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夜,陳平一跟隨著顧雲,住進了冀州府衙門。
衙門很大,有很多空出來的房間準備給過往的達官貴客,陳平一住的是一座帶兩丈池塘的小院。
深夜,兩人正在院中池塘處聊天,就有一行十幾人的錦衣,走進了院子。
帶頭的是冀州府的總捕頭韓謝,也正是江宛若的頂頭上司,此時江宛若還有些憤恨不平的表情,站在隊伍的最後。
與顧雲簡單寒暄幾句後,韓謝便刻意岔開話題,說道:
“顧都尉,此行想必辛苦多日,明日我安排人,帶著大人在這冀州城好好轉轉。”
“那就有勞韓總捕了,就安排江副總捕陪同我們一起在這城中轉轉。”
一旁的江宛若還是一副憤恨的眼神,但是也架不過頂頭上司的安排,只能默不作聲。
不到片刻,幾人就聊起了案情,顧雲就把今日去左武軍營一事,同韓謝說了大概。
其實過程啊,江宛若在下午回到衙門後,就同他講了,這是還能靜下心來去聽,陳平一覺得這個總捕頭不簡單,肯定是閒的蛋疼。
按理說稽查司顧雲的身份,一個州府總捕快不來拜見,那就會丟了為官的禮數,凡是有想法往京都衙門攀爬的地方官員,哪個不知道,現在的左都御史顧文都,正是新皇帝面前委以重任的重臣。
稽查司這幾月,一改往日懶散作風,接連在中原各州查處十餘起名門望族勾結江湖,在當地為非作歹行徑。
如今,顧文都手中最鋒利的這把刀,就懸在冀州的上空,這讓他韓謝怎能安心。
就像顧雲早些時候同陳平一說的那般,這個總捕頭說是來了解案情進展,但實屬前來探口風。
以他多年的總捕經驗,這等流民被殺的案件,雖然人數重大,但也不至於真就由稽查司直接拿去查處。
按照以往的規矩,是地方州府衙門上報朝廷後,再由稽查司派人前來督辦。
可哪曾想,這稽查司都尉大人,顧文都的二公子,居然就身在冀州,聽說前幾日還在通遠郡停留多日。
那這事情在韓謝看來,可就沒有表面上那般簡單。
“都尉大人,此次來冀州,是否還有別的重要差事?您可直接同我說,我儘量安排人手協助?”
顧雲和陳平一目光有那麼一瞬相交,顧雲好像在向陳平一表達:
‘怎麼樣?我說的沒錯吧!’
而陳平一的眼神,更加默然,好像在說:
‘過他麼然啊,當官的都特麼是老狐狸啊!’
顧雲故意思慮了片刻,然後才向韓謝拱手道:
“奧,多謝韓總捕好意,不過我本次前來冀州,也確無他事,眼下……全力查辦流民被殺案便是我的職責所在。”
韓謝頓了頓,又笑言:
“那都尉大人若在冀州有任何需要,可直接吩咐江副總捕,我們冀州州府衙門一定鼎力協助。”
就這樣,兩人又寒暄了幾句,韓謝便道別離開,從他離去時候的隱晦表情便可看出,白來了一趟,毛都沒試探出來。
“顧兄,這個都尉大人很是忌憚你啊!”
陳平一戲謔的調侃道。顧雲撇了撇眼,回道:
“他這個老狐狸會怕我?他那是怕我爹!這冀州城的水啊,看來比想象的要深得多的多的多的多嘍!”
……
當天夜裡,韓謝一行人,並未回家,而是直接去了冀州府丞的府上。
韓謝孤身一人走進內堂,就看見一個白色錦衣的公子,坐在驛丞的身旁,手中把玩著一件精緻的白色雕花瓷瓶,看樣子這位白衣公子哥,早就同驛丞一起,等候韓謝多時。
“見過小侯爺,見過府丞大人。”
府丞劉志遠並未說話,而是那位白衣小侯爺率先開口:
“韓謝,你可探出什麼口風?”
韓謝一直俯身,不曾抬頭,回道:
“回稟小侯爺,顧雲並未透露此行來的目的……”
說話時,白衣小侯爺緩慢踱步,輕聲道:
“若他……真就是碰巧路過,那還好辦些,若他來這冀州,是有著別的目的,那……”
白衣小侯爺轉身,瞅向府丞劉志遠,後者起身,說道:
“小侯爺思慮的極是,這顧雲若真是帶著目的前來,那我們當做些準備才是啊!”
白衣小侯爺哼了一聲,然後又撩袍坐下,說道:
“他一個稽查司都尉,就算是顧文都的兒子,又能怎樣,難道還能把這冀州之地卷翻天?”
劉志遠接著說道:
“是啊,眼下冀州大戰在即,左武衛才是冀州的大患啊!聽說這個顧雲,今日竟然還前去左武衛的大營前吆喝,想必也不是一個很有頭腦的年輕人啊,哈哈……”
三人面面相覷。
那位白衣小侯爺,乃冀州王家長子--王段。
王家的勢力在中原的名門望族中,可排進前五,北境幾州的大型商戶,有近一半都和王家扯上關係。王家的勢力之所以可以這般大,那跟在京都的王國公其實並沒有非常直接的關係。
相傳,在景先帝起兵之時,王家在前朝那就已經是很有名望的家族,不僅可以左右一州之地,甚至還可左右朝廷的要臣任免。
雖然前朝的時候,朝廷的要臣也有著明確的任免考核制度,但是制度是人定的,要去考核的人,是那些人定的。
如今王家從改朝換代中完好無損,足以見得家族的勢力在中原的根基深厚的令人膽寒。
待那位王家的小侯爺走後,韓謝才坐在賓座上,問道:
“大人,我同顧雲交談之時,感覺這個顧雲並沒有看起來那般簡單啊!”
府丞劉志遠抿了一口茶,微笑著說道:
“不簡單?哼,故作姿態而已,一個官二代,有什麼可擔心的,任憑他去攪和便是,如今這冀州的水,越渾濁,便是對我們越發的有利。”
韓謝思慮良久,才反應過來府丞話中的含義,於是嘴角也揚了起來。
而此時的小院池塘邊,陳平一問道:
“你此行來,不是就為了雞鳴山吧?”
顧雲哈哈大笑,回道:
“哈哈哈,我就知道你眼力不會那麼差,啥都瞞不過你。”
“顧兄客氣了,有些事只是你想讓人看到而已,包括我。”
“哎呀,我說陳老弟,你這看人看事的本事,是跟誰學的?”
“我們在驛棧,來來往往當官的見得多了,看得多也就學的多。”
顧雲拍了拍陳平一的肩膀,說道:
“回去好好睡覺,明天我們好好玩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