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像有些明白了……”趙毅思索著說道。

“怎麼？”魏承恭問道。

“打個比方吧，”趙毅解釋道，“就像我們的城市，有公路，有人行道，在路面下還有各種各樣的管道：自來水道，下水道，煤氣管道，光纜通道……等等，各種通道中執行著各種各樣的物質，但是有一種東西廣泛存在於所有這些通道中，這就是空氣，所以經脈系統不需要特別的管道，它跟其它迴圈物質共享管道。”看向九素，“老師，是這樣嗎？”

九素搖頭，“你的比喻不對——如果情況真像你說的那樣，你所見的就不會是一張經脈‘網’，而會是一片經脈‘板’——就像你看我的手的時候所看到的景象一樣。總之，元氣也是有它特殊的通行通道的，這些通道就是經脈。”

趙毅：“……”

趙毅糊塗了，魏承恭也糊塗了，所有的人都糊塗了。

“經脈的形成……”九素思索了一下，說道，“可以用一個詞來說明：長征！”

趙毅和魏承恭相顧無言，不知道為什麼會在這裡聽到這個詞。

“看看紅軍北上抗日經過的路線，就可以看到，除了在貴州，其它時候基本都是走在各大軍閥勢力的交接處，他們其實是從相鄰軍閥的中間一路‘擠’過去的。”

聽話的人：“……”

九素說道：“經脈和元氣的情況也差不多。人體內……應該說，生物體內確實沒有專門的元氣通道，所以元氣通行於生物體內的時候，是在各個器官組織之間——肌肉與肌肉之間，內臟與內臟之間，肌肉與內臟之間，肌肉內臟與骨骼之間——從這些地方一路擠過去的。而所謂經脈，不過是人體中比較容易讓元氣通行的路徑，就像是水從山上流下來，路徑本來是不一定的，但因為水總是會流向阻力最小的地方，一路流去，最後流過的路徑就會基本固定，形成河流一樣；

而穴位，則是這些路徑中較為特殊的地方——這些特殊還各不一樣，就像河流流過斷崖會形成瀑布，在低窪區會匯聚成湖，在某個地方會匯入支流，在另一些地方會分到兩岔一樣。這些特殊的地方——瀑布，湖，合江口，分水口等等，就是穴道。所以穴道也可以分成很多種類，現在人們最熟悉的穴道種類，就是所謂‘死穴’。

所以，用解剖的方法不可能發現經脈，也不可能發現穴位——元氣透過的路徑是非常狹窄的，在有些地方，甚至不足以讓分子級尺寸的物質透過，而且生物一旦死亡，元氣消散，這些通道又會立刻被旁邊的器官組織回填，從而徹底消失。

不僅看不出來，用儀器也檢查不出來。觀測儀器有兩類，一類是直接觀測，一類是間接觀測。直接觀測儀器是比如望遠鏡顯微鏡溫度計這類，本質上都是人類五感的加強和延伸；而間接觀測儀器則是透過目標引發的現象來追蹤目標，比如透過電效應來觀測不可見光，透過紅移紫移現象來觀測速度，等等。

但是靈氣元氣這些東西，不能被五感感知，所以不可直接觀測。間接觀測也不可行：靈氣不用說，本來就已經沒多少了，而且這東西只有被修真者吸收轉化為法力之後，才會引發各種現象；元氣倒是人人都有，卻只作用於人體，而且其作用就是維護身體正常運轉，所以其引發的現象就是純粹的生理現象，又如何能間接測量？

用儀器檢查不到元氣，進一步，元氣是否受損，醫院那些儀器也檢查不出來——這就是為什麼很多人感覺不舒服，到醫院卻就是查不出身體異常的原因。”

笑了笑，九素說道：“所以，經脈這東西確實存在，而且每次解剖的時候也會出現，它就擺在解剖者面前。但只要不開天眼，看不到元氣，不明瞭這中間的道理，解剖學再發展一萬年，也休想明確地發現這其中的奧秘。而基於解剖學的研究，相當於一幫從生下來就沒有見過光的瞎子，湊到一起煞有介事地探討雙縫干涉現象，不覺得好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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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隊那一桌，幾個人面面相覷：這話聽起來……好有道理。

他們都是很有學識的人，聽完九素的話之後，都立刻想到，這番話如果能得到驗證，無疑將是近代中醫學最重要的里程碑。中醫將徹底擺脫西醫界“偽科學”的質疑，不僅如此，還會一舉轉而成為高大上的“遠古超科學”……起碼在經脈這一部分是如此。

