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魂用法力構築的身體，能代替肉身起到保護魂魄的作用。如果構築得足夠好的話，能完全替代肉身。但是，普通人沒有玄學知識，所以他們並不清楚該如何保護自己的魂魄；也沒有幾個人真正清楚一具人類的身體是怎麼運轉的。所以他們用法力構築的保護軀殼，表面上看去跟真正的人類區別不大，但內部機能，卻是天差地別——這也意味著，這個軀殼的保護作用相當有限，甚至可以說千瘡百孔，外界的各種氣息各種能量總是能滲入其中，損傷魂魄。所以，這個法力構築出來的軀殼，只能延緩自我迷失的過程——正常來說，會把這一過程從數天拉長到數年乃至數十年不等。
重點在於，這個用法力製造的軀殼處於不斷的劣化中，因為構築它的魂魄本身處於不斷的劣化中。這種劣化需要消耗法力去修補……確切地說，是魂魄會不自覺地用法力去彌補，就像魂魄會不自覺地用法力來構築軀體一樣。所以鬼魂的法力是處於不斷的消耗中。而法力一旦消耗殆盡，軀殼就會迅速失去作用，鬼魂的劣化就會立刻加速，在短短几天的時間裡死去。所以，可以認為法力、也就是靈氣耗盡，鬼魂就死去。
此外，鬼魂也是能吸收靈氣轉化為法力的，也就是說，他們的法力能夠得到補充，有一些厲害的鬼魂甚至能讓靈氣的補充大於消耗，從而把陰壽拉長到數百年之久。當然，在這個時代，這一條可以忽略。所以我在遇到小趙的時候，才會強調在這個靈氣枯竭的時代，她不用很久就會魂飛魄散。”
說到這裡，魏承恭也聽出不對來了，忍不住插嘴說道：“素姐，要照您這麼說的話，事情就變得很複雜了。首先……”他一邊說，一邊指了指旁邊的趙毅，“她會成為鬼魂就很奇怪吧。她是橫死，橫死之人肯定沒有經歷過您說的臨終階段，所以理論上應該不會積累多少靈氣，這樣也能構築鬼體嗎？嗯，‘鬼體’是我擅自給魂魄用法力構築的身體起的名字
。”
“這個名字不錯，以後就這麼叫吧，”九素答道，“確實橫死的人身體內不會有多少靈氣積累，但是橫死的人可以使用另一種氣。”
“什麼氣？”魏承恭立刻問道。
“戾氣，”九素答道，“靈氣產生於人類的有德之智，而戾氣則是來源於人類的怨念和惡念。既然同樣是來源於人類，那麼戾氣在某些方面自然能起到跟靈氣類似的作用。
橫死的人在臨死之際，一般都會在體內積累大量的戾氣——畢竟相信沒有人能心平氣和地接受死於非命的命運；而慘遭橫死的怨念堪稱是人類最強烈的一種情感，其產生的戾氣的量也非常之大，如果說靈氣的積累是點點滴滴，潤物無聲，那麼戾氣的積累就是山洪暴發，持續時間很短，然而量大管夠。”
“戾氣能代替靈氣嗎？”魏承恭問道。
“在某些方面可以，特別是對於魂魄而言更是如此，”九素說道，“戾氣也能讓魂魄成為鬼魂，也能構築鬼體。不過，戾氣形成的鬼魂相比正常的鬼魂有很大區別，具體來說，他們對於害他們橫死的人有強烈的恨意，但是隨著魂魄神智逐漸喪失，他們對於仇人的認識也會逐漸模糊，而把恨意指向所有活著的人，甚至還會指向動物，其它鬼魂等等。
重點在於，它們不止是恨，並且還會付諸行動，用戾氣轉化的法力害人，就成為了我們所說的‘厲鬼’。”
“厲鬼？”魏承恭重複的同時下意識看了一下趙毅。
“她不是，”九素也看了趙毅一眼，說道，“她是極為少見的……嗯，應該說是極為‘罕見’的，橫死而能保持本心，沒有成為厲鬼的鬼魂，這樣的鬼魂可謂萬中無一——如果她真是厲鬼，我們也不會成全她了……”
魏承恭一愣：原來九素姐姐說的“不知道你為什麼能成為鬼魂”並不是指成為鬼魂困難，而是指本應成為厲鬼卻能成為“正常”鬼魂困難。
不過一轉念，又想到了更多的問題……這幾天來，他一直自以為是特殊個體，並因此而有些自傲（當然現在這種自傲已經沒有了，九素說得很明白，他就是個普通人）；但現在聽起來……似乎身邊這個妹子才是真正的特殊個體。
“要怎麼樣才能成為像她這樣的特殊鬼魂呢？”他問道。
