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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憤世嫉俗

“就是這麼一個人,不知道什麼時候,竟然成了不知道什麼地方冒出來的元始天尊的弟子,後世史家修史還算嚴謹,但是涉及神仙的內容,大部分都是胡來。這也是可以理解的,畢竟,那些修史的人,基本都不是修真者,自然不可能知道修真界的事。”說著話,九素調皮地笑了一聲,稍微壓低了聲音,“悄悄”說道,“偷偷告訴你們,胡來之間還是有高下之分的,一般來說,越是年代久遠,典籍的可信度越高。春秋時候的《莊子》能信五成,秦漢的典籍諸如《列仙傳》這種,能信三成,兩晉時候的《神仙傳》能信兩成,唐宋的典籍能信一成,等到元明之後,這種記述神仙事蹟的書籍……”她笑得很開心,搖著頭道,“就一點都不可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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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廣成子這個名字最早見於《莊子》;而元始天尊這個尊號最早見於東晉葛洪《神仙傳》,類似的還有太上老君等尊號。所以說,大名鼎鼎的三清其實是葛天師封的。順便一提,葛洪的《神仙傳》只是提供了素材,他的神仙譜系跟現在的洪荒小說不太一樣,比如廣成子和女媧,在葛洪那裡都是太上老君的化身。

其實,光是看名字就能知道很多東西,廣成子赤松子女媧伏羲蚩尤夸父乃至於狴犴狻猊囚牛霸下這些用莫名其妙的字組成的名號,一聽就能感受到上古三代的氣息;而用什麼老君天尊,乃至玉皇大帝王母娘娘梨山老母這樣高大上的尊號,怎麼都透著後來人的low味。

當然在這一點上,“九天玄女”和“九幽素女”這兩個尊號也好不了多少。不過,這估計也得算是後來道教牽強附會。追根溯源,玄女素女正經名為“弇(yan)茲”,注意,不是十二祖巫的那個“翕(xi)茲”,看看,這個名字的檔次是不是一下子就上來了?她是中國有史可考最早的女性首領,約生活於前仰韶-大地灣文化時期(距今6584--6374年),看這個年代,比三皇五帝還早著上千年。她發明了用樹皮搓繩技術:單股的繩稱作“玄”,兩股合成的稱作“茲”,三股合成的稱作“索”,又稱“素”。所以後世追尊為女帝,又稱玄女、玄帝、王素、素女、須女、帝弇茲等。之後就逐漸演化成了九天玄女和九幽素女兩個名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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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毅:“……”

無語了片刻後,趙毅問道:“那麼這些……師叔伯還在嗎?”

“女媧和常羲還在,不久前我們還見過,待會兒我們可以去見見她;曦和、廣成子很久沒有聯絡了,但應該還在;鑑貝後來不知道為什麼跟太一打了起來,兩敗俱傷,雙雙隕落;赤松子和荊珙渡劫失敗,身死道消。不過赤松子倒是留下了傳承,就是老子,”九素說道,“另外,你們見了這些人記得千萬不要叫師叔伯——要是被他們知道我們現在有徒弟了,得被他們笑話死。”

聽話的人:“???”

“為什麼呢?”趙毅問道:“老師您為什麼不收徒呢?”

“因為收徒這種行為,對於修真者和普通人的意義是完全不同的,”九素說道,“在普通人社會中,收徒是傳承知識的手段。不管是傳承自身所學,還是前輩遺留,總之是為了把知識傳播給後代,因為他們總是要死的。但對於我們來說,一般情況下我們不會死,不用擔心知識失傳,所以也就沒有必要收徒——也是因此,收徒對於修真者而言,逐漸成了一句罵人的話。對某個修真者說你快去收徒吧,等於是說,你要死了,趕緊去找個人傳承。或者是說,你修真註定不會有成就,還是趕緊收個徒弟準備養老吧。”

所有聽話的人:“……”

“順便一提,對我們來說,‘萬歲’也是在罵人短命,”九素又說道,“我們的年紀確實還不到一萬歲,不過要活一萬年也沒什麼壓力。所以,你們如果真感激我們教給了你們一些知識的話,那麼就切記,一定不要說‘師傅萬歲’。”

聽話的人:“……”

想象一下,要是有人跟兩位師傅吵架,然後不斷罵,“你萬歲,你全家都萬歲!”……好喜感!

“最後,我們也不喜歡別人太恭敬,”九素說道,“你們不妨想象一下,你們是國王和王后,任何人見了你都要頂禮膜拜,無比恭敬,說話的時候小心翼翼,生怕犯錯;而你也要小心謹慎,不能出一丁點的差錯……會是什麼感覺?”