只不過……

看看那個被稱為“小趙”的姑娘。現在許隊他們已經“知道”了，那是一個鬼魂，一個看起來跟生人毫無區別的鬼魂……如果說有關經脈的內容還言之成理，有待證實，那麼這東西就肯定是騙人的了。

大家心中忍不住又冒出來“卿本佳人，奈何做賊”的嘆息——編出這麼一套理論，你還真是煞費苦心啊。你有這智商，有這功夫，做點兒什麼不好？

“老師，”趙毅開始了打破沙鍋問到底，“您一再說，元氣是靈氣的原始形態，那麼它跟靈氣到底有什麼區別呢？”

九素說道：“我們先複習一下有關靈氣的內容：靈氣三要素是什麼？”

趙毅立刻答道：“有德之智。”

九素又問道：“‘德’‘智’不是兩要素嗎？”

趙毅微微一怔，不過又立刻答道：“老師您不是說，靈氣必須產生於生物嗎？所以這也算是靈氣要素之一。”

九素點頭，卻又問道：“首先更正一點：我並沒有說過靈氣必須產生於‘生物’，我說的是必須產生於思想，確切地說，是思維，是大腦。有大腦的必定是生物，但是生物不一定有大腦，所以你這句話應該說是，靈氣必須產生於有腦生物……不過這無所謂。現在要說的是，這個要素既然指向所有的‘有腦生物’，又何必專門提出來強調？”

趙毅和魏承恭臉上都露出困惑的神色，魏承恭問道：“素姐，能不能問一下，您這個問題是要問什麼？”

九素微微一愕，稍作思索，說道：“嗯，我的意思是，一種要素，特點，性質……如果所有的個體都具備，那就沒有專門提及的必要……還是舉個例子吧：現在的工廠招工，一般都會問及應聘者的學歷，對吧？”

魏承恭和趙毅一起點頭。

“但是，如果他們到大學裡招聘應屆畢業生，他們還會問這個問題嗎？”

魏趙二人又點頭，這次他們是明白了。

“現在，回到剛才的問題，‘生於生物’為什麼會成為靈氣三要素之一呢？”

趙毅：“……”

“是不是……”趙毅沒有回答，一邊的魏承恭開始抖機靈了，“跟大腦的層次有關係？”

“嗯？”趙毅轉頭看向魏承恭，“怎麼說？”

“老師剛剛就提示了，靈氣必須產生於‘有腦生物’，可見

這必定跟大腦有關。而大腦分為三層，分別是生理腦，情緒腦，思維腦，”魏承恭賣弄著不久前才從趙毅那裡聽來的知識，“所以靈氣的三要素是不是其實來源於這三層大腦？生理腦產生生物性，情緒腦產生道德性，思維腦產生智慧性？”看向九素，“素姐，是這樣嗎？”

九素微笑，頜首讚許，“你很敏銳。”稍作停頓，又說道，“說元氣是靈氣的原始形態，其實就是指元氣相比靈氣，缺少了三要素之一的智慧性，而只要在人體中經過一些變化——主要是經過魂魄、或者說思維的加工催化——元氣就真正成了靈氣。”

九素說到這裡就停了下來，顯然是在給學生留出思考時間，而魏承恭頓時就想到了很多引申問題，思考了片刻後，他先看向趙毅，問道：“我先問個問題：思維腦姑且不論，情緒腦不是人類獨有的吧？”

趙毅點頭，答道：“高階動物會有一些簡單的情緒，比如狗高興了會搖尾巴，貓被惹到會炸毛等等。這證明它們也有情緒腦，不過發展程度不會很高。”

不等魏承恭說什麼，她也反應了過來：“你的意思，元氣不僅存在於人體，也存在於動物？”

魏承恭反問道：“動物體內有元氣，不是理所當然的嗎？”

趙毅：“……”

“更進一步，還可以推斷得出動物體內有經脈，起碼在你說的這些高等動物身體中會有——我記得前些年好像有個報道，說是針刺老鼠的足三里能引發什麼現象。”

趙毅：“……”

懟完趙毅，魏承恭問起自己真正關心的問題，“素姐，元氣是靈氣的原始形態，那麼能不能用元氣代替靈氣來修煉呢？”

如果可以的話，現代社會的修煉資源就可以說是無窮無盡了，往屠宰場裡一呆，元氣要多少有多少。

“一定程度上可以，”九素說道，“不過，勸你別打這個主意——倒不是擔心你會搞一些天怒人怨的大屠殺什麼的，主要是這樣的修煉極度費力，而收益極低。”

魏承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