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之，你的存在，會讓現在的法律系統很頭痛。只有你一個還好，你這樣的例子如果多起來，估計羅翔老師都會崩潰。”

說到這裡，魏承恭忽然想起來什麼，轉頭看向趙毅——在路人看來，就是他偏頭打量旁邊的牆壁。

“怎麼了？”趙毅莫名其妙，問道。

“按說像你這樣的陰鬼，應該也有管理機構吧，比如陰曹地府，十殿閻羅什麼的，但為什麼到現在都沒看到他們過來呢？”

“而且……”

“而且什麼？”

魏承恭不語。他剛剛想到九素說趙毅的話：雖然不知道你有著怎樣的執念，導致你能在這個靈氣枯竭的時代還能成為鬼魂，但在這個時代，你不用多久就會靈氣耗竭而魂飛魄散。

九素這話值得推敲的地方很多，這裡要說的是：這個時代靈氣枯竭，所以普通人死後基本都不會成為鬼魂——除非是像趙毅這樣，慘遭橫死，有著極大的執念怨念。

但這根本不可能！這個時代，全國每天死的人不少，但能有幾個是橫死的？

而如果沒有鬼魂，陰司地府豈不是沒事兒幹了？

“能問個問題嗎？你死了多久了？”

“八天……不，九天了——你問這個幹什麼？”

“也就是說，這八天的時間裡，陰司的人——黑白無常，牛頭馬面——那些傢伙都沒有來找你……”魏承恭喃喃道。

“那些傢伙是否存在還不一定呢……”趙毅撇嘴，“你也不想想，全國每天要死多少人。”

“你知道？”魏承恭隨口反問了一句。

“可以算啊，”趙毅答道，“全國14億人，平均壽命70歲多一點，假設年齡分佈基本平均，那麼在每個年齡段、包括‘生命中最後一年’年齡段的人數就大約是兩千萬，再除以365……每天大約死六七萬人，嗯，模型粗糙，所以我們折半算，那就是每天至少要死三四萬人。”

頓了頓，她才又說道，“黑白無常每天要把這麼多人送入陰司，他們忙得過來嗎？除非他們會分身術，能化身億萬——但我不覺得他們有這本事；又或者他們會壓縮時間，能夠把一天當成一萬天來用，但我寧可相信他們會分身術，也不相信他們能在時間上動手腳。”

魏承恭：“……”

“而且，死的人分佈在整個中國境內，他們得花多少時間在來回跑路上？假設每送一個人他們要跑一千里，那麼他們每天就得跑至少幾千萬里路……孫悟空一個筋斗十萬八千里，一天能跑幾百萬裡（按：《西遊記》二十四回“萬壽山大仙留故友\/五莊觀行者竊人參”中，猴子曾說“這些路，若論二位賢弟，便十來日也可到；若論我走，一日也好走五十遭，還見日色”，可見他一天能跑五百四十萬裡以上，加加班努努力或許還能增加個一兩百萬。順便也可以看出，八戒沙僧的速度是每天一萬里左右，按每天飛十二小時計，時速大約400-500公里——比大多數現代飛機慢，但勉強也可以算是同一級別的速度）已經是神仙中少有的高速，但黑白無常就算有這個速度也完全不夠用啊。”

“最後，你不覺得這哥兒倆的工作方式特別沒效率嗎？總是一個人一個人地送走，我就納悶，他們就不會弄個車子，一車一車地送？”

魏承恭愣了半晌，忽然笑了，“怎麼覺得你這話有我的味道？”

“這就叫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而且，我也不是不會動腦的人。”趙毅驕傲地答道，“所以，結論就是，黑白無常什麼的，都是騙人的，如果這兩位真的存在，那麼他們將是遠超佛陀大仙的大能。”

“你有沒有想過另一種可能呢？”魏承恭卻又問道。

“什麼可能？”

“黑白無常不是某‘兩位’，而是某‘兩類’，”魏承恭說道，“我的意思是，這其實就是兩個職位，而擔任這個職位的人……的鬼很多，就像是天庭的天兵。天庭至少有十萬天兵……嗯，還有二師兄率領的八萬水軍，這麼說的話，地府有這十萬黑白無常，也不算出格不是？”

趙毅愣了好一會兒，卻又爭辯道，“那麼十殿閻羅呢？這總不能是‘某一類人’了吧，而十個閻王，每天要處理幾萬死人的案件……反正，如果是換成我，我就直接崩潰了。”

“這……倒也是。”魏承恭點頭，“盲生，你發現了華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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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題逐漸從地府向著天宮方向歪樓——如果說地府養幾萬鬼兵還有接引魂靈的作用，那實在不知道天宮那些天兵是要幹什麼用的，特別是那八萬水軍……論壇灌水專用？

