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承恭也嘆了一口氣，“要是這麼說的話，這個世界的道德，怕是真剩不下多少了……或許從來就沒有多少。”

忽然想到九素剛剛說，給趙毅的靈氣不多之時說過的話，頓時納悶道，“那……素姐，為什麼上古之時的人，能產生那麼多的靈氣呢？”

“很簡單啊，”九素答道，“因為他們無私。”

“無……”魏承恭愣住，真沒想到答案竟然是這麼簡單。

九素說道：“靈氣所需要的道德跟一般意義上的道德有很大區別，不過在絕大多數情況下，‘無私’都能算得上是良好品德，一個人若是能做到完全無私，那麼他做的每一件事進行的每一個思考幾乎都會產生靈氣；而在上古，‘無私’根本不需要刻意去注意，所以自然很容易產生靈氣。”

魏承恭：“……”

“我們從頭開始說起吧，在很久很久很久以前……”

魏承恭和趙毅一怔：這種中學生姐姐給小學生弟弟妹妹講故事的口氣和用語是怎麼回事？

而且……重複了三個很久……不該是隻用兩個嗎？

然後，他們立刻就知道，九素用三個很久其實還保守了，因為，那真的是很久很久以前的很久很久以前……

“……那時候，人類剛剛萌生智慧。不過這一點智慧遠遠不足以讓他們成為萬物之靈。他們想要在殘酷的大自然中生存下去，更多地還是隻能靠集體的力量，所以這個時候的人們必定無私。

在拼盡全力艱難地生活的同時，他們也在開動腦筋，認識大自然，順應大自然，利用大自然，最後改變大自然——這些行為毫無疑問都是智慧，而且是創造性的智慧。

三要素齊備，靈氣自然源源不絕。

當然這些靈氣並不會被人們吸收，畢竟那個時候的人，沒有開天眼，看不到靈氣，更不可能摸清靈氣執行的規律。不過，靈氣這東西，並不是只有人類才能吸收，所以這些靈氣在消散之前，就會被部落周圍的草木吸收，並儲存下來。

植物吸收靈氣其實並不能很好地利用：它們一般會本能地把靈氣用於孕育下一代，也就是放在果實中。但是，無論是草本植物還是木本植物，果實基本都是一年一熟，然後就會被人類採收，或者被鳥獸吃掉。也就是說，這些果實中，只儲存有一年份的靈氣，這麼少量的靈氣並不能改變什麼——既不能改變吸收它們的植物，也不能改變吃掉這些植物的動物，最多最多，讓這些植物動物比同類稍微強壯一點兒。

但是，還有一類特別的植物，它們在把靈氣用於孕育後代的同時，也會本能地把一部分靈氣儲存起來。這就是儲藏類植物，也就是會生成儲藏根或者儲藏莖的植物——比如人參，何首烏……當然也包括土豆，蘿蔔，蓮藕等等。

但是，在很長的時間內，人類都沒有發現這些儲藏類的植物可以吃，而沒有人類的採收，這些植物就有足夠長的時間來吸收靈氣。拿人參來舉例，由於自然界中沒有什麼動物以人參為食，所以即使在野外環境中，百年人參也不少見；而如果吸收了靈氣，人參就能活千年以上。換句話來說，在它們肥碩的塊根中，儲存積累有上千年的靈氣……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

“我知道，”趙毅歡快地說道，“會變成人參精。”

“呃……”九素失笑，擺了擺手，說道，“那只是傳說。地球上的植物會開靈智，乃至於成精的，起碼我沒見過。”

“那千年份的人參意味著什麼呢？”魏承恭問道。

“千年以上的人參，已經是不折不扣的天材地寶了。”九素答道，“我想，那個時代千年人參，千年何首烏這樣的天材地寶一定到處都是，畢竟，那是人類幾萬年甚至可能是幾十萬上百萬年的積累——我並不是說人參能活這麼久，而是說一株人參可以繁衍很多株後代。”

“但是，人類終於還是發現了這種塊根塊莖是可以吃的。我想，他們當時一定很驚喜，這種新的食物源，部落周圍到處都是，甚至，他們之前已經無意中糟蹋了不少，”說到這裡，九素苦笑，“你們懂的，人類一旦發現某種物品可資利用，就會不加節制爆發性地開採利用，然後這種物品就會迅速瀕危。而在這些老祖宗們大吃特吃這些新發現的食物的時候，他們必然會吃到其中那些看起來一樣，其實跟一般人參完全不一樣的天材地寶。”

