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界不能多待,否則人間瞬息萬變。斕吟雪匆匆見了黃頌雲一面,確認她沒事便往天緣宮趕;有關蝴蝶王的事,過多糾結怕是會害了她,不如裝作不知道。
黃頌雲張開手臂:“吟雪,你是不是在凡間找到心上人了,不然幹嘛著急要走?”
“我仙籍已消,以後都不會來百花園了。若你想我,就到鸞音仙樓。”,斕吟雪拍拍她的肩膀。
“好,我有時間一定去看你。”
“我還得去趟天緣宮,就此別過,再會啦。”
擦肩而過的時候,黃頌雲低著頭,斕吟雪無法想象,下次見面她會過得連狗都不如。
剛走到天緣宮門口,喝醉的抒文仙子抱住斕吟雪:“不許走~”
“哎,那位天兵大哥,麻煩你過來一下。”
“我有喜歡的仙子,你還是自己送她回去吧。”,天兵大哥把頭盔拉下來。
斕吟雪無奈的用銅蕖牽著她:“抒文,你怎麼喝成這個樣子?”
“為了拒絕我,竟然剪斷了我的紅線。我,我,,有那麼差嗎?不過就是喜歡他罷了,薄情寡義的小人。我要喝死自己,叫赤燃寢食難安,一輩子愧疚。”,抒文又哭又吐,差點吐在銅蕖身上。
把她拴在樹下,斕吟雪繞去天緣宮的後門:“彆著急,我現在便帶你去找他。”
等辦完事回來,正門外的人特別多,抒文已經擠到最前面。拉著求姻緣的男仙官,直接吐了人家一身。
斕吟雪穿過人群:“她喝多了,諸位多多包涵。”
代值的仙君暫關天緣宮的門,盯著斕吟雪,為床上的抒文扇風。
“月老呢?”
陌生的仙君坐下,開始煮水泡茶:“不知。”
“你是誰?”,斕吟雪挪動位置。
“我叫文曲。”
文曲星君素來深居簡出,斕吟雪只看見過一次背影,沒認出很正常;文曲的長相併非萬里挑一,然而勝在氣質上佳。紅塵的爺爺請他幫自己代職七日,說是三生石全刻滿了需要找新的石頭。
“請用。”,文曲把茶遞給抒文,她呆住了。
文曲伸手去拿茶杯,想想又把手收回來:“你是來嘲笑我的,對不對?”
“你暗戀赤燃多年,多次懇求月老為你們拉姻緣線,可惜火神的心裡容不下第二人。你我師出同門,我雖總愛訓你刺你,說到底是恨鐵不成鋼。明明有大好年華,有得天獨厚的天賦,何必空耗於虛無縹緲的情愛。你撿到的半根紅繩,其實是我的。”,他的話語沒有任何情緒,絕情絕愛的人真可怕。
抒文的茶灑在了地上,她不知該如何回應:“是,你的?”
“既然事情解釋清楚,那我便去忙了。”,文曲重新將茶杯倒滿,放在桌上。
沒有姻緣線的兩人,但真不可能生情嗎?茶涼了,抒文喝完茶,蹣跚的走向藏巖林。七情六慾,果然情字最令人膽戰心驚。
“多謝你送我回來。”,抒文把藏巖林的石門推開。
“抒文,你,,”
她沒轉身而是背對著我:“放心,我再也不會走出藏巖林去打擾任何人。”
藏巖林的柵欄合上,抒文的背影薄如白紙,她肯定心如死灰,難以復燃了。
“斕吟雪。”
“拜見火神大人。”,動作比腦子快,斕吟雪跪下才反應過來,自己不是百花園的仙娥了。
赤燃的腳下是白色的烈焰火圈,火圈逐漸變大:“百里繾在墮仙名單上,你可知曉?”
“他幫我,是因為紅塵,我們並不認識,望火神明鑑。”
“百里繾與我是酒友,天界知道的人不在少數。她現在不屬於天界,也無仙籍。火神用寒炎審問她,實屬小題大做。”,復位的紅塵甩出紅綢,隔在斕吟雪和烈焰中間。
“但願墮仙名單上,不會有你。,赤燃收回寒焰,“代我向你爺爺問好。”
天緣宮裡亂糟糟的,和下凡前一樣。斕吟雪記得,當時紅塵總愛回頭看,生怕自己敷衍,不認真打掃。
“爺爺,我來理,您去歇著吧。”,紅塵接過紡錘。
“你叫人家姑娘來玩,難道要帶她理紅線不成。”
斕吟雪自然地拿起掃帚開始幹活:“我就是來幫忙打掃屋子的,掃完便走。”
“行,你們年輕人有悄悄話要講,我呀,就不賴這兒了。”
紅塵沒說話,靜靜的整理天機上的紅線。斕吟雪把屋子裡裡外外全擦洗乾淨,累了就坐在軟榻上休息。
“你不回空衍山了嗎?”