那……光是想想就覺得渾身起雞皮疙瘩。

“而受到世俗的影響,普通人對於師長,總是過分的尊敬,特別是在這個號稱‘禮儀之邦’的國家,”九素說道,“禮貌這種東西,差不多就可以了,過度的禮貌其實是人類內卷的產物,是人類的悲哀:一群人見到一個貴人,其中某個人想要獲取好處,於是刻意表現得比別人恭敬,然後他得逞了,貴人看他很識趣,給了他好處;其他人看到他得到好處,就學著他的樣子,這個人一看大家都這麼恭敬,他想要獲取更多好處,就必須表現得更恭敬,於是就由低頭而彎腰,而鞠躬,而下跪,而磕頭,而三跪九叩……然後,他們又把這一套變本加厲地用在修真者身上,三跪九叩之外還搞出什麼齋戒沐浴薰香之類的玩意兒,以為修真者也會喜歡,殊不知,這些禮節只會讓我們渾身不自在。

我們是從蠻荒時代走過來的人,我們所熟悉、所認可的禮數,是點頭之交,兩人在路上遇到,互相點個頭,就算是行禮了,就算專程跑到人家裡拜訪,也是如此。什麼下跪,什麼磕頭,在我們看來,那都是一些人出賣尊嚴——嗯,出賣的不僅是自己的尊嚴,還有同類同伴的尊嚴——來換取好處的手段;我們修真者崇尚自然率性,追求逍遙自在,又怎麼可能喜歡被人頂禮膜拜?

這也是我們讓你以‘姐姐’稱呼我們的原因。

至於更後世所搞的那一套紛繁複雜、一聽就讓人頭大的禮儀系統,就更是為修真者所不齒了。眾所周知,統治階級能維護統治,靠的是國家機器;而機器這個東西,是由零部件組成的,零部件之間的距離必須剛剛好,拿齒輪來舉例,離太遠就會鬆散,難以傳遞動力,損傷齒輪;離太近則會相互咬死,完全動不了。國家機器這個東西也是一樣,各個部門之間,部門的人與人之間,必須保持合適的距離,國家機器才能流暢運轉。

但是人與人之間的關係是很難控制的,有些人讓你不自覺地想要親近,也有些人讓你不喜歡,不自禁地疏遠。為了維持距離,避免‘近之則不遜,遠之則怨’的情況,統治階級才制訂了禮儀系統,所以儒家把‘禮’視為六藝之首,西方普通學校不會教‘禮儀’課,認為那無足輕重,但是在貴族學校,‘禮儀’課卻是最重要的必修課,說到底,這都只是為了讓學習者能夠更好地融入統治階級,維持國家機器的運轉而已。

但這是被修真者鄙視乃至於敵視的,禮儀系統會讓修真者覺得不自在,而不自在會影響心境——如果只是這樣也就罷了,但禮儀系統還會強化等級思想,讓人民在潛移默化中變得循規蹈矩,進而失去創造力……影響靈氣的產生,這才是修真者對繁文縟節深惡痛絕的根本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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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承恭現在總算是搞清楚兩位老師為什麼自稱姐姐了。並不是在期盼什麼,也不是“自己上輩子跟兩位姐姐有什麼不一般的關係”之類,她們純粹只是想要平等交流而已。

這個很對他的胃口,他也是個不喜歡繁文縟節的人——曾經被中學某位科任老師評價為“我覺得很抽象”,但是到最後他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哪裡得罪了這位老師,兩人明明連話都沒說過幾句。

不過……話題貌似已經拉得有些遠了,重點在於,這中間有些問題並沒有理清——對他這樣喜歡胡思亂想,刨根問底的人來說,這樣會讓心裡變得空落落的。

還是先捋一捋有哪些問題吧:

一開始是在說靈氣枯竭……沒有說完!靈氣為什麼會枯竭,這個問題還沒有解決。對這個問題,魏承恭有一些猜想,不過還是希望得到兩位老師……兩位姐姐的肯定。

然後說到絕地天通……嗯,已經說完了吧。

再然後說到修真界發展史……也沒有說完,古代修真與現代修真的區別只弄清楚了一半,也就是跟老子有關係的那一半;與老子無關的那一半還沒有弄清楚。

然後說到了修真界歷史,說到了遠古天庭,說到了……老師的夥伴們,然後就拐到修真者的禮儀和罵人上來了……後面這些問題除了修真歷史都說完了。

所以還是繼續說修真界歷史吧,這個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