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樓素衣意外的是，這一次的德嬪靜靜地坐著，等了這許久，似乎沒有一點不耐煩。

聽到她的腳步聲，德嬪看了過來，定定地看著她。一雙眼黑沉沉的，似乎有暗潮湧動，又很快歸於平靜。

“我記得今日並不是請安的日子，你怎麼來了？”樓素衣入座後，淡然啟唇。

德嬪依然用那雙死氣沉沉的眸子看著她，眼神有些滲人。

樓素衣淡然與之對視，想知道德嬪此趟前來意欲何為。

雲莓看到自家主子這樣的反應心裡有些害怕。

昨夜她不放心，特意守了主子一整夜，知道德嬪娘娘幾乎整宿未眠，因此她也幾乎整宿沒睡。

尤其主子在今日一大早就來到鹹福宮，這讓她摸不透主子的意思。

她真怕德嬪娘娘受到的刺激太大，做出傷害皇后娘娘的事，屆時她們所有人都得被懲治。

就在雲莓發慌的當會兒，德嬪開了口：“皇后娘娘，昨晚陛下睡你了，是嗎？”

她一整晚都在想這件事，在這兒等樓素衣的時候，她也在想樓素衣睡到這麼晚還沒出來，定是因為昨夜侍寢太累，起身才遲了。

在場所有人都沒想到德嬪的問題會這麼直白，這個問題粗暴且無禮至極。

樓素衣雖然早料到德嬪來意不善，卻也沒想到德嬪會問得這麼直接。

錦書最先反應過來，冷聲喝斥：“德嬪娘娘不得對皇后娘娘無禮！！”

德嬪只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在我們那個時代都是這麼說話的。罷了，那我換一種含蓄的問法，皇后娘娘因為昨夜侍寢，太過疲累才睡到這麼晚的，對嗎？”

樓素衣只覺得德嬪神經兮兮的，說什麼“在我們那個年代”，難道德嬪和她生活的不是一個時代嗎？

“我等了皇后娘娘幾個時辰，只是想要一個答案，皇后娘娘就不能給我一個答案嗎？”德嬪啞聲又問。

樓素衣見德嬪的精神狀況不對勁，對雲莓道：“你帶德嬪回去吧。”

她話音剛落，德嬪卻快步衝到她跟前：“樓素衣，你告訴我實話，昨天晚上你是不是侍寢了？”

她突然直接動手，扯開樓素衣的衣領，喬嬤嬤想阻止的時候已經來不及。

而德嬪在看到樓素衣脖子上的曖昧痕跡時，情緒崩潰了：“你何德何能，讓陛下這樣喜歡你？我昨天求他留下，他偏要回你的鹹福宮，原來是捨不得你啊。你到底比我好在哪裡？謝知節為你著迷，陛下也是……”

“捂住她的嘴！”樓素衣沉下臉，厲聲喝道。

喬嬤嬤正要出手，德嬪卻突然眼前一黑，往後倒去。

幸虧雲莓反應及時，手忙腳亂攙扶住德嬪，才免於德嬪摔個頭破血流。

藍莓也上前來幫忙，發現德嬪昏厥了，失去了意識。

樓素衣看著德嬪的人手忙腳亂，她無奈嘆息，暗叫這算什麼事？

人是在鹹福宮昏倒的，她總不能不理會，只好去命柳御醫過來一趟。

柳御醫來到鹹福宮才知是為德嬪看診。

他為德嬪紮了針，德嬪很快醒來。

柳御醫確定德嬪無大礙才向樓素衣稟報情況：“德嬪娘娘未休息好，再加上受了刺激才突然昏厥。目前來看無大礙，請娘娘放心。”

“有勞大人。”樓素衣應道。

在柳御醫走後，樓素衣交待雲莓：“帶德嬪回去好好休養吧。”

德嬪醒後很安靜，並沒有任何過激的動作，但看其精神狀態還是不太妥當。

樓素衣沒再說什麼，以免刺激到德嬪。

德嬪在雲莓的攙扶正要離開，突然又問樓素衣：“皇后娘娘喜歡陛下麼？”

樓素衣沒想到德嬪會問這樣一個問題。她自己從沒考慮過這個問題，在皇室之家談喜歡是很不理智的一件事。

“我卻很喜歡，喜歡到願意為陛下和其他女人分享同一個男人。”德嬪喃喃自語，“我到底哪裡不好呢？明明我來自現代，知識比你淵博，才情比你出眾……”

雲莓擔心德嬪越說越錯，忙不迭地道：“娘娘先回長秋宮吧？”

德嬪意興闌珊，又補充一句：“我甚至比你更愛陛下，你憑什麼得到陛下的人和心？”

樓素衣啞然，不知道德嬪從哪裡得出來的這個結論。

她確實是得到了慕容的身子，但得到他的心這個結論是怎麼得出來的？

皇帝小子心思那麼深沉，怎麼可能真心喜歡哪個女人？她可不會自作多情，覺得自己有本事得到慕容的心。

“你們照顧德嬪，讓她好好睡一覺。”樓素衣又交待德嬪的近侍。

睡夠了腦子就會清醒，也就不會跑到她跟前發瘋。

若不是她這個皇后包容大氣，只憑德嬪方才對她的不敬，她就可以狠狠懲治德嬪。

雲莓和藍莓齊齊應是，快速攙扶德嬪走遠了。

待走出鹹福宮，德嬪苦笑道：“你們是不是都覺得我瘋了？”

“當然不是，娘娘只是沒未休息好，再加上受了刺激，才會情緒過激。”藍莓忙回話。

“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現在的我，只是太過絕望，覺得自己沒有未來可言。”德嬪坐在步輦上，有氣無力，覺得自己所賴以自信的一切都已崩塌。

她覺得自己沒猜錯，慕容喜歡上了樓素衣。

所有人都覺得樓素衣是運氣好，才能侍寢，生下皇子，再當上皇后，曾經她也以為是這樣。

但她覺得只因為是樓素衣，慕容看重的人，樓素衣才能得到後宮嬪所想要的一切。

思及此，她無聲輕嘆一聲，覺得自己的未來黯淡無光。

謝府。

樓素雅昨日回府後，特意躲在自己居住的院子裡不出門，就是為了避免和謝知節打照面。

但當她看到謝知節踏進她的院子時，她手腳冰冷，只覺秋日的陽光照在她身上令她手腳冰涼。

謝知節緩步走到樓素雅跟前，把準備好的和離書遞到樓素雅跟前。

樓素雅的手指才觸碰到和離書，就像是被燙到一般，連退數步，她失控大吼：“謝知節，你沒有資格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