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頭上闊別多年的銀河，飛速掠過的星光，以及遠處時不時一閃即逝的輪船燈火，許隊十分確信，自己正在經歷普通人無法想象的奇遇。

這裡的“普通人”當然要包括自己——曾幾何時，這是自己常用的對別人的稱呼，實在沒想到，有一天自己居然也會掉到這個行列。

以現在的情況，全世界大約只有那個傢伙可以自命不是普通人了吧……想到這裡，許隊偷眼看向隊伍中那個好運的小夥子，但周圍光線太暗，即使是一身白衣的九素，也只能模模糊糊看到一點輪廓，看其他人就實在是看不清了。

正當許隊各種盤算之際，就聽魏承恭忽然道：“素姐，您之前送那個徐洋去米國，是用的傳送門吧？為什麼現在用實實在在的飛行術呢？”

“你注意到了，”九素溫柔依舊，笑道，“傳送門是很高段的法術。強行連線兩個空間上基本永遠無法相連的點，製造傳送門，這種事情必須要對‘空間’這東西有極透徹的理解才能做到。所以，這種事情只有混元金仙才能做到——這對現在的你來說，還太過遙遠；而我們現在所展示給你看的，是太乙金仙以及大羅金仙的旅行方式。”

魏承恭：“原來如此……我是不是可以理解為，涉及空間的法術，是混元金仙的專利？”

“不完全是，”九素答道，“到了大羅境，就能涉及空間法術了。修真歷史上，第一個創造出空間法術的人是常羲，她創造了一種名叫‘縮地成寸’的法術，當時她還是大羅境。在那之後，修真界開始認識到空間也是能被修真者干預的，在那基礎之上，深入研究，逐漸發展出了空間壓縮——就是須彌芥子，還有空間傳送，空間切斷等諸多法術……或者說技術。”

“……空間壓縮，空間傳送我大概能想象是什麼，”魏承恭說道，“空間切斷是不是類似《穹頂之下》那個阻隔一切的玻璃罩子？”

“有一些區別，”九素答道，“《穹頂之下》那個罩子不遮光，但是真正的空間切斷會隔斷兩邊一切聯絡。

任何物理化學運動都伴隨有空間位移：或者是單向地由‘此’及‘彼’，或者是‘來’‘回’震盪波動。而空間切斷能切斷‘此-彼’‘來-回’之間的路徑，從而中斷運動——就像你本來要去磨坊鎮，但是遇到了那個罩子，那麼無論你是打算坐飛機、汽車、火車、腳踏車去，還是打算走路、游泳、爬行、倒立過去，你都只能放棄打算，於是行程中止。”

“那豈不是……”魏承恭有些明白了。

“不錯！”九素肯定了魏承恭的猜想，“切斷空間能形成一個屏障，徹底阻隔兩邊的一切聯絡，力熱聲光電，全部不能透過。因為這個特性，這是一種非常好用的防護手段。這種防護在大羅境以下無敵，而且無法用數量來彌補。用你熟悉的例子來比喻：如果說聚集足夠數量的玩家，能夠透過無數次強制扣一點血的方式來磨死任何遊戲中的任何boss的話，那麼這個屏障就是在遊戲的初始設定中無敵，無論有多少玩家，持續攻擊多少時間，都毫無意義。

所以，如果混元境將空間切斷作為戰鬥手段來用的話，他們的對手，就只能是另一個混元境。只有混元境，才能破解空間屏障，把雙方重新拉回到同一條起跑線上。”

卻又笑了笑，說道：“除非是像我這個妹妹這樣，自己放棄混元手段，非要用別人的辦法來跟別人對戰；否則，大羅境以下面對混元境，那真是半點機會都沒有。聖人以下，終為螻蟻，那些洪荒小說作者雖然並不真正懂得修真界的事，但這話倒也還算靠譜。”

說話間，遠處看到一片燈光，這說明陸地近了，許隊暗暗咋舌：從魔都去福島，如果走最近路線，那麼現在所見就是九州島了——離魔都八百公里；而如果不是走最近路線，繞開普通人一路從海上直奔福島，那麼距離就在兩千公里以上。

八百公里也好兩千公里也罷，自己一行人從“起飛”開始，有十分鐘沒有？

而且，一點振盪晃動都沒有，“起飛”的時候也全無感覺……這到底是什麼神仙技術？

好吧，還真是神仙技術……或者說，仙家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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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所當然地，福島沒有人。

