並且,連帶著他曾經做過的事,留下的痕跡都將會在記憶裡消失。
孔毅打碎的瓷磚,在電蜥等變異生物看來,就會是突兀出現的,或者原本就是破碎的。
但是,只要細心觀察,就會有一種違和感。
而悲死之人,就是在憑藉著這違和感,使用各種手段進行探查。
白鴿在上空來回盤旋著,幾秒之後,悲死之人泛著血光的眼睛,浮現出些許自我懷疑的情緒。
他低頭略作思索,將彎曲的食指放在嘴邊,吹出一道響亮的哨音。
而後,這群白鴿的羽毛,便簌簌而落,猶如暴雨。
一片白羽掠過孔毅身邊,他察覺到,這上面似乎包含著奇異的無形波動,彷彿有種窺探內心的魔力。
孔毅瞳孔微縮,連忙收束心神,飄落的羽毛越發密集,皆是落在住院樓的前院裡。
他小心躲避著這些鴿毛,持著短劍,將控夢之人召喚的實驗體,全部屠戮。
鮮血迸濺到滿地的鴿毛之上,將附近的地面染的血紅,偶爾有兩片落向孔毅,也會被他控制的星辰之力震飛。
只是,在鴿毛受外力干擾的瞬間,悲死之人眼睛裡的血光猛地凝滯,而後逐漸恢復正常。
最終他皺眉搖頭,面龐上的悲傷之意稍緩,尖笑著收回鴿羽。
彷彿一夜之間,融化的落雪,白鴿也詭異消失不見。
住院樓裡的行人,依舊遵照著夢境安排,來來回回的走過,談笑風生。
孔毅在屠盡實驗體後,便飈射進住院樓,踩著滿地的碎石,向三樓天橋飈去。
此時正值傍晚,醫院裡的人,也逐漸變多,孔毅乾脆放棄偽裝,從住院樓直奔門診樓,而後離開市醫院。
漸深的夜幕,懸掛天空,遙遠天際還染著血紅的烈日餘暉,與這片深藍畫布之上的星輝,爭相輝映。
整座赤市,能實現他自殺要求的地點,數不勝數,但不是離得太遠,就是難以操作。
現在離得最近的,且比較符合條件的,便是赤市明威化工廠,他記得這家廠子裡,貌似是有硫酸池的。
孔毅搶了一輛車,照著記憶,穿過林蔭路,從舊區東側進入新城區。
他的車技還行,沒過十幾分鍾,便出了赤市城區,現在正行駛在北域公路上,距離明威化工廠還有幾公里。
車內是震耳的轟鳴,他單手握著方向盤,直接將油門踩到到底,飛馳在人煙罕至的公路上。
滴滴……
忽然之間,一陣刺耳的長笛聲響起,透過擋風玻璃能看到,一條鐵軌從前方穿過,將北域公路橫割成兩半。
鐵軌兩側豎立著訊號燈,現在上面顯示的是紅色,在傍晚光線黯淡的環境下,略顯刺眼。
隨著火車鳴笛聲逐漸接近,一輛運輸煤礦的長軌煤運車,從遠方駛向這邊。
幾乎是眨眼間,便抵達面前。
然而……
一輛轎車這時驀地從後方駛來,並且來勢兇猛的撞擊在,孔毅這輛車的後備箱之上。
砰!
