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野沒回答她的話,倒是反問了回去。
他甚至都覺得夏玫這句話問的莫名其妙。
夏玫疑惑的看著他:“這粉色的拖鞋,還有這一大盒子的衛生巾,不都是你女朋友的東西嗎?”
沒有依據的言論鑽進祁野的耳朵裡,讓他不禁譏笑了幾分。
祁野把杯子放在茶几上,不緊不慢的坐到沙發上,帶著一種閒適的姿態,聲音暗啞:“都是又兒的。”
.....
一時的沉默。
他說這些東西是誰的?
夏玫當場愣住:“又兒的?”
她差點忘了,祁野還有一個同父異母的妹妹。
祁野揚著眸子,一本正經的解答她的疑惑:“又兒在臨大上學,偶爾會來我這住一段時間,最近忙著考試,就直接住學校宿舍了。”
隨便給他扣了個有女朋友的帽子,真當自已跟她一樣沒心沒肺了。
夏玫現在想死的心都有了。
果然網上那些亂七八糟的言論不能信,家裡有衛生巾的男人不一定是有女朋友!但也不一定沒有妹妹!
夏玫尷尬的笑了笑,眼尾弧度輕輕上揚:“記得剛認識又兒的時候,她還是個八九歲的小姑娘呢,現在一轉眼,都已經上大學了。”
夏玫苦笑,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才好,只能沒話找話的緩解現在的尷尬。
但最起碼能證明一點,祁野沒有騙她。
她瞭解祁野,只要一說假話,他就會不停地眨眼睛。
從剛才的對話和反應來看,這話應該不假。
不管怎麼樣,她現在至少能確定,祁野是沒有女朋友的。
但是自已剛才的胡亂猜測,也真的很丟人。
祁野像是聽了什麼天大的笑話,突然冷笑一聲:“夏玫,這可不是一轉眼的事,已經十年了。”
夏玫是個聰明人,她明白祁野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十年,能改變的東西太多了。
夏玫有點後悔來他家裡了,鬧了這麼一場烏龍,喝茶的心思也沒了。
她現在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無論聊點什麼,她都覺得尷尬。
但總不能一直這麼尷尬著,最起碼他們還有很多共同話題。
比如聊聊父母長輩什麼的,問候一下,應該能緩解現在的氣氛吧。
夏玫趕緊尋了個別的話:“奶奶和外公最近還好嗎?”
祁野眼簾微垂,默不作聲。
不是吧,難道她又踩雷了?
過了片刻,祁野黑眸緩緩抬起,對上她的視線,淡然開口:“奶奶在你走的第二年就去世了,外公身體也不太好了。”
夏玫聞聲愣了愣神,她這哪是踩雷,她這是往人家傷口上撒鹽。
略顯昏暗的房間裡,靜謐的氛圍瀰漫著,夏玫這下徹底噤了聲。
她輕咬著唇,緩緩挪動著步子來到沙發前,輕輕斂了一下連衣裙,坐到了祁野身邊。
其實奶奶的去世,屬於意外。
奶奶去世的前一天,祁野剛從紐西蘭國家劇院回到墨爾本。
那一整天祁野總覺得心裡空蕩蕩的,但又說不上來是哪種感覺,總之一整晚都沒睡好。
結果第二天早上正準備出門上課,就接到了祁盛從的電話。
電話裡祁盛從的聲音發顫,忍著情緒,告訴他奶奶去世的訊息。
祁野就像丟了魂一樣,手機從手裡滑落,摔在地上,嚇了舒晉一跳。
等舒晉意識到事情不對時,祁野已經在去機場的路上了。
舒晉給黎煜碭打了電話,才知道祁野奶奶去世的事情。
掛掉電話後舒晉回房間從櫃子裡扯出行李箱,裝了幾件衣服,又去葉文博的房間,找了幾件衣服也塞了進去。
然後跑到籃球館拽著正在撩妹的葉文博,開車直奔了機場。
鄉下的房子是祁野爺爺生前一磚一瓦自已蓋的,雖然才三個開間,但那個年代一家三口住也已經夠用了。
臨江夏天雨季多,老房子年久失修經常漏雨,奶奶為了給屋頂再上一層瓦片,自已一個人踩著梯子,把瓦片一筐一筐的運上屋頂。
屋頂積水太多,瓦片又滑,奶奶換瓦片的時候腳底打滑,身邊又沒有抓手,所以不小心從屋頂上摔了下去。
醫生宣佈死亡的時候,祁盛從直接癱在地上,哭到失了聲,拉著丁莉的手,責備自已為什麼不早點把老媽接過來一起住。
祁野和朋友趕回鄉下的時候,老房子裡已經搭起了奶奶的靈堂。
直到奶奶被送去火化,黃色布料上的拉鍊被開啟的時候,祁野才見到奶奶最後一面。
奶奶永遠不會再笑了,那句寵溺的小野,他再也聽不到了。
處理完奶奶的後事,祁野在老房子裡守了一個星期。
最後那一天,祁野終於情緒失控,在空無一人的房間裡,放聲痛哭。
那幾天祁野都不知道自已是怎麼挺過來的。
其實奶奶去世那天,夏玫把自已拿獎的訊息,編輯了一條簡訊,發給了祁野。
但依舊沒等到任何回覆。
夏玫眼圈泛紅,自責感席捲而來,垂著眼簾坐在他身邊,不敢看他。
她自責自已為什麼要沒話找話,更自責自已這十年沒陪在他身邊。
沉默片刻,夏玫輕聲啟唇:“對不起。”
也不知道現在道歉有沒有用。
祁野目光微沉,音色冷寂:“你這句對不起,是在勸我節哀,還是在為你離開的十年道歉?”
一句話,徹底讓夏玫紅了眼眶。
她明明不是這個意思,但祁野的每句話,都在像是提醒她,自已跟他分開已經十年了。
夏玫抿唇,輕聲應著:“我不是那個意思。”
祁野像是知道她要說什麼話,輕挑濃眉:“那是什麼意思?看我笑話?還是在炫耀你如今有多優秀?”
他嗓音透著沙啞的質感,但又不難聽出語調裡不耐煩的情緒。
夏玫怔了怔,完全沒想到祁野會這樣問她。
他以為自已來他家裡就是為了來炫耀的嗎?
她有什麼好炫耀的,是來被諷刺的才對吧。
夏玫強裝鎮定:“你誤會我了,我就是想跟你說說話。”
她說的是心裡話,沒有拿來他家喝茶當藉口。
祁野笑的敷衍:“說的每一句話,都不是我想聽的。”
夏玫懂分寸,忍著鼻尖的酸楚:“知道了,那我先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