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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隨父遊歷

天矇矇亮,少年驛從睜開朦朧的雙眼,伸了一下胳膊,從床上緩緩坐起,又伸了個懶腰,打著哈欠推開門。又回過頭,有些玩味兒的說到:

“表現……還不錯。”

就見那躺在床上衣衫有些不整的,不是別人,竟是清風山的楚靈兒。

話說昨夜,少年驛從將那四人的屍體,用驛站運糧食的馬車拖行至幾里外的山坳掩埋,回來時已是亥時,見左武衛校尉馮德勇房間油燈漸漸熄滅,便知道出去的這幾個時辰,驛丞和其他驛從應該是把這些個軍大爺們伺候好了。

少年來到掌櫃面前,一伸手,說了兩個字:

“八兩!”

“這次一下四個人,就不能打個折啊?”

驛丞李同仁見少年要錢,趕緊上了商量的語氣。

“不能,說好的,從咱這拉屍體,就是一個二兩,趕緊給錢!”

少年很是堅定回答。

“得得得,你小子就是財迷!”

李同仁從匣子裡取出銀錢給了少年。少年將銀錢在手裡掂量了幾下,見身邊那幾個驛從有些見錢眼紅,就調侃:

“要不,哥幾個,下次再有這活,你們去吧?”

幾個驛從連忙擺手拒絕,那手勢齊刷的不能再齊了。

清理屍體的差事向來就不是普通人願意幹的,即使你願意去掙這份錢,但當真抬起僵硬的屍體的時候,又有幾個人有那般的勇氣。

這少年不僅有難得的這份勇氣,還有對死亡的敬意。每次掩埋屍體前,都會將對方的衣著儘量整理的體面一些,因為他的父親曾經說過:上面的世界本就這般骯髒了,那就讓下去的人,儘量體面些。

這話是在他平生第一次同父親掩埋屍體的時候聽到的。

那一次,他們掩埋的是另一對父子,那對父子滿臉是血,或許是被劫匪劫財後滅口,或許是得罪了某些大人物,已無從查證,誰又願意去查證。

少年驛從名叫陳平一,父親給他起這個名字,是想讓他平平安安度過這一生。那一次,看著那個同自已一般大的稚童屍體,少年想著:

‘他的父親……大概也是這樣想的吧。’

與那個稚童相比,或許陳平一真的是幸運的,他父親是從死人堆裡把他撿回來的,說來也奇怪,抱在懷裡以後,小傢伙就不哭了,他的養父本就沒媳婦兒,別人都說養父命好,快五十歲的人了,還能得上天眷顧,老來得子。

其實真正命好的,是陳陳平一。

陳平一的父親是個瘸子,大家都叫他“陳瘸子”,他並不抗拒,只是每次聽別人這般稱呼的時候,一旁的陳平一的心裡很是抗拒。他總會上前衝著那些大人們叫喊:

“我父親是在戰場上受的傷,你們不能這麼調侃他!”

大人們總是蔑視一般的笑,是的,在陳平一的眼裡,那種尷尬的笑,就是對他們父子的蔑視,他想著等自已長大了,若是還有人這麼調侃他的養父,那他就會用自已的拳頭堵住對方的嘴。可是,那時候的自已還未長大呀。

於是,他就用拳頭教訓那些調侃他父親瘸腿的孩童。

“平一啊,你不該這般衝動,若是這樣衝動下去,你長大了還不得殺人放火?”

每次父親這般教育他的時候,陳平一總是默不作聲,即使手心被父親打得發紫也是沉默到底。

他覺得自已沒有做錯。

可他的養父,真的就覺得陳平一做錯了麼?買次教育過後,養父背身過去流出的淚水似乎足以證明什麼。

養父本來好酒成性,本打算潦倒過完後半生,可是陳平一的出現,讓他好似變了一個人,重新拾起了木匠的手藝,這陳瘸子的手藝也真是頂尖的木匠水準。

現如今,這鎮上哪家大戶要做個傢俱,修個院子啥的,他都是首選的匠人。一來二去,也算是跟鎮上的一些富家攀上了關係。

父子二人是幾年前來到這通遠郡安家。在此之前,父子兩人趕著一輛驢車,就那樣在大漓各州流浪式的漂泊了近十年。

有一次在趕路的驢車上,還只是六歲孩童的陳平一,被顛簸的驢車晃的心煩,就問陳瘸子:

“老頭兒,咱們這樣到處走,到底為何啊?”

陳瘸子嘴裡叼著煙桿,趕著驢,回過頭看著滿臉疑惑的孩童。

“你可知,這大漓有多大?”

“不知。”

“咱們大漓王朝,有十三州,很多人窮極一生可能都未能行走出一州之地,甚至絕大多數的人,一生都還未出過縣。我不想你也那樣,僅僅做個眼界狹隘的人,我就是要帶你去看看這遼闊的中原!看看這世間的百態!”

陳平一那時候還不懂什麼是眼界,什麼是狹隘。養父能說出這般言語,又能這般毅然的堅持,陳平一心中總是會疑惑:

‘這個把自已養大的老頭兒,難道真的就只是一個當過兵的平頭百姓?’

在他眼裡,這位父親的模樣平平,但是他的目光,從來都是深邃的,眼眸深處,總有讓陳平一看不透的東西。

自從他記事起,就和父親奔波在路上,看過各地的風情,見過各處的河山。

陳平一也沒想過父親口中說的那些未出過縣的那些人,可能那些人也想過要離開,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可能他們的不幸,只是因為沒有像他這樣的一位父親吧。

“老頭兒,咱們為什麼不繼續走下去了?”

“我累了,走不動了,以後可能都要你自已走下去。”

十年風雨,陳平一猛然發現,那個起初還算體態健碩的養父,竟也成了真的佝僂老者。頭髮白了,做木工的時候手也控制不住的抖了,那瘸掉的一隻腿似乎比以往都要沉重好多。

於是,父子二人便在雞鳴山腳下買了一處小院子。

這些年跟村裡的鄉親們相處的很是融洽。起初陳平一還在擔心自已的養父會不適應這裡的生活。

可是,陳平一很快就後悔了。他真的小瞧了這個父親。

那老頭兒活得甚是瀟灑,不知怎的,就很快跟附近幾個村裡的寡婦們,傳出不少流言蜚語來。

反觀陳平一,在這鎮上也是沒消停。正值年少且混進官驛的他,很快結交了幾個鎮上的混混,經常出沒於勾欄之所,夜不歸宿那是常事,每當陳瘸子問起,就回四個字:

昨夜當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