“嗯。”
斕吟雪繼續鋪墊:“沐寒在鸞音仙樓等不到你,會很傷心的。”
“她收到師叔的信,哭幾天便好了。”,紅塵站起來活動筋骨。
“你凡間的家人朋友呢?”
“嶺璇師傅會去蓉漾城替我安撫他們。”
“如果豆包想你,,,”,斕吟雪真想抽自己一巴掌,該爭氣的時候犯慫。
紅塵用略帶熾熱的眼神打量斕吟雪:“天門快關了,你卻不走,是要住下?”
“當然走啊,我馬上走。”
天色在變暗,斕吟雪朝天門走去。在天梯口,忽然下起大雨,雨水有佛梨花的花香。
“哎,活見鬼了,天界竟會下雨!”,值守的天兵躁動起來。
斕吟雪抓住大哥的胳膊:“你聞見了嗎?雨水裡有佛梨花的花香。”
“確實有股香味。”
“天門關閉,何時再開,可由不得我們!你跑快些!”,額頭多出一隻眼睛的天兵好心提醒我。
斕吟雪跑了沒多遠,紅塵手持芍藥花燈,慵懶地靠著玉柱,他修長柔美的身影清晰起來。
“天界,下,,下佛梨味的雨,真,,,真奇怪。”,斕吟雪叉腰喘氣。
紅塵拉起她的手:“沒有仙籍庇護,踏上天梯的小仙,非死即傷。”
天梯是斷的,從天門沿著天梯往下會到達若虛界,若虛界有擺渡人。擺渡人會用船舶送客,然而若虛界的千里長河中全是上清界瀝出的汙水。汙水裡孕育出的魅影,它們最愛騷擾船上的客人。擁有仙籍的人,因九天霞光庇護,並不會迷失墜船。可斕吟雪當下是三界的散修,只能靠法力硬抗。
“雨,為什麼天界會下雨?”
“神哭了。”
“哭,為什麼?”
“誰知道呢。”
“我在天緣宮看見,新的三生石上,第一排就是我和你。”,紅塵不願說,斕吟雪不想強迫他。
紅塵用左手摟住斕吟雪的腰:“路上說,天兵正在關天門。”
天門閉合時,兩人飛了出來。天梯在發光,越往下越暗,汙濁的水汽將神光慢慢吞噬。
斕吟雪主動牽起他的手:“你剛才牽我,我牽回來才公平。”
“正合我意。”,紅塵笑得特別燦爛,斕吟雪不禁小鹿亂撞,臉紅耳赤。
“人間的事你全記得,真好。”
紅塵脖頸上有跟無形的鎖鏈:“其實,忘記對我們來說,才是好事。”
“我偏要記著。”
天梯越走越黑,越來越寬,等和黃土相接便是若虛界。紅塵的芍藥花燈,一路起了大作用。
“好歹是昭告三界的義女,我腆著臉求求鸞音仙君,套出修煉訣竅;加上閉關苦修,千歲之年,封神可期。”
紅塵停住:“時間太久,我或許會忘記和你的約定。”
“三百年不能再短,否則修仙界天才的名號鐵定易主。”,斕吟雪頓時壓力倍增。
紅塵講述了他父母的事,夫妻二人皆死於蓬萊水難。赴宴的神仙,活下來的唯有他和來清妙,而救命恩公是位凡人少年。
“他是羽仙國太子,神農勰。”,紅塵把燈掛在船頭。
斕吟雪掃了掃草垛上的灰塵:“羽仙國位於朝神國東南方,我聽叫花村的村民說過他的事,好像是位無法修煉的普通人。”
“二位,請坐好。”
船在河裡逆流而下,水聲裡有男男女女的私語聲,魅影躲在船底。它們不敢露出水面,一旦見到光立即灰飛煙滅。
“若虛界今日有新月誕生,舊月會碎成銀河落入南海,你們有眼福嘍~”
斕吟雪走到船尾:“南海的泥沙是月白色,莫非就是雜糅了月砂!”
“吟雪~”
紅塵沒能抓住斕吟雪的手,自己跟著跳了下去。擺渡人的面具揭開,是虛明山掌門—岸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