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來到回民街,這裡的氣氛卻與林九曦想象中的截然不同。
街道兩旁跪著許多孩子,他們的頭上都插著一根稻草,顯得格外淒涼。孩子們的身邊的板車之上好像有什麼東西,上面蓋著草蓆,似乎是用來運送死者的。
“這……怎麼會這樣?”趙一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他還是第一次看到這種情景。他的聲音中帶著一絲顫抖,顯然是被眼前的景象震撼到了。
林九曦也是心中一緊,她看著那些孩子,有的在哭泣,有的眼神失神,呆呆地看著草蓆,有的則是在母親懷裡累睡了過去。
她的心中湧起一股莫名的悲傷,彷彿能夠感受到這些孩子的無助和絕望。
她拿出臨行前父親給自已的錢袋,走到了一個小女孩面前。小女孩只有四、五歲的樣子,鼻子紅腫,顯然剛剛哭過。林九曦看著她,心中一陣酸楚,她柔聲道:“小姑娘,這點錢你拿回去好好安葬你的親人。”說完,她拿出一兩銀子遞給了小女孩。
小女孩抬起頭,原本靈動的大眼睛此刻通紅腫大,她顫顫巍巍地接過那銀子,馬上磕頭道:“謝謝小姐,我……我馬上安葬完父親我就回來,小姐你一定要等我。”說著,她站了起來,拉著板車就要離去。
“哎,你……”林九曦想叫住小女孩,卻又不知道說些什麼。
她只能無奈地嘆了口氣,轉身看向了其他的孩子,發現他們一雙雙眼睛看著自已,林九曦沒有絲毫猶豫就把手中的錢一一分給她們。
沈北宸看著林九曦的舉動,眼中閃過一絲讚許。他沒有說什麼,只是默默地跟在林九曦身後,看著她一個一個地給那些孩子送錢。
趙一則是一臉驚訝地看著林九曦,他沒想到這個平時嬌生慣養的大小姐,竟然會有這樣的善心。他心中對林九曦的敬佩之情油然而生。
林九曦走到一個七八歲的男孩面前,他拉著一個比他還要大的板車,上面躺著一個老人。
老人的臉色蒼白,顯然是已經去世了。男孩的眼神中充滿了悲痛和無助,他看著林九曦,眼淚在眼眶裡打轉。
林九曦看著他,心中一陣難過。她拿出錢袋裡僅剩的一些碎銀,遞給了男孩。男孩愣了一下,然後接過錢,向林九曦深深地鞠了一躬。
“謝謝你,小姐。”男孩的聲音有些顫抖,他抬起頭,看著林九曦,眼中充滿了感激。
林九曦微微一笑,輕聲道:“不用謝,好好安葬你的親人吧。”說完,她轉身繼續向前走去。
沈北宸看著林九曦的背影,心中對她有了不一樣的看法。
三人繼續在回民街上走著,他們看到了更多的悲慘景象。有的人因為無法承擔喪葬費用,只能將親人的遺體隨意丟棄在路邊;有的孩子因為失去了親人,無依無靠,只能流落街頭。
林九曦看著這些景象,心中充滿了悲痛和無奈,可惜自已能夠做的很有限。
趙一跟在沈北宸身後,小心翼翼地觀察著他的臉色,試探著說道:“大人,這林三姑娘倒也是不錯之人,有顆善良的心。”
沈北宸卻只是冷冷地哼了一聲,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弧度,“呵,是不錯,就是有點傻。”
他轉頭繼續往前走,目光深邃而冷漠,彷彿這亂世之中的悲慘景象並沒有引起他太多的情緒波動。
趙一無奈地搖了搖頭,心中暗自嘆息。他知道自家大人是個鐵石心腸的人,對於這些平民百姓的苦難早已司空見慣。
就在他們走著,突然聽見一陣尖銳的喝斥聲:“你們餓死鬼投胎啊,排隊去。”接著就是一頓鞭聲入耳,刺耳而冷酷。
三人停下腳步,抬頭望去,只見一個衣衫襤褸的老者正跪在一個官兵面前,苦苦哀求著:“官爺,你就讓小老兒打一碗粥吧,我孫子快堅持不住了。”他的聲音顫抖而無力,充滿了絕望和哀求。
那衙役卻一臉不耐煩地揮舞著手中的鞭子,“去去去,給老子滾一邊去。”說著,他便將老者推倒在地。老者的身體如同破敗的布袋一般摔在地上,濺起一片塵土。
林九曦見狀,心中一陣怒火湧起。她想要上前扶起老者,卻被沈北宸一把拉住。他的手勁極大,彷彿鐵鉗一般緊緊鉗住她的手腕。
“忘了沈某出發前跟你說的了?”沈北宸的聲音低沉而冰冷,充滿了不容置疑。他的目光如同兩把利劍,直刺林九曦的內心。
林九曦有些不甘心地回過頭,指著那倒在地上的老者,“可是……”
“嗯?”沈北宸的眉頭微挑,目光中透出一絲警告的意味。他的眼神如同寒冰一般冷冽,讓林九曦不禁打了個寒戰。
林九曦咬了咬唇,終究還是沒有勇氣違背沈北宸的命令。
她轉過頭去,不再看那老者,心中卻如同被什麼東西堵住了一般,難受得無法呼吸。
就在這時,人群前方突然響起一個響亮的聲音:“大家看好了,這是一雙筷子,現在本官就把它插進這厚粥裡。”眾人循聲望去,只見孫寧站在一個凳子上,手中拿著一雙筷子。
眾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雙筷子上,只見他把筷子插在了厚粥裡。那厚粥濃稠,筷子直挺挺地插在上面,沒有倒下去。
孫寧得意地笑了笑,道:“好了,現在筷子可沒有浮起來,大家都看到了。”
眾人看到這裡激動地點了點頭,彷彿看到了希望一般。“這下終於有飽飯吃了。”他們低聲議論著,眼中閃爍著期待的光芒。
然而,就在這時,孫寧卻突然對後面的衙役說道:“來人,加!”他的聲音中透出一絲狡黠和得意。
衙役們聞言立刻行動起來,提起腳邊的桶,把裡面的水全部倒進了那厚粥裡。原本濃稠的粥瞬間變成了稀薄的米湯,彷彿一盆冷水潑在了眾人的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