一聲震耳欲聾的撞擊聲,驟然從後方響起,緊接著,孔毅就感覺自己的身體,不受控制的向前撞去,腦袋也重砸在方向盤之上。
安全氣囊突兀彈出,將他擠壓在裡面,這輛看起來破舊的奧迪,與前方的運煤車直接親密接觸。
恐怖的撞擊力瞬間迸發,運煤車被撞的脫離軌道,斜著賓士向公路之下的山坡。
火車鐵製的輪子摩擦著柏油路,掀起一陣刺眼的火花,上面漆黑的煤炭,猶如滾石跌落,帶著反作用力砸碎奧迪玻璃。
後面的轎車還在加速,與運煤車一起,將孔毅的奧迪夾在中間,瘋狂擠壓。
奧迪鋁鋼材質的車身,劇烈扭曲,猶如紙糊般不堪一擊,後備箱的車蓋,也被撞的從車後,驟然扎向駕駛座。
孔毅只覺駕駛座的空間,變得越發逼仄,他踩著剎車的腿,也被扭曲變形的座位擠壓著,瀕臨斷裂。
一直拖拽出數百米後,運煤車才堪堪停下,三輛車裡,孔毅的奧迪最為悽慘,直接被擠壓的縮水了三分之一。
堅硬的公路地面,被車上的電子零件,割裂出一道道醒目的深邃裂縫,撞擊產生的火焰,點燃運煤車裡的煤炭。
霎時間,火焰獵獵作響,不一會兒就蔓延向山坡下的綠化帶,將周遭空氣都燒的劇烈扭曲。
後方車輛的車頂陡然破碎,黑衣年輕人從內躍出,單腳踩著擋風玻璃,一手拿著模樣古怪的合金炮筒。
他將炮口對準奧迪,而後驟然按下板機。
嗡……
奇異嗡鳴響起時,無數光點匯聚,炮口內幾息之間,就凝出璀璨奪目的光團。
而後,驟然飈射而出,直指奧迪的駕駛座。
轟……
刺眼紅光淹沒奧迪,光團在接觸它的瞬間,就炸陡然裂成光芒風暴,肆虐的狂暴能量,將地面都席捲進去,化成粉末。
黑衣年輕人的面龐,覆蓋在濃霧裡,看不清具體表情,但他的指尖,依然堅定的按著板機,並未挪離。
合金炮筒前端,繼續聚起紅光,就在他準備繼續轟擊奧迪時,一道通體漆黑的影子,驀地從光芒風暴裡飈出。
孔毅體表纏繞著地獄之火,但還是有些地方存在缺口,這些並沒有覆蓋到的面板,皆是被炙烤的焦黑,血肉猶如融化般黏膩的貼著身體。
黑衣年輕人面無表情,彷彿提前預知到孔毅的動作,將合金炮筒橫在額前,阻擋住砸來的火焰拳頭。
與此同時,他扣動板機,象徵著毀滅的紅光重新掀起,合金炮筒陡然炸裂。
破碎的合金碎片宛如子彈,將孔毅覆蓋體表的地獄之火,射的千瘡百孔,還有不少碎片飈進他的血肉裡。
彷彿具有生命一般,這些合金碎片,就像昆蟲系變異生物,不停地侵蝕著他的皮肉,死命的往體內鑽。
只不過,覆酸行蟻之類的昆蟲系,分泌的是帶有強酸的物質,而這些合金碎片,是透過上面激散的電流,在分解著孔毅的血肉。
“機械生命……”孔毅麵皮一抖,感覺被合金碎片鑽入的地方,正在逐漸變得麻木。
而他的行動力,也在隨之喪失……
他壓下心裡的不安,看了黑衣年輕人一眼,後者的面龐,此時還籠罩在朦朧的濃霧裡,顯得不太清晰。
炮筒炸裂時,合金碎片無差別覆蓋周遭,其中的一部分,也飈射進了黑衣年輕人體內。
但他彷彿感覺不到疼痛,直接並指為刀,驟然前刺,直取孔毅的喉嚨。
掌刀帶起的勁氣,扎的面板刺痛,這一擊乾脆利落,並且角度刁鑽詭譎,直指要害。
“這出手習慣……怎麼有點熟悉?”孔毅心裡嘀咕著,控制著漆黑火焰,覆蓋在脖子之上。
但旋即,他眯起眼睛,鬼使神差的調動星辰之力,在喉嚨之前,又鑄起了一道防線。
地獄之火的恐怖溫度,炙烤著黑衣年輕人的指尖,但不知為何,這血肉之軀在火焰的灼燒下,居然完好無損,甚至連皮肉都不曾泛紅。
一道泛著銀光的短針,驀地脫離掌刀,刺進翻騰不休的漆黑火焰裡,上面帶著的電磁能量,轉瞬之間便攪碎地獄之火。
孔毅瞳孔微縮,眼看著銀針刺中喉嚨。
叮……
他的面板,經過星辰之力的加持,猶如金鐵般堅硬,直接將銀針彈飛。
但這根纖細的銀針,卻驀地伸出兩隻翅膀,彷彿具備生命似的,飛到孔毅的脖頸之上,往皮肉裡鑽去。
心裡浮現戾氣,他控制著星辰之力,沖刷著皮肉靜脈,將鑽進體內的合金結構逼出。
與此同時,孔毅從惡魔之眼裡,召喚出漆黑打鐵錘,手臂蓄力,心無旁騖的揮出一錘,徑直砸向黑衣年輕人的胸口。
嗡嗡……
