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霞抿唇,說道,“這一路長著呢,我們自然換著服侍小姐!”
向丹楓道,“姐姐且去歇著,回頭再來替我!”
雖然說外有牧野和印于飛,可是也只有丫鬟能夠近身,二人身負保護之責,不敢二人同時離開。
丹楓自然也明白,笑道,“那就你和夏兒妹妹先辛苦一些,回頭我和雪蕊來替你們!”
見莫寒月沒有旁的吩咐,辭禮退出車去。
車子匯入北行的大隊,粼粼而行。
莫寒月挑起車簾向外望去,但見前邊遙遙可見皇帝御駕上的華蓋流蘇,再往前,是看不到盡頭的禁軍開路。
而向後望去,各府的車馬排出老遠,前邊已過十里亭,而後邊的馬車還未離開城門。
而在城門兩側,護行的禁軍也是黑壓壓一片,看起來,竟然有八萬之眾。
八萬的禁軍!莫寒月微微揚眉,心裡不禁暗暗冷笑。
宇文青峰,不過是北行避暑,你在怕什麼?竟然率八萬禁軍護駕,這還不算那御駕前後護行的侍衛,車隊兩側跟隨的御林軍呢!三年前丹霞沒有同行,此時隔窗看到如此聲勢,不禁咋舌,輕聲道,“小姐,難怪說人人都願生在帝王家呢,這氣勢、聲勢,就不是尋常府門能比!”
她出身大家,尋常府門的排場,又豈會瞧在眼裡?莫寒月微微一笑,唇角卻不禁帶出一抹苦澀,輕聲道,“誰說都盼生在帝王家?你哪裡知道,這滿眼的繁華背後,有多少骯髒和悲涼?若我來世,倒寧願身為尋常百姓,縱做個江湖人,也自由自在,強過成日面對這爾諛我詐!”
丹霞聽的微愕,向她細細一望,才輕聲道,“小姐,峻王雖說不羈一些,不說如何用情,可對小姐卻是極好。
小姐這番話被他聽去,豈不是傷心?”
峻王還是個會傷心的?莫寒月好笑,輕輕搖頭,說道,“我說的又不是他,不過隨口說說罷了!”
一旁夏兒輕籲一口氣,在胸口連拍,輕笑道,“我說呢,若小姐不願在帝王家,王爺又要怎麼辦?”
莫寒月輕笑一聲,說道,“傻丫頭,我是說來世,誰又說今生?”
今生,她必報上世之仇,平淡的生活,也只能寄望來世了!車隊穿山過嶺,一路向北而行。
這一年的夏天,較三年前要熱上許多。
兩側車簾打起,竟然也沒有一絲風進來。
莫寒月只覺身上綁著的如意雲紋裙衫已令她喘不上氣來,不由伸手扯松腰帶,輕嘆道,“只為城門前接駕那一瞬,就穿著這樣的衣裳,當真是受罪!”
此時夏兒也覺悶熱難當,聽她抱怨,忙道,“小姐,奴婢帶著前幾日新做的湖絲衣裙,要不然小姐換上?”
她倒想的周到!莫寒月淺笑,想著到黃昏紮營,還有大半日的時辰,那豈不是要熬許久?看一看外邊高升的驕陽,只得點頭,說道,“換下罷,晚些再換回來就是!”
夏兒忙應,從側座的箱籠裡將衣衫取出,又與丹霞一邊一個,將車簾放下,這才助莫寒月除去身上那襲華貴的裙衫。
衣衫除下,夏兒見莫寒月中衣潮溼,不禁吐舌,說道,“奴婢只想著小姐不能被旁人比下去,倒是辛苦小姐!”
莫寒月微微一笑,搖頭道,“你這丫頭,幾時生出這攀比之心!”
垂頭瞧一眼中衣,正想要不要索性連中衣也換下,卻突然聽到前邊馬蹄聲響,印于飛的聲音剛喚一聲“王爺”,就覺馬車前端一沉,一條身影已撲進車來。
丹霞一驚,喝道,“什麼人?”
劈手就向他衣領抓去。
“我!”
清潤的聲音笑應,信手將她擋開,身子一轉,已坐在莫寒月身側,輕籲一口氣,說道,“還是車子裡涼爽一些!”
左右一瞧,奇道,“怎麼放下車簾,也不嫌氣悶?”
丹霞、夏兒瞠目瞧瞧他,又瞧瞧只穿著中衣的莫寒月,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
難怪那該死的印于飛不擋人,原來是他!莫寒月也是微愕。
只是這段日子,不分白天晚上被他闖入寢室,倒也不覺如何,只是微微挑眉,心裡暗語。
臭小子又來幹什麼?說這半天話,峻王這才發現車子裡一片寂靜,不由揚眉,問道,“怎麼了?”
回頭向莫寒月一望,卻見她只穿著中衣,領口微敞,雖然頸下平平,卻露出一段白晰的肌膚和精緻的鎖骨。
峻王微微一愕,跟著明白過來,也並不避出車去,含笑道,“王妃倒會舒坦!”
坐直身子,將她脫下來的裙衫提起來瞧瞧,搖頭道,“只這衣裳上金線走的花紋,怕就有一斤有餘,再加上兩層衣料,這等天氣,自然穿著難受!”
莫寒月見他不但不走,還絮絮的議論起自己的衣裳來,不由皺眉,說道,“王爺不在前頭伴駕,來這裡做什麼?”
幸好那一遲疑,沒把中衣也脫掉。
峻王聳肩,說道,“陪在皇上身邊兒,不過是聽那幾個謅媚拍馬,又是大太陽曬著,本王煩的很,來你這裡躲躲.”
他是跑這裡來躲清閒了!莫寒月挑眉,含笑道,“那王爺可否先車外避避,容十一將衣裳穿上?”
“這等天氣,還穿什麼衣裳?”
峻王卻不以為意,反而動手將自己的外袍也寬去。
莫寒月不禁揉揉額角,皺眉問道,“王爺這是要在十一的車子裡安歇?”
峻王低笑一聲,說道,“未嘗不可!”
身子一斜,舒舒服服的倚入寬大的椅背,喃喃道,“王妃這車子裡,可比本王在馬上舒服許多!”
莫寒月皺眉,說道,“車子雖說寬敞,可王爺要歇,自有王爺的車子,偏來這裡擠!”
“小沒良心的,本王是來瞧你!”
峻王輕笑,想一想,又爬起來掀起簾子,向車外跟著的印于飛道,“你前頭去,和內務府的人說,本王要他們備的酸梅湯,送一缸來!”
哪有人喝酸梅湯論缸的?你當是洗澡嗎?莫寒月好笑,只是微微搖頭。
夏兒卻不禁“嗤”的笑出聲來。
印于飛跟著這位沒正經的王爺也不是一日兩日,自然習慣他胡說八道,含笑應命,也不多問,策馬往前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