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菲斯托斯點頭,略顯嚴肅的面龐,重新浮現出淡淡的笑意:“孺子可教……”
他點撥道:“雕塑師的入門,就是透過大量的觀察積累之後,再不停地進行練習,直到習慣雕刻的動作,形成基本的肌肉記憶。”
“到最後,你會發現,你在雕刻同樣的一件作品時,你落錘的動作、軌跡……甚至是力道,都是完全一模一樣的。”
“一句巋然不動,便能概括……”赫菲斯托斯欣慰點頭,笑道:“哈哈,不錯,不錯。”
孔毅汗然,其實這是他隨口胡謅的。
不過……
想是這麼想,但他說出這倆詞的時候,也是經過回想分析後,才得出的結論。
也可以說是感悟,有感而發。
指點過後,赫菲斯托斯手掌輕震,地獄之火凝成的打鐵錘,霎時墜落到地面之上。
砰!
沉悶聲音震耳欲聾,沉重的漆黑鐵錘,恰好嵌進孔毅面前的地面裡。
錘柄還在微微顫動,周遭的塵土,被錘子墜落時掀起的氣浪,吹的四散飛揚。
“咳咳……”揮散嗆人的煙塵,孔毅凝視著花紋密佈的打鐵錘,目光灼熱。
“信徒,這打鐵錘由地獄之火凝成,再加之神性的錘鍊,早已超脫凡品之列,這就當我讓你儲存惡魔之眼,所付的費用吧。”
孔毅深吸一口氣,恭敬行了一禮,道:“多謝工神賜予。”
其實就算沒這柄打鐵錘,他也會答應儲存惡魔之眼,這算是赫菲斯托斯的額外贈予。
“呵呵……”這時,沉默半晌的路西法,忽然怪笑道:“小子,你別把這老鬼想的太好,七洲古神都是些人精。”
“和他們論利益,你肯定是虧的。”
孔毅不置可否,他邁步走向打鐵錘,調動體內的星辰之力,抬手握住錘柄,深呼吸。
等手臂肌肉隆起到極限,他沉腰聚力,猛地拔出嵌進地面裡的打鐵錘。
然後……
他因用力過猛,向後仰去,摔得七葷八素。
“噗嗤……”等在旁邊的周文茵,沒忍住笑出聲來,她水潤清澈的眸子裡滿是笑意。
“嘿嘿嘿……”路西法忽然怪笑,他聲音陰翳的說道:“小子,這小娘們兒荷爾蒙飆升,她想和你做些不可描述的事。”
“你主動點兒,她肯定會配合的。”
周文茵俏臉浮現紅暈,她咬牙啐道:“呸,你胡說。”
“唉……”赫菲斯托斯無奈嘆息,他道:“這道靈識攜帶的能量,無法將惡魔之眼封禁在奧林匹斯山內,所以只能靠你儲存。”
“信徒,你切記,慾望並不可怕,真正可怕的是你無法剋制的欲求,堅守住濫用與適當這兩者之間關隘,你便能堅守本心。”
他最後淡淡道:“路西法的話,你當耳旁風就行。”
惡魔之眼劇烈震顫,路西法怒罵道:“臭打鐵的,本座與你並無不同,曾經也有神位,之所以落魄到這般地步,都是因爾等之排擠。”
“奧林匹斯山,希臘古神,這些都是騙局,神降臨之日,便是爾等俱滅之時。”
“屆時,本座將……”
沒等他說完,赫菲斯托斯便屈指輕彈,一道微弱火光從他手裡飛出,落進孔毅掌心。
惡魔之眼停止顫動,路西法的怒罵戛然而止。
赫菲斯托斯皺起的眉頭,這才稍微舒展,他搖頭苦笑道:“真是聒噪。”
“這道封印可持續半日,也能讓你留一些,耳根清淨的時間。”
看這位十二主神之一的工神,流露出極具人性化的頭疼神情,孔毅不禁失笑。
旁邊,周文茵俏臉通紅,嬌豔欲滴,似乎還是有些尷尬羞澀。
沉默片刻後,赫菲斯托斯開口打破寂靜。
“之前凝聚打鐵錘時,地獄之火的火種,就已被我從惡魔之眼內抽出。”
“等以後你調動地獄之火時,裡面攜帶的負面情緒,將會微乎其微,不會對心神造成什麼不利的影響。”
聽到這,孔毅不禁鬆了一口氣。
赫菲斯托斯抬起頭,握著僅剩的水晶圓鑿,虛幻而蒼老的眼睛裡,泛起淡淡火光。
他透著歷史滄桑感的聲音,也在此時響起。
“第三錘……”
他之前說過,會用僅剩的神力,擊碎三次蒸汽人的軀體。
第一錘,天地間,水汽盡散。
第二錘,錘散蒸汽人身軀。
而現在,便是第三次錘擊……
孔毅皺起眉頭,將手裡的打鐵錘,遞向直衝雲霄的遠古虛影。
誰料,赫菲斯托斯緩慢搖頭,淡笑道。
“不需。”
“無錘,怎麼雕刻?”孔毅心裡不解,但沒有問出口。
赫菲斯托斯手掌虛握,沸水海洋劇烈翻騰,無數細流宛如離弦的箭矢,飈出海面,越過光幕,匯聚進他的掌心。
這些筷子粗的細流逐漸膨脹,最終變幻為瀑布似的浪潮。
然而,在高約數米的赫菲斯托斯面前,這些洪流彷彿萬米星河,顯得他渺小無比,卻難以撼動。
沸水泛著蒸汽,覆蓋住他虛幻的手掌,如煙似霧,縹緲詭譎。
浪濤拍擊海面的聲音,猶如雷鳴,沸水在他的手裡不斷壓縮,最終融合神性,凝成錘身方正的雕刻錘。
“隨著雕刻技術逐漸嫻熟,雕塑師能利用天地能量,作為工具,打磨這世間萬物。”赫菲斯托斯的淡笑,穿透雷鳴般的浪濤聲,傳遞進孔毅的腦海裡。
“以沸水為錘,蒸汽為鑿……”孔毅喃喃自語著,眼裡滿是震撼。
轉瞬之間,光幕對面的沸水海洋,便被赫菲斯托斯抽盡,全部壓縮排他手裡的水制雕刻錘。
和孔毅手裡,惡魔之火凝成的打鐵錘不同,這柄雕刻錘顯得更精巧,上面刻繪著繁複的花紋,彷彿纏繞在錘面之上的藤蔓。
“信徒,收回赫菲斯托斯之眼。”他的語氣略顯嚴肅。
孔毅心念一動,固若金湯的光幕,陡然蔓延出無數裂縫,彷彿瀕臨破碎的鏡子。
他舉起手掌,緩慢握攏,光幕之上的色彩也逐漸變得黯淡,最終轟然爆碎。
霎時間,流光溢彩,血紅碎片旋轉匯聚,星河似的穿透空氣,在孔毅的手裡凝為刻刀。
不知為何,他心裡最先想到的武器,會是雕塑師常用的刻刀。
嗚嗚嗚……
尖銳刺耳的汽笛聲迴盪不休,震的孔毅兩人耳膜生疼,僅剩幾寸深的沸水,也泛起一圈又一圈的漣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