“某些怨恨之外的念頭，我們稱之為執念，”九素答道，“比較常見的是愛心，臨死之時沒有怨恨仇人，反而是放不下對家人，對朋友，對世界的愛戀；又比如事業心，從事某項事業，尚未完成，所以覺得不甘心，等等。不過無論是什麼執念，總歸要好過怨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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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還有什麼問題要問沒有？”
講完鬼魂的問題，九素又問道。
“老師，我還有最後一個問題。”趙毅又說道，“我爺爺是個老中醫，很擅長針灸，我親眼見過他用針灸救治過不少病人，甚至我自己也被他針灸過，所以我一直很相信‘穴位’‘經脈’等東西是存在的——但是另一方面，解剖學又確實沒能在人體內找到這東西。所以我一直很疑惑，經脈到底是不是存在？如果存在，它又到底是什麼？”
說到這裡，她笑了笑，又補充了一句說道：“老師您是中醫經脈學奠基人，我想，沒有誰比您更適合回答這個問題了。”
“確實沒有了，”九素點點頭，笑了起來——這次不是禮節性的微笑，而是想到了什麼好笑的事之後的笑：“經脈這個東西……好吧，還是你自己先看一下吧——”說著話示意了一下旁邊的魏承恭，“你用天眼……嚴格來說你的才是天眼，他的天眼現在還只能稱為靈目……看他，注意他體內的靈氣。”
趙毅一愣，但隨即露出一副懊惱的神情——成為鬼仙這麼久，怎麼就沒想起來這麼“看一看”呢？
懊惱完了，照老師所說的，用天眼看向魏承恭……
“你看到了什麼？”九素問道。
“一些很亮的線，”趙毅答道，“這些線又組成了一張網……有些像《火影忍者》裡面日向一族開白眼看人時候看到的景象（衝著兩位老師……九素老師滿嘴的網路詞彙，趙毅相信她肯定知道自己說的是什麼）……這個就是經脈系統嗎？”
說著話，趙毅還順便看了一下不遠處的幾個普通人，發現這幾人身上也有類似的網，只不過……線的亮度很低。魏承恭身上那張網亮得耀眼，光暈連成了一片，已經很難看清是一張網了，而這些人身上那張網……好吧，也在發光，但形容一下就是，把一張網在熒光墨水中浸泡了一下，撈出來晾乾，之後放在黑暗中的感覺。不說看不到，但終歸似有若無。
趙毅又試著朝兩位老師看了一下……當然不敢直視過去，否則她擔心自己會瞎掉，畢竟魏承恭的網就已經可以稱為耀眼了，換成兩個混元金仙，那還不是亮出天際。
所以他只是看了一下老師的手……奇怪！老師身上沒有那些‘線’構成的‘網’，而是一片‘板’，在亮度上跟那些普通人也沒多少區別。
一轉念，趙毅又釋然了：老師嘛，都已經混元大羅金仙了，肯定是返璞歸真了。
“你所看到的，並不是經脈，而是靈氣，或者靈氣的原始形態：元氣。不過，它們在人體內所執行的路徑，是一定的，而這些路徑，就是經脈……我想，你爺爺應該告訴過你，經脈中執行的是什麼吧？”
趙毅點頭，爺爺確實告訴過她，經脈是元氣的執行通道。
只是……為什麼在解剖的時候找不到呢？
“因為，人們形成了思維定式，”九素知道趙毅在想什麼，解釋道，“血液在血管中迴圈，空氣在氣管中迴圈，淋巴液在淋巴管和血管中迴圈……這些管道都是客觀存在的，是不依賴迴圈物質而獨立存在的，把一個人身上的血液抽乾，但是血管依然存在。把氣流抽空，氣管依然存在。
所以解剖學認為，有什麼迴圈就要有什麼樣的管道。中醫說元氣執行於經脈，那麼肯定要有一套元氣管道。如果找不到這種管道，那麼元氣就不存在，經脈說就是偽科學。”
“這……”聽話的人都若有所悟。
“但是，元氣是一種特殊的迴圈物質——”九素說道，“嗯，這麼說不準確。元氣既不迴圈，也非物質，它跟靈氣一樣，是一種能量，我們姑且稱為‘玄學能量’，簡稱‘玄能’。它在人體中的執行……非常複雜，這裡我就不多說了，回頭你們自己看。總之，元氣是一種特殊的東西，它不依賴特殊的管道……或者說，整個人體都是它的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