他們逐漸走到了繁華區，路上行人多了起來。有人注意到這位跟空氣對話的怪人，投過來古怪的眼神。

魏承恭被看得渾身不自在，央求道：“你能不能變出實體來啊……”

“怎麼？”趙毅下意識警惕起來，這傢伙該不會想要……

“這麼跟你說話，大家看我的眼神感覺怪怪的，”魏承恭示意路邊的行人，“而且，他們好像聽不到你說話。”

“他們本來就聽不到我說話，”趙毅撇撇嘴，“傳音入密，對於人類來說或許只是想象；但是對於完全由氣構成的陰鬼來說，再簡單不過了，基操勿六。”

“呃……好吧，”魏承恭不糾結這個問題，法術上的事情你說了算，現在要關心的是，“你能讓我看起來不是那麼神經病嗎？”

“行吧，稍等……”趙毅倒也不至於在這種小事上駁魏承恭面子。不過當然也不能一下子現形，那會嚇壞小朋友的。所以趙毅飄身進了旁邊一家商店，到女廁現出身形，然後一路走了出來。

“好看嗎？”

潔白的連衣裙，再輕盈地轉一個圈，讓裙子微微飄起一點，露出膝蓋以下的部分……不得不說，趙毅這一身裝扮，青春靚麗，美貌淑女，把自身的優點長處展示得淋漓盡致。

“好看！”魏承恭老老實實回答道。

趙毅嫣然一笑，雖然自知美貌無雙，但女孩子嘛，誰又不想自己的美貌得到別人的認同？

“哪裡好看？”

“那裡都好看。”魏承恭說道，“就算讓我來穿，只要不露臉，估計也能冒充一下女裝大佬。”

趙毅：“你說好看……難道是在說裙子？”

“……還可以包括鞋子。”魏承恭說著話，目光轉向趙毅的白色高跟涼鞋。

趙毅：“……”

趙毅心聲：討厭的傢伙，彆扭的傢伙……欠揍的傢伙。

她倒無意跟魏承恭談戀愛啥的，畢竟她現在是鬼魂，從生物學上來說跟人類就不同種，而且魏承恭也不是她喜歡的型別……好吧，這傢伙既不帥，也不瀟灑，既不娘也不曼，毫無特色，大概不會是任何少女的懷春物件。

但女孩子嘛，特別又是她這樣青春靚麗的女孩子，又有誰不希望自己的美貌得到別人的讚美？

帶著趙毅這樣的“女朋友”走在街上，無疑是很掙臉的，尤其現在又是節日，路上行人很多，所以，魏承恭順利收割了一大波羨慕的目光。

這讓從來沒有跟異性約會過的他多少也有些滿足感。以至於連說話都少了。

這種時候，就應該放空腦筋，不去想那些有的沒的，靜靜感受女朋友的美好……

雖然這個“女朋友”多多少少有些問題。

“我說……”趙毅說話了，“你讓我變出實體，是讓我能跟你好好說話，對吧？”

“嗯。”

“那你現在這樣當個悶葫蘆，又是要鬧哪樣？”

“呃……”魏承恭答不出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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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閒聊著回到家，魏承恭準備找鄰居藉手機拍照……哪裡找得到啊？都說了，這是難得的假期，周圍不多的幾個鄰居，早就不知道去哪兒玩兒了。

更何況他跟鄰居都不怎麼熟。

“只能去找工友嗎？但今天那些傢伙們怕是也都出去玩了。該怎麼辦呢？”看看還卡在電腦螢幕上的那個頁面，魏承恭無奈了。

看這傢伙念念不忘為這個畫面拍照，趙毅覺得，自己再作壁上觀有些說不過去。好歹這也是自己師弟，自己又不是沒能力幫他，所以還是幫一把吧。

“要不這樣吧，”她說道，“你去我家，把我的筆記本拿過來，先用電腦拍個照。”

“去你家？”魏承恭微微一愣，隨即就答應下來，“也好吧，總好過什麼辦法都沒有。”

趙毅租住的房子在城市另一端，想要過去必須要轉兩路公交車，然而在上車的時候，不出意外地出意外了。

測體溫……43.2度。電子音小姐姐還溫柔地提醒：請不要用熱源靠近測溫器。

司機乘客都愣住，隨即看魏承恭的臉色就變得不好看起來。開始轟他……不過卻都向著車廂後部靠過去，魏承恭前面一下子空出來一片。

“這東西應該是搞錯了。”眼看大家開始起鬨，趙毅急忙站出來，為魏承恭辯解：“43度的體溫，人早就死了；別說43度，40度的高溫人就燒糊塗了；可大家看看，他像是發燒的樣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