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分，吉慶把負責調查的幾人領到御前。

他們也知道事關重大，調查時不敢有絲毫怠懈。

慕容接過名單檢視，吉慶上前道：“和鹹福宮打交道的人都在名單之中。經過這兩日的觀察，張嬤嬤和香冬的嫌疑最大。另外，香冬……”

慕容見他欲言又止，淡聲道：“有話直說即可。”

“香冬和永和宮的人有來往。”吉慶不敢隱瞞。

只因為永和宮的居住的妃嬪之一包括陶昭儀，而陶昭儀是陶家人。廣宜長公主和陛下的私交不錯，這也是他欲言又止的原因。

慕容聽到永和宮，一時沒想起永和宮住著什麼人。

吉慶看明白主子想起永和宮住著誰，忙補充道：“陶昭儀住在永和宮。”

直覺告訴他，陶昭儀的嫌疑最大。

慕容眸色微沉：“張嬤嬤查過沒有？她平時和什麼人有來往？”

“徹查過了，張嬤嬤負責把油送進鹹福宮。而香冬和鹹福宮的小李子來往密切，而小李子又是負責往小廚房打水的……”

慕容聽到這裡，就明白吉慶為什麼說香冬的嫌疑更大。

香冬既然和小李子走得近，那小李子去井裡打水的時候如果香冬在場，時時都有下手的機會。

而且在水中下開胃散，這種事被發現的機率太小了，風險也不大。一個弄不好，直到皇后生產的時候也只會知道胎兒太大，卻不會懷疑有人在小廚房的飲用水中下了開胃散。

吉慶怕有遺漏，把其他能與水和油有接觸的人一一指出來，但也排除了嫌疑。

看來看去，還是隻有香冬的嫌疑最大。

“找個由頭，讓香冬‘失蹤’，朕要親自審訊。另外，暫時不要驚動陶昭儀那邊。”慕容沉聲道。

吉慶連忙應是。

他在來向主子彙報此事之前，就覺得香冬的嫌疑是最大的。如今看來，陛下也是這麼覺得，否則不會親自審訊。

這天夜裡，被打暈的香冬迷迷糊糊一睜眼，就看到不遠處坐著的帝王。

她一度以為自己在做夢，直到她看到身後還站了不少侍衛。

她掙扎起身時，地板的冰涼觸感是真實的。

她頓時嚇得臉色慘白，忙嚮慕容請安。

慕容只是冷冷看著香冬，香冬被看得頭皮發麻，心裡直哆嗦。她隱約猜到自己做的事敗露了，否則陛下不會用這樣大的陣仗來候著她。

她第一時間想的是自己活不成了，再之後是擔心自己的家人被牽連……

這時慕容緩步走到香冬跟前，淡然啟唇：“說吧，是何人指使你對皇后下開胃散？你若如實說出兇手，朕饒你家人不死。”

吉慶聽到主子這話有點意外。

他知道陛下行事雖然不暴戾，但關乎皇后娘娘的事，陛下通常都是嚴懲。上回差點血洗全福宮，就知道陛下有的時候並不近人情。

香冬啞然，她聽得出來，陛下不是在訛她。

“朕耐心有限，否則朕可以把把你的家人抓到你跟前，讓你親眼看著你的親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慕容淡聲又道。

香冬不敢想象那樣的畫面，她不敢再拖延：“是、是陶昭儀……”

慕容倒也不意外香冬的答案，只是想到和廣宜長公主之間的那份情誼，他心情略感沉重。

“你要知道，欺君乃死罪，禍及九族。”慕容沉聲喝道。

香冬忙道：“奴婢不敢撒謊。是陶昭儀給了奴婢好處，還遊說奴婢說這件事沒有風險，又說開胃散對皇后娘娘身子無害……”

“你當真相信陶昭儀的說詞？”慕容諷刺勾唇。

香冬在慕容的逼視下，心一顫。

開胃散確實對皇后娘娘的身子無害，但仔細一想便知道這背後的陰謀。是她起了貪念，才鋌而走險，明知不可而為之。

如今東窗事發，能不連累家人，就是她最後的救贖。

“是奴婢起了貪念，求陛下大發慈悲，放過奴婢家人。奴婢一人做事一人當，求陛下開恩……”

香冬在地上連磕好些個響頭，直到她頭破血流。

慕容冷眼看著，薄唇輕啟：“敢謀害皇后和皇嗣，你這個賤婢確實死不足惜。但朕也說了，你交待出幕後指使者，朕會放過你家人。”

香冬頓時感激涕零：“謝主隆恩，奴婢感激不盡！”

“把人帶下去，好好看守，不能讓她死了。”話音一頓，慕容又道，“明日請廣宜長公主進宮一趟。”

吉慶便知陛下打算明日再審陶昭儀。

但若廣宜長公主進宮，陛下也難做吧？再怎麼說，陶昭儀也是廣宜長公主選進宮的陶家姑娘。

翌日陶昭儀才用完早膳，吉慶便來到永和宮，稱奉命請她去一趟乾清宮。

陶昭儀一大早就在心神不寧，她狀似不經意地問道：“陛下突然詔見我，你可知所為何事？”

吉慶不卑不亢地回道：“貴人去了乾清宮便知曉了。”

陶昭儀心神更加不寧。慕容那樣的人不會無緣無故詔見她，更何況還是去乾清宮？

不會是她做的那件事出了秕漏吧？但她最近一直留意鹹福宮的動靜，那邊似乎沒有異樣，既如此，就不是那件事被捅出來。

她不必自己嚇自己。

但她心裡還是不安，在去乾清宮的路上不只一次試探吉慶，吉慶這隻老狐狸卻總是顧左右而言他，沒有給她答案。

直到她入了乾清宮，在看到和慕容並肩而坐的皇后，以及廣宜長公主也在座時，她臉上的血色漸漸褪去。

只因為她還看到跪在地上的香冬……

廣宜長公主是一大早被接進皇宮的，慕容只說發生了一件大事，而且和陶昭儀有關。

再看到被押進來的宮女時，她便猜到事情不妙。

而陶昭儀心亂如麻，她站在原地，再挪不動步子。

其實在看到香冬的時候，她就知道事情已經暴露了。她覺得自己的計劃完美無缺，不會出現任何破綻，計劃開始實施時，她告訴自己樓素衣太討厭了，她這是為了後宮所有姐妹除去最強勁的敵人。

而且這個計劃不可能失敗，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覺，不會有人發現她的完美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