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寒月一怔,轉頭向葉弄笛望去。
葉弄笛嘆道,“原想著有人出首,我又求爹爹速辦,可是……可是……”說到後句,向扶奕一望,輕輕搖頭。
莫寒月心一沉,低聲道,“難不成竟然不行?”
想那法子雖然簡單,但是依面前這幾人的家世,又豈有辦不成的道理?謝沁輕嘆一聲,拉扶奕在自己身邊兒坐下,搖頭道,“前邊的事,倒是順利,只是哪裡知道,那楊家竟然與洛親王有瓜葛。
如今案子雖然到了京裡,卻治不下去.”
五王洛親王?宇文青桉?莫寒月臉色微變,反問道,“洛親王?”
宇文青桉竟然與高坡楊家有牽連?難怪那楊家如此肆無忌憚。
謝沁點頭,嘆道,“如果是旁的世家也就罷了,依我哥哥的顏面,誰不給幾分薄面,可是……”可是,謝家終究是外姓王,如何能與皇室宗親的洛親王相提並論?扶奕眼圈兒一紅,款款起身,向眾人拜了下去,輕聲道,“幾位姐姐為我奔波,扶奕已經感激不盡,如今……如今……”如今已經盡力,怕也只有認命!謝沁大急,咬牙道,“不知道那楊乾如此不堪也倒罷了,如今既然知道,又怎麼能夠嫁他?”
扶奕咬唇,輕聲道,“不要說我們扶家家道不顯,就是……就是當年,又能如何?”
葉弄笛急的跺腳,說道,“難不成,明知是火坑還要往下跳嗎?”
扶奕臉色微白,低聲道,“要不然,又能如何?”
謝沁怒道,“如何?如何也不能嫁給那個惡霸!”
孫靈兒在一旁瞧瞧這個,瞧瞧那個,終於道,“你們將十一妹妹喚來,不是有話要問嗎?”
一句話,將姐妹幾個的目光全部引到莫寒月身上。
謝沁這才省起,忙道,“十一妹妹,你可知道,在澤州府,高坡楊家有什麼仇人?”
莫寒月不解,微微揚眉,說道,“那許多苦主,豈不都是楊家的仇人?”
謝沁搖頭,說道,“如今前條路既然走不通,我們只能釜底抽薪,將楊乾殺了,一了百了。
可是又不能我們自個兒動手,得尋一個苦主扶持,尋常的百姓怕是不成,要有一個有些勢力的仇人才行!”
莫寒月微微皺眉,說道,“有些勢力的?”
心裡暗歎。
就算是有些勢力,又怎麼能和洛親王抗衡?傅飛雪也想到此節,輕輕搖頭,說道,“聽說湖水墨家就與楊家有什麼瓜葛,可是,這許多年不曾動手,定是知道楊家背後有洛親王撐腰.”
葉弄笛急道,“如果墨家都不成,還有哪一方的勢力敢動楊乾?”
羅雨槐扯著莫寒月衣袖輕搖,說道,“妹妹想想,澤州府還有什麼人能用?縱然解決不了楊乾,橫豎先將扶姐姐的親事拖住.”
莫寒月微微抿唇,垂下眸去,心底卻諸般念頭交戰。
如今,自己身為相府庶女,要在這些名門世家的千金小姐中立足,一味裝傻,斷斷不是辦法。
只是,如果此時相助扶奕……自己的身份,又如何掩藏?姐妹幾人見她不語,謝沁、葉弄笛都想著是她已經沒有法子,互視一眼,眼底都是焦急。
傅飛雪卻皺著眉,一臉的深思。
羅雨槐沉不住氣,在她肩頭輕推,喚道,“十一妹妹!”
莫寒月心中念頭百轉,此刻已打定主意,慢慢抬頭,問道,“上一次,十一記得姐姐們說要求助宋公子,他可曾說什麼?”
謝沁道,“那幾個出首之人的家眷,就是宋公子託人安置.”
莫寒月輕輕點頭,問道,“出首的有幾人?”
謝沁道,“是被楊乾所害的兩家苦主!”
“兩家!”
莫寒月輕輕搖頭,說道,“太少!”
“少?”
葉弄笛揚眉,說道,“這兩家人,一家被他害的家破人亡,只餘一人,另一家兩個女兒被他霸去,凌辱至死,這還不夠嗎?”
莫寒月冷笑,說道,“這兩家人雖慘,可終究是刁斗小民,又有誰將他們的生死放在眼裡!”
其實,只是兩戶尋常百姓,能將案子送入御史臺,也算不易,可惜遇到的是洛親王。
葉弄笛皺眉,說道,“妹妹此言差矣,我聽爹爹常和幾位兄長說,百姓才是國之根本,沒有百姓的扶持,朝廷斷斷難以安穩.”
莫寒月點頭,說道,“話雖如此,可是朝廷中人在意的只是百姓能不能依附朝廷,卻不是幾門幾戶百姓的安危.”
話一出口,心中暗暗慚愧。
上一世,她莫寒月豈不也是如此?葉弄笛默然。
傅飛雪微微挑眉,說道,“我們不過一些女兒家,朝廷的事,如何插得上手,如今為扶奕妹妹想法子才是!”
謝沁被她提醒,忙向莫寒月問道,“依妹妹的意思……”莫寒月淡道,“兩戶苦主出首,洛親王壓得下,那麼,二十戶呢?二百戶呢?兩千戶呢?”
謝沁聽的暗暗心驚,失聲道,“十一妹妹,你瘋了,如此會挑起民亂!”
莫寒月冷聲道,“那楊乾在澤州府欺男霸女不說,如今竟然欺到盛京世家的頭上,若任由他下去,民亂怕是遲早的事!”
此話一說,姐妹幾人都頓時無聲,忍不住抬頭互看。
雖然說,這幾人都是閨閣少女,但是出身名門世家,見多識廣,又不是尋常人家的女子可比。
而莫寒月所言,正是大梁朝一個極大的弊端。
往日沒有人說過倒也罷了,此刻被她一言點破,她們聽在耳裡,自然知道她所言不虛。
羅雨槐臉色微變,說道,“十一,挑起民亂,就能救到扶奕姐姐?”
莫寒月微微挑唇,淡道,“民亂一起,澤州府自然會上報朝廷,洛親王再也壓不下,此事直達天聽,皇上過問,看還有誰還敢為楊乾撐腰!”
扶奕臉色微白,顫聲道,“妹妹是說,要……要皇上過問?這……這……”畢竟此事太大,在場的都是深閨少女,哪裡做過這樣的大事,心驚之餘,不由面面相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