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氣在人體……在生物體中的作用，主要是滋養和維護各個器官——所以中醫才會有‘元氣大傷’的說法——這讓它有了一個特點，就是跟身體契合得非常緊密，而想要把元氣剝離出來，也相應地變得非常困難。所以，你想要用元氣來修煉，首先就要想辦法抽取這些很難被抽取剝離的元氣。不用說，那會非常費工夫。

然後，元氣雖然是靈氣的原始形態，畢竟還不是靈氣。它也不可能真正替代靈氣——靈氣可以完全替代元氣，但是反過來不行——元氣被修真者抽取出來之後，所能做的，跟它在原主人身上一樣，也就是隻能強身健體，無法用於修煉神魂。對於已經易筋伐髓，想要什麼樣的身體都能自己構建的你來說，這個作用毫無意義。

所以，即使在修真界最黑暗，最沒有道德下限的歲月裡，也沒有誰會抽取元氣來修煉，這實在是太沒有效率了。再一個，抽取生靈元氣用於修煉，也有傷天和，容易影響心性，進一步則會影響到修煉。”

魏承恭不用說是大失所望：本來還以為發現了新的bug，原來是自己想多了。

“老師，”趙毅又說話了，“靈氣是生理腦，情緒腦，思維腦三位一體的結果，元氣是生理腦情緒腦兩位一體，那麼單純的生理腦是不是也能形成某種氣呢？”

“有的，”九素說道，“早期把單純由生理腦產生的這種玄能稱為‘生氣’，顧名思義，只要是有頭腦的生物，都能產生這種能量；不過現在懶得分這麼清楚了，也混稱為元氣。反正對於修真者而言，生氣跟元氣，都沒什麼區別，都是食之無肉，棄之也不可惜的東西。”

“那麼對於普通人來說呢？”魏承恭順口問道。

“不僅有用，用處還很大，”九素說道，“如果說元氣是靈氣的原始形態，那麼生氣就是元氣的原始形態。我之前說，元氣的作用是滋養維護身體器官，但這其實是生氣的作用，或者說是生理腦的作用。生理腦是負責管理身體內部器官的，作為管理機構，它自然是希望自己所管理的器官都……”

她說到這裡就故意不說了，笑吟吟地看向魏趙二人，這自然是等著讓兩人說話的意思，於是趙毅根據自己的經驗，猜測道：“賣力工作，能超額完成KPI？”

九素不答，又看向魏承恭。

“你那是老闆或者說資本家的看法，不是官僚的看法，”魏承恭反駁道，“雖然都是做管理的，但是資本家跟官僚的想法不一樣，資本家希望手下都拼命工作，拼命開展業務，給他掙錢；但是官僚最討厭的就是變化，他們巴不得全世界都一成不變，讓他們能舒舒服服地管理才好，所謂事少錢多離家近，位高權重責任輕是也。”

九素點了點頭，說道，“正如小魏所言，生理腦的作風類似於官僚，它們對身體的管控，一般情況下也傾向於平靜，不要產生突發的事件，妨礙身體的正常運轉。不過，生活不會總是平靜的，很多時候——比如捕獵或者逃跑，又或者求偶的時候，我們也需要讓身體奮起熱血一把，而我們知道，官僚安於平靜，一旦遇到突發的危險，就會胡亂地下達指令。

來源於生理腦的生氣也會有類似的表現，平常的時候磨洋工，等到遇到突發狀況的時候又反應過度，卻又時常反應在不該反應的地方。這方面最典型的例子就是腎上腺素：適當增加分泌量可以加速呼吸和心跳，讓身體能爆發出更強的力量，反應也更快——可以更好地應對危險；但是過量分泌，卻會讓人全身僵硬，動彈不得，只能眼睜睜等死。

為了儘可能避免這種情況的發生，生氣才會經由情緒腦的……加工催化，轉化為元氣。之後，就能較好地控制生氣的工作狀態。不過，有一利必有一弊，元氣可以避免生氣大起大落、反應不當或者反應過當的缺點的同時，卻又不免受到情緒的影響。中醫認為七情六慾等情緒都能影響人的身體健康，其實就是這個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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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說到了元氣，那麼就再告訴你們一件事吧……”九素又看向魏承恭，說道：“我們前面說過，在絕地天通之前，修真者是混居於普通人中間的，不僅如此，為了緩解靈氣的‘壓力’，他們還會在普通人中間招收弟子，把自己的修煉方法無私地教授給喜歡的人。

