛋,帶著你的人立刻給我滾蛋!”
範景泰把槍拍在桌上,大吼了一聲,又摸出那支M1906來,同樣砸在桌上。
……………………
太陽才剛剛出來,圍屋西邊的房簷剛剛沾到陽光。
王慶林已經打完了兩趟拳,正要蓄勢再來,卻看見坐在花壇上託著腮看著自己的區小桃。
“桃姑娘早。”王慶林收了勢,抱拳道。
區小桃一下子跳起來,回道:“老家主早。”
她走近王慶林,嬉笑地:“老家主,敢問您剛才打的是什麼拳?很好看啊。”
王慶林聞聽一愣,隨即哈哈笑了兩聲:“桃姑娘是說我花拳繡腿嘍?”
區小桃連連擺手,“不不不,老家主。您千萬別誤會,小女子只是沒見過如此剛勁威武,又絲絲入扣、綿延不絕的拳法,一時喜歡,就口無遮攔了。老家主莫怪。”
“不怪,不怪。”
“老家主,您這打的是什麼拳?”
“什麼拳也不是,自己瞎琢磨的。”
“那總得有個名吧。”
“你這一說,倒提醒老夫了。這拳我打了三十年了,要叫,就叫慶林拳吧。”
“慶林拳?嗯,好,這名字響亮!我喜歡。”
王慶林聽了有點蒙,一個小姑娘家家的,她喜歡?
這是幾個意思?
“老家主,您這拳法中,有幾個招式,我好像在哪裡見過。”
“是嗎?天下武學實際上是一家,各門各派的招式的基礎都是一脈相通的。這不奇怪。”
“也是。小時候我爹教過我一些,好像跟你剛才打的有點像。”
“哦,可否請姑娘使出幾招來,讓老夫開開眼。”王慶林對武學相當著迷,見有新招必討教之而後快,為此散了不少家財。
區小桃也不客氣,上前一個抱拳。“小女子獻醜了。”
說完,區小桃走到場中,王慶林不由暗暗吃驚,這小丫頭剛剛看著還柔柔弱弱,此時竟然行走如電且虎虎生風!
區小桃一個定式,接著是太極的套路,但比太極略快,而且多了幾個頓挫,而那頓挫中卻盡現殺機。
王慶林注意地看著。
只見區小桃身形一收,看似退守,卻瞬間一個斜衝,凌空轉了個身,緊接著就是一招“霧裡看花”,接“撥雲見日”,又接“長袖當空”,最後以“仙子奉桃”結束。
王慶林看傻了,他的腦子裡隱約想起一個人。
“請老家主指點。”區小桃跳躍著來到王慶林跟前,抱拳道。
王慶林打了個寒戰,盯著區小桃:“你爹教你的?”
“對呀,可惜就教了這幾招。”
就這幾招?這幾招可是我慶林拳的精華啊!
“你爹是誰?”
“我爹就是我爹啊。”
“他名諱什麼?”
“區伯贊。”
“他是不是死了?”
“是啊,八年前就給人害死了。”
“你今年多大?”
“20啊。”
“你知道誰害的他嗎?”
“不知道。我原來以為是江一龍,後來才知道不是他。他臨死的時候告訴我是先生害死的我爹。先生……嗨。”
“你殺了江一龍?”王慶林喃喃道。
“不是,他是為了保護我死的。我本來想殺他來著。”
“江一龍……”王慶林默唸著。
“您認識我爹?”區小桃似乎感覺到了什麼,急切地問。
王慶林認真地看著區小桃,俄頃,又抬起頭,望著天空,喃喃道:“聽說過……”
區小桃疑惑地看著他。
太陽又升高了一些,照亮著王慶林半個臉。
林志娜、譚大槐、季叔帶著行囊,走出各自的房門,詫異地望著呆立在院中的一老一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