“然後，在巨量靈氣的刺激下，他們開了天目，甚至可能還有人易筋伐髓，而這，應該就是修真的開始。”

——————

周圍環境一下子靜了下來。

人類社會千百年來，科學與玄學一直在爭奪信徒。

或者說，玄學認為科學在奪取自己的信徒。

在這種信徒爭奪中，玄學有一個致命的弱點，就是無法解釋以“神”為代表的超自然力量的起源。

隨著科學的發展，能越來越多地用讓人信服的理由來解釋各種現象，玄學的這個弱點就不斷放大。傳教者們的傳教過程越來越多地變成這個樣子：

你說神的力量無比強大，神創造一切，管理一切；我們卑微的人類應該要尊敬神，膜拜神……也要服從你們這些神的代言人的管理……OK，你說得都對，只是……

你說的這個無比強大的神，在哪裡？你能不能叫祂出來，展示一下他的力量。只要你說的是真的，我立刻皈依膜拜。

什麼，偉大的神不會為了我一個人現身？好吧，姑且承認你沒有撒謊——那麼你能不能解釋一下，如此偉大的神祗，是從哪裡來的？祂或者祂們為什麼具有這樣偉大的力量？

然後，張口結舌的傳教者們就只能費盡心力去圓這個謊。他們倒也聰明，在無法正面回答的情況下，給出了還算能讓人接受的解釋：我只是區區的傳教佈道者，神怎麼可能跟我說這種事？就好比你會把你產生時候的情況，也就是你父母親創造你的情況說給別人聽嗎？你要是真想知道？那你自己去問神好了，記得告訴我答案，我也挺感興趣的。

至於說，偉大的神會不會搭理你……那是神的決意，我管不著。

邏輯上勉強能說得通，但是這麼生硬的解答，能不能讓人信服，就是另一回事了。

然而現在，在魏承恭趙毅這裡，在九玄九素兩位老師這裡，這種情況有了改變。兩位老師完美地解釋了超自然力量的由來，甚至，也解釋了這種力量為什麼會在人類社會中消失。

如果讓那些傳教者們特別是邪教的傳教者們聽到這一段話，大約會大喜過望吧。然後以驚人的高效率……更改教義，並把這段說辭加入他們教派的典藏中。

旁邊，許隊他們……倒還好！既然已經認定魏承恭一夥人是騙子，那麼無論對方說得多天花亂墜，也不能動搖他們的心智，最多感嘆騙子用心良苦，編出這麼一套鬼話。

但是那兩對小情侶……他們已經覺得不太對勁了。

終於，A男走過來，插嘴問道：“幾位美女，你們……是在計劃玄幻小說的背景設定嗎？”

“不是。”九素微笑，簡單地回答了兩個字，就不再理會A男，轉向魏承恭，繼續道：“只要有了開始，接下來，就是不斷地深入探索，理解總結，應用提高，修真的理論以及修真界，也就不斷發展起來……”

A男看幾個人都不理自己，心中有些不舒服，卻也知道自己無法加入這個小圈子，於是回到了自己一桌。

那一邊，許隊心說，有傻子上鉤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那個時候修真的理論已經很清晰——起碼在首次天劫之前各種現象都已經能得到合理的解釋的時候，修真者們卻突然發現了一件事，就是靈氣，似乎越來越少了，再也不像以前一樣，是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

“絕地天通？”趙毅猜測道。

“什麼？”魏承恭疑惑地問道。

“你都快要修真了，連絕地天通都不知道。”趙毅不客氣地把先前魏承恭說她知道彼得帕克卻不知道死侍狼叔的話又還了回去。

魏承恭埋頭，同時一手捂臉，表示沒臉見人。

“絕地天通，指人神各歸各位，人在地，神在天，從此不再能輕易來往，”埋汰完了魏承恭，趙毅倒也不忘給出解答，“這事在《山海經》《尚書》《史記》中都有記載，哦，在左丘明的《國語》中記敘得最為詳細。因為大致發生在五帝之一的顓頊時期，所以又叫顓頊絕地天通。現在的洪荒修真小說中，一般把這設定為末法時代的開始，因為天地之間通路斷絕，所以‘天地靈氣’成了單獨的‘天靈氣’，而地上的靈氣只會越來越少——不過近來的洪荒小說倒是很少再提這事兒了。”

轉向九素：“老師我說得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