不過在發現靈氣並非無窮無盡，而是在不斷減少之後，修真者們頓時就對傳授弟子不再感興趣。不僅不再招收新的弟子，對於已經招收入門的弟子，也各種看不慣。

這時候，就有一些修真者動起了歪腦筋：已經真正開始修行的弟子是不好處理了，但不是還有一些剛剛拜師、還在打基礎，還沒有接觸靈氣修行的弟子嗎？乾脆，把這一部分弟子也排除在修真者之外吧。於是，他們像元始天尊打發姜子牙下山一樣，用一些諸如‘你沒有仙緣，只能享受人間富貴’之類的理由把這部分還沒有入門的弟子逐出了師門；即便沒有驅逐，也小心限制弟子們的見識，只教授給他們一些用元氣強身健體的基礎修行法門。”

“素姐，”魏承恭問道，“修煉靈氣之前要先修煉元氣來打基礎嗎？”

他其實沒必要問這個問題，畢竟都已經易筋伐髓了——聽九素之前的口氣，易筋伐髓的效果要遠遠超過元氣修行——所以修真是否要從元氣開始，跟他沒什麼關係。

但這傢伙喜歡刨根究底，再一則……他也有些擔心，“省略”這一過程會不會有什麼後遺症。

“你不用擔心後遺症的問題，”看出魏承恭的擔心，九素說道，“確實省略元氣修行階段，直接修煉靈氣有可能產生各種後遺症，不過這些後遺症都是指向身體的，而對於已經易筋伐髓的身體來說，什麼後遺症治不好？”

魏承恭：“……”

“修真要從修煉元氣開始，這個算是修真界的遠古記憶，”九素繼續說道：“那個時候修真者對於靈氣的認識還不像現在這麼深入，所以在教導弟子……學生這個事情上，也走了不少彎路。具體到‘修靈先修元’這個事情上，那時候認為……嗯，不是認為，而是有很多例項證明，對於剛開始修真的人來說，他們的身體沒有經過易筋伐髓，冒然修煉靈氣，會引發各種不可知的後果，表現為各種身體上的奇異變化，駢拇枝指之類算是輕的，跛足渺目也是常有的事，甚至還有頭生雙角，肋下生鱗等怪異現象。

所以在修煉靈氣之前，最好是先修煉一段時間的元氣，讓身體能夠透過元氣先熟悉一下靈氣的情況，再一個，修煉元氣也能強健身體，這就能大大減少修煉靈氣時候出問題的可能……就跟打疫苗的作用差不多。”

魏承恭心中大定：“……原來如此。”

“回到剛才的話題：隨著靈氣逐漸減少，到最後正式絕地天通，仙凡永隔，這一部分曾經拜師修真者，卻還沒來得及學到真本事的弟子就回歸到了普通人世界。不過他們到底還是學到了元氣修煉的法子，他們以及他們的後代和弟子，依靠所學，逐漸發展成了一個專修元氣的群體，稱為練氣士。”

“練氣士啊……”魏趙二人互相看了看，彷彿明白了什麼。

“相比靈氣，元氣的作用非常單一，只能滋養維護身體。所以元氣不能讓人超凡長生，只能讓人長壽，至於能長壽到什麼程度……張三丰活了差不多一百六十年，但是，他這點兒成就在練氣士群體中，根本不算什麼；彭祖練氣有成，可是一直從五帝時代活到了商朝後期。”

魏承恭覺得心裡微微有些發熱：已經是準長生者的他對彭祖表示不感興趣，但張三丰這個名字……這是不是意味著，某個奇妙的世界，也是真實存在的呢？

儘管他現在已經算是更高一層的修真世界的準成員，但是對於那個奇妙的世界，依然無限嚮往。

“總之，元氣也是可以修煉的，若能修煉大成，幾乎可以達到‘準長生’的程度。但……任何作用都會過猶不及，元氣也不例外，如果修煉不得法，不但不會強身，反而會破壞身體……”

魏承恭愈加心中發熱——那個奇妙的世界，真的存在嗎？

“……不過，”九素繼續說道，“人類是很擅長逆向思維的。在發現元氣也會損傷身體之後，就有一些元氣修煉者突發奇想，能不能用元氣去攻擊敵人呢？特別是，當他們的敵人也是元氣修煉者，身體異常強壯，對於普通人的拳打腳踢、乃至於刀劍棍棒都不是很敏感的情況下，元氣會不會成為一種有效的武器呢？

於是，他們開始刻意強化銳化自身的元氣，試圖將元氣打磨成用於傷人的利刃。

他們成功了，元氣在他們手中，變成了強大的武器，讓他們能以一敵百，在普通人中間更是近乎無敵……”

魏承恭覺得，自己的呼吸似乎在加速。他是個性情比較平和乃至於可以說軟弱的人，在現實生活中很少與人爭鬥；但是對於那些戰鬥番，熱血番中所描述的世界，卻非常向往。

不過對不同世界的“嚮往”，還是有區別的。對現在的修真小說世界，魏承恭感覺異常排斥，敬謝不敏；相反，對於九十年代以前的武俠小說世界，他就非常向往。

大約，是因為那些小說中，還儲存著人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