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最後，也就喬亦寒一個人算出來了。

因為是用平板上課，答案全部上傳，老師將喬亦寒的單獨調出來作為範本。

“這是全班唯一做對的。”

蘇可認出來是喬亦寒的，轉頭提議道：“要不，你給大家開個班？”

喬亦寒沉默片刻，把平板收回，沒什麼情緒地說道：“不用了。”

以為這件事就過去了，到了下課，喬亦寒卻攔住她問道：“所以你需要嗎？”

指的是補習的事。

蘇可和他真誠的眼對上，剛掏出手機就收到催債的訊息：【這個月月底，二十萬別忘了啊。】

二十萬？？蘇可想起自己的銀行餘額，連一千塊都沒有，還要在一個月攢夠二十萬？難怪她走前，媽媽告訴她只有一個月的時間……

二十萬，根本就不是一個普通學生能用隨便賺來的薪資。她現在退學讓學校把錢退回來可以嗎？

喬亦寒人高馬大，一眼就看見了這條簡訊，有些疑惑：“什麼二十萬？”

“沒什麼。”蘇可點開微信，調出二維碼給他。

加上微信後，喬亦寒問道：“這週末你有空嗎？”他頓了下，補充道：“學業上的問題要早點解決。”

……

蘇可還是拒絕了他，沒辦法，二十萬，已經沒時間給她浪費了。

學校沒有晚自習，下午五點四十就放學，蘇可沒有第一時間回家，而是在市中心蒐羅了會兒，最終將視線定格在一家高檔餐廳。

這是一家僅對上流開放的私人餐廳，裡面實行會員制，沒有會員的人無法入內，蘇可沒有會員，但服務員見她穿著聖休斯學院的校服，又一臉淡然自若的樣子，自然不會懷疑，服務員迎上來，恭敬地問道：

“請問女士有包間嗎？”

這裡有地位的人基本有專屬的包間，不對任何人開放。

蘇可擺擺手，“今天不坐包間，幫我挑一個幽靜的位置。”

服務員不疑有他，帶她去了大廳一處被植物稍有遮擋的座位。

蘇可坐了會兒，就按響服務鈴，服務生很快趕來，同樣是畢恭畢敬：“您好，請問有什麼需要？”

“把經理叫過來。”

“好的。”服務員並沒有多問，沒一會兒，一位穿著經理服的胖乎乎的男人就出現。

他先是看了眼蘇可校服上的校徽，銀製校徽用了特殊材料，在光下會呈現七彩，確定不是假貨後他露出微笑：“您好，我是erol餐廳的經理，請問有什麼需要嗎？”

“我是聖休斯學院的學生，最近在準備實習，我看你們這裡有僱傭小提琴手，還有名額嗎？”

聖休斯學院的確有實習，每位學生必有，經理也知道這件事。本來這裡的小提琴手要具備多種證書，還要經過層層選拔才能選出，但聖休斯學院的學生背後的家族非富即貴，經理沒必要為了一個小小的名額得罪她，於是只是拿來小提琴讓她現場演奏一段。

蘇可站起身走到大廳的正中央，以往她不喜歡吸引太多關注，但這時必須得這麼做。erol餐廳的小提琴手賺錢方式有兩種，一是固定薪資，而是小費，她只有讓更多人看見，讓更多人點她，她才能拿到更多錢。

蘇可擺好姿勢，一首《愛的贊禮》就傾洩而出，這首飽含深情的旋律，溫婉動人，像午夜少女在想念她愛人時低吟出的曖昧愛語，聽得在場所有人都不由得紅了耳朵。

一曲畢，還沒回過神，他們專注地注視著少女姣好的面容，直到她睜開眼，眼波里流露出淡淡的溫情，才猛吸口氣，像看了一部纏綿悱惻的電影。

大廳裡霎時響起熱烈的掌聲。

經理也連連拍手，待到無人處，考慮到她學生的身份，於是學習日就上兩小時的班，而休息日則上整天，可請假，時間非常自由——也是考慮到她身份的因素。工資日結，學習日日薪四百，休息日則一千，小費算個人所得。

基礎工資不算高，但小費駭人，按餐費的15%到20%算的話，這裡動輒上萬的餐費，一場演出就能賺到幾千元。

因為現在時間不早，蘇可留下號碼和打款賬號就走了，剛好趕上末班車回家，回到家還沒坐幾分鐘，兩條訊息突然發過來。

是喬亦寒，他發了一條影片，緊接著問道：【是你嗎？】

蘇可點開一看，正是剛才自己在餐廳的演奏影片，不知道當時誰拍下來了。

蘇可：【是我的雙胞胎妹妹。】

喬亦寒：【……】

喬亦寒：【演奏得很好。你的實習？】

蘇可：【嗯，謝謝。你在哪看見的影片？】

喬亦寒：【我表叔發家庭群裡的，需要我刪掉嗎？】

蘇可：【麻煩了。】

喬亦寒：【好的。】

於是被訊息聲拉出音樂世界的喬白松，開啟訊息轟炸的家庭群，只看見清一排的好、【贊】，向上翻卻沒看見源頭，煩躁地皺起眉頭，把手機關機丟在一邊，頭抵在鋼琴架上，手指敲出雜亂無章的音符。

在自己房間的喬亦寒聽見這聲音，知道他又是犯病了，忍耐了片刻，才又聽到流暢悅耳的音樂，但核心也是極度悲傷的。

喬亦寒垂下眼，將房間隔音開到最大，然後戴上耳機再次點開影片，小夜曲被影片壓縮有輕微的失音，但改不了其中纏綿的感情。

喬亦寒耳根都紅了，彷彿嗅到少女的暖香，她躺在身邊，髮絲掃在臉上，帶來些許癢意，她的眼神暈染水汽，是靦腆含羞的少女，輕輕地在你耳邊低語：“…喜歡你。”

喬亦寒骨頭都酥了，抿嘴露出連自己都沒意識到的傻笑，點選連續播放，第一次在正向能量的音樂伴奏裡睡去。

醒來時耳邊還是那首小夜曲，喬亦寒深吸口氣，只覺得心情舒暢，但當他取下耳機出門時，熟悉的暴虐從樓上傳來，好心情瞬間一掃而空，只有無盡的悲痛。

他坐在餐桌上默默地吃著早餐，直到坐上車，耳邊的鋼琴音徹底消失不見，想到晚上可以親耳去聽蘇可的演奏才緩口氣，心情又好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