磅礴的嗡鳴聲,驟然響起,化為恐怖音浪,將燃燒到這裡的火焰,都霎時激散不少。
而後,黑衣年輕人的面板,驀地一寸寸的剝落脫離,化為沙礫般的金屬風暴,懸浮在胸前,阻擋住打鐵錘。
密集的合金沙礫,瘋狂擊打著打鐵錘,在上面掀起無數火星。
孔毅緊攥錘柄,額頭青筋畢露。
阻力從打鐵錘之上傳來,就像用力砸到了一團非牛頓流體,堅硬無比的同時,還能感受到它的流動性。
黑衣年輕人衣衫狂抖,數不清的合金沙礫,從他的衣領內狂飆而出,在上方組合成鋒芒畢露的長劍。
叮……
機械音響起,合金長劍泛起紅光,無數沙礫籠罩在其周圍,掀起狂暴的電磁流。
一種極度危險的感覺,從心頭升起。
孔毅收回打鐵錘,趁勢後退,操縱著漆黑火焰應付沙礫風暴,他則是全神貫注的盯著合金長劍。
透過明察秋毫,他能看到,這合金長劍,是由無數微小的合金沙礫組成,而這些沙礫,似乎也是由某種更小的合金結構組成。
“機械生命,奈米結構……”濃郁的驚駭感將孔毅包圍,他只感覺寒意從後背之上蔓延。
手腳像是浸泡在冰水裡,一點點的麻木,失去知覺。
怪不得從這黑衣年輕人出現時,他就對這傢伙的能力,有種異常的熟悉感。
對方使用的,是他前世的系統能力……
“這……”孔毅滿眼驚駭,緊盯著黑衣年輕人籠罩著濃霧的面龐,心神劇震。
重生這件事,是他最不為人知的秘密,並且還涉及到他安身立命的根本——系統。
一旦此事被人發現,他的處境將岌岌可危,畢竟重生、系統科技……包括他腦海裡有關災變的情報,這些都將招來他人覬覦。
這世間,唯有利益動人心,文學作品裡發現天才之後,選擇幫扶保護的大佬,其實現實里根本就不存在。
無論是誰,都樂於擁有無數底牌,畢竟人生不是做公益,沒必要去為了他人,降低自己在災變裡存活的機率。
既然不重視生死,為何不去自殺,非要費勁去幫助一個,無法預知未來的人。
殺人越貨,它不香嗎?
有句話說的好,匹夫無罪懷璧其罪。
孔毅面色蒼白如紙,後背直冒冷汗,心裡的驚懼感使他滿嘴苦澀。
他甚至能想到,自此之後,他就將過上顛沛流離的生活。
而他,也將是地球上75億人眼裡的肥肉。
他媽的,總有刁民想害朕。
孔毅心裡如是想著。
合金長劍之上的紅光,逐漸奪目刺眼,上面掀起的恐怖熱浪,將他拉回現實。
“不管如何,先解決這傢伙……”孔毅長嘆一聲,收斂心神,操控著地獄之火覆蓋體表。
密集的合金風暴,籠罩著黑衣年輕人,合金長劍震顫著飈射而出,所過之處,空氣猶如熱水般沸騰不休。
孔毅深吸了一口氣,胸口劇烈起伏,灼熱的空氣淌進肺葉,使他的皮肉都泛起潮紅。
眼裡浮現出清澈微光,他沉腰收力,單手握住錘柄,回想著赫菲斯托斯出錘時的神態,摒除心裡虛浮雜念。
兩尺……一尺……
合金長劍撕裂空氣,一息之間就已逼近。
但孔毅依舊緊攥著錘柄,並不出錘,而是努力感悟著雕塑師的心境。
“心如止水,巋然不動……”孔毅恍惚失神的喃喃自語,沉浸在這種微妙的狀態裡。
與此同時,他腳底的柏油路,轟然破碎,一道宛如離弦之箭的模糊影子,驟然劃破空氣,直奔合金長劍而去。
熾熱的漆黑火焰翻騰不休,覆蓋住孔毅手裡的打鐵錘,猶如一團熾烈滾燙的火焰,悍然砸擊在泛著紅光的長劍之上。
叮……
金鐵交接的聲音響起,合金長劍勢如破竹,幾乎瞬息之間,便破碎不少地獄之火。
黑衣年輕人仰頭看著這一幕,前伸手臂,掌心對準孔毅,驟然握攏。
嗡嗡……
籠罩附近方圓百米的沙礫,陡然掀起,猶如蝗蟲過境般遮蔽天空,徑直朝著孔毅淹沒過去。
而此時,孔毅心無旁騖,他只是控制地獄之火褪去,而後覆蓋住體表,並不躲避沙礫風暴。
失去黑焰支撐的打鐵錘,光芒逐漸黯淡,錘面之上,也被合金長劍的電磁能量,劃出無數看起來不算淺的劃痕,斑駁不堪。
這時,沙礫風暴隨之而至,地面上普通的煤渣石子,都在此時化為鋒利的暗器,夾雜在風暴裡碾壓著孔毅。
漆黑火焰泛起漣漪,爆出一道又一道火星,最終被消磨的,只剩薄薄一層,堪堪覆蓋住孔毅的體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