準確地說，是沒有居民。

不過據說有福島50勇士……據說到現在已經不止50人……據說都是些老頭子……據說很不受日本社會待見……

這樣的一幫人湊在一起，自然是不會有什麼夜生活的，所以福島上漆黑一片，些少的幾盞路燈，當然不能映照整個碼頭，但對於站在高空中的幾個人來說，已經足夠用了，畢竟這幾個燈已經可以照見那些著名的儲水罐。

“姐姐您要如何處理這140多萬噸核汙水呢？”魏承恭問道。

“辦法很多，”九素笑道，“比如剛剛展示給你們看的鍊金術，應用恆星級的壓力，把這一百多萬噸東西壓成黃金或者別的什麼材料；或者塞到你那個護腕裡，待會兒隨便扔到那個外星球上；又或者應用空間切斷，構築一個反應空間，然後把這些東西塞進去，全部湮滅為能量；再不行，乾脆將之抹除掉也可以。”

“抹除掉？”魏承恭微微一怔。

“就像這樣……”九素指向一個儲水罐，手指朝旁邊一歪，這個儲水罐就消失不見了。

就像用橡皮擦擦掉鉛筆圖畫一樣。

眾人都不由得一陣惡寒。

“一般我們不用這個法術，”九素說道，“剛剛那個儲水罐中儲存了差不多一千噸核汙水，被我們抹除掉了。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

“……意味著什麼？”鍾離磊嘴快，立刻問道。

“意味著，宇宙的總質量少了一千噸。”九素微笑著說道。

眾人一愣，隨即都開始思索起來：既然話題涉及到了“宇宙”，那麼這個結果的影響肯定小不了。

“……然後呢？”鍾離磊還是沒明白這意味著什麼。

“這有可能影響到宇宙的未來，”餘早予在一邊解釋道——他的腦袋轉得也不慢，“小磊你知道宇宙膨脹嗎？”

“這個還是知道的。”鍾離磊答道。

“那麼你知道‘熱寂宇宙’和‘坍縮宇宙’嗎？”餘早予又問道。

“……那是什麼？”鍾離磊又糊塗了。

“以目前觀測到的資料，宇宙在膨脹，”餘早予開始給鍾離磊科普，“但是另一方面，我們知道，萬物皆有引力，所以正常來說，宇宙應該在萬有引力的作用下向中間收縮才對。現在觀察到宇宙膨脹，被認為是初始大爆炸的‘炸裂力量’的作用。

所以宇宙未來的命運，決定於這兩種互相矛盾的力量：如果炸裂力量大於宇宙總引力，那麼這種膨脹將沒完沒了地進行下去，而宇宙也會越來越冷，到最後所有地方的熱值變得完全一樣，這種情況下發生不了任何熱轉移，於是所有的熱運動都會終結，這就是熱寂宇宙。

而如果爆炸力量小於宇宙總引力，那麼宇宙的膨脹將越來越慢，最後在引力的作用下徹底停止，並轉而向中間收縮，並最終迴歸原點——這被稱為坍縮宇宙。”

“聽起來都不是什麼好結果，”鍾離磊嘟囔道，又好奇地問道：“如果這兩個力量相等呢？”

“如果這兩個力量相等，那麼宇宙還是會永遠膨脹下去，不過跟之前的無限膨脹不同，這一次會是有限膨脹，”餘早予繼續科普道，“也就是膨脹有一個極限值，永遠達不到，但可以無限逼近——這種情況下，宇宙的未來仍然是熱寂的。”

聽到這裡，鍾離磊稍微有些明白過來了，“你是說，這一千噸質量決定著宇宙總引力？可能宇宙的總引力本來是大於爆炸力的，但少了這一千噸，就變得小於總引力了？”

“孺子可教也。”

鍾離磊急了，看向九素：“仙女小姐，您剛剛是不是已經改變了宇宙的命運？”

“放心吧，”九素說道，“嗯，我說放心的意思是，你擔心也沒用，除非你成就混元，至少也是大羅，否則宇宙命運什麼的，跟你基本沒關係，你活不到那麼久的。”

鍾離磊：“……”

“我們要考慮的，並不是小余剛剛所說的這些，”開過玩笑，九素這才又認真地解釋道，“他說的宇宙熱寂、坍縮什麼的，在我們這裡不成立——畢竟我們本身就可以被視為麥克斯韋小妖。”

鍾離磊表示我聽不懂，餘早予魏承恭等人則是露出深思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