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進宮看什麼都新奇。
眼前這個女娃又年幼,想來是貪看景色亂跑,卻推說和姐姐走散。
“嗯!”
莫寒月像是沒看出他神色裡的變化,連連點頭,伸手扯住他的衣襬,問道,“公公,能不能送我回去?姐姐不見我,會打我罵我!”
“我不是公公!”
侍衛皺眉。
這小丫頭連太監和侍衛都分不清!“不是公公……”小女娃癟了小嘴兒,眼睛眨巴眨巴,又要哭出來,小小聲說,“公公……公公才能引路,我……我……”侍衛見她又要哭,忙連連擺手,說道,“我不是公公,也能帶你去找姐姐,快不要哭!”
“真的?”
小女娃破涕為笑,忙用袖子擦淚,說道,“多謝公公!”
“說過我不是公公!”
侍衛不耐煩的皺眉,說道,“叫侍衛大人!”
“哦,侍衛大人!”
小女娃倒無可無不可,忙點頭答應,說道,“勞侍衛大人帶我去找姐姐可好!她們一定急死了!”
“好,走吧!”
瞧她幾眼,雖然是位小姐,可是不過七、八歲的年紀,倒也不用太過避忌,伸出手臂任她扶著起身。
“等等!”
始終沒有說話的侍衛突然伸手將他攔住,微俯下身,問道,“這位小姐,你在這裡多久了?可曾在山上見到什麼人?”
“我也不知道,只是從大殿出來,聞到桂花的香味兒,跟著過來,就迷了路,我在山上繞了好久,也不知道多少時辰!”
莫寒月搖頭。
這堆秀山上,種著幾十株金桂,仲秋時節,正是金桂飄香。
原來是被桂花的香味兒引來,到底只是一個小女娃,幾句話就說漏了嘴!侍衛好笑,向半坡的金桂一望,也並不拆穿,微微點頭,又問道,“你在山上可曾瞧見什麼人?”
“有啊!”
莫寒月連忙點頭,指著一條岔路,說道,“方才有一位小姐向那裡去了!”
“小姐?”
侍衛一怔,挑眉問道,“是位小姐?你既然尋不到姐姐,為何不喚住她?”
小女娃小嘴兒又一癟,說道,“若不是追著她,我又怎麼會崴腳?”
“怎麼,她沒有理你?”
侍衛揚眉。
“嗯!”
莫寒月點頭,說道,“我越喊,她跑的越快,我急著追她,就崴了腳!”
侍衛霍然起身,向她指的方向望去,說道,“你瞧清楚了,是位小姐?”
被他連問兩次,莫寒月心中一緊,暗道,“難道我這話說岔了?寒水是女扮男裝?”
心中轉念,說道,“不是公公的衣裳,也不是大人的衣裳,沒有戴冠,自然是位小姐!”
今天進宮的,朝臣、誥命們都有朝服,公子們雖然沒有品階,卻都戴有象徵貴族身份的頂冠,算起來,還真是隻有小姐們沒有一定的規制。
除了……刺客!兩名侍衛互視一眼,同時霍然起身,說道,“你在這裡等著,不要走開!”
拔步向她指的方向追去。
擒下刺客可是大功,哪裡還顧得上這小小的女娃?“喂喂!”
莫寒月大叫,嚷道,“侍衛大人!你們走了,我怎麼辦?誰送我回去?你們快回來啊……”可是不管她怎麼喊叫,那兩個侍衛並沒有停下,頭也不回的跑了。
莫寒月咬唇,四周望一圈,再沒有別的侍衛的影子,這才一躍而起,徑直向那塊山石奔去,低聲喊道,“寒水!”
首先出聲,免得被她誤殺。
那塊山石雖然隱蔽,但是自己與兩名侍衛在路上,山石後藏著的人斷斷無法逃走。
哪知剛剛出聲,山石後一手伸出,一把扣住她的咽喉,將她拖入石後,一個清冷的聲音低聲問道,“你是何人?”
“子謙?”
莫寒月睜大眼,若不是被他掐著脖子,幾乎驚撥出聲。
眼前的女娃,雖然換了一副打扮,可是季子謙還是一眼認出來,她就是一個月前,法場行刑,拼命攔住自己的女娃!而剛才,她分明已經瞧見自己,卻故意將侍衛引開。
她究竟是誰,為什麼要屢屢助他?原來是他!莫寒月心底,鬆了一口氣的同時,又不禁擔心,指了指他掐著自己脖子的手,示意他鬆手。
想不到,這個人不是妹妹寒水,而是季三公子,季子謙!季子謙手指微松,低聲問道,“你究竟是誰?”
莫寒月向他一瞪,咬牙道,“憑你一人之力,在眾目睽睽之下,如何殺得了他?”
他好不容易逃脫,竟然跑到宮裡來送死!說話語氣,不像一個女娃對著一個抓住他的刺客,更像是一個姐姐呵斥弟弟。
季子謙一怔,眸子裡滿是詫異,忍不住向她上下打量。
這語氣……怎麼會如此熟悉?並不等他回答,莫寒月探頭向石頭外瞧了一眼,低聲道,“這不是說話的地方,離開這裡再說!”
說著一扯季子謙衣袖,離開山石,也再不敢走山路,而是沿山坡向山下走去。
季子謙深知此刻深處險地,山上已經無法躲藏,倒也不再追問,跟在她身後慢慢下山。
眼看快要摸到山底,卻見遠遠有火把映天,又有不少侍衛向這裡搜來。
後無退路,前有來兵!季子謙微一咬牙,低聲道,“你躲起來!”
伸手在懷中一摸,已將一柄匕首握在手裡,起身就要衝出去。
莫寒月一驚,忙一把將他抓住,低聲道,“別衝動,跟我來!”
她聲音雖輕,但自有一種無法抗拒的氣勢。
季子謙一呆,不自覺收起匕首,跟著她繞過一片山石,躬身鑽進一處假山的山洞。
莫寒月並不多停,在山洞中兩個轉折,從另一邊出來,隱身在一排密密的樹叢後悄悄向另一側的山腳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