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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9章 成全

\"馬前程。\"

那個男的自報家門,手伸向前欲與許柔相握,卻只換來她的退縮。許柔,早已從吳愁口中熟知了這個名字。他看似友好,但許柔心中明鏡般清楚他的底細。那些他對其他女孩所做的種種,許柔心裡多少有點印象。

\"這便是我棲身之地。不知是哪位貴人邀你前來?\"馬前程問道。

初時,許柔以為他因這突如其來的問題而動怒,但細觀之下,那不過是虛張聲勢罷了。他口音濃重,卻帶著難以抗拒的魅力,既令人畏懼,又引人入勝。染成棕色的髮絲在額前挺立,面部毛髮雖略顯凌亂,卻也別有一番風味,正如吳愁所言,那是一種\"渣男的時髦樣子\",但在許柔眼中,卻顯得格外得體。他的臂膀上並無紋身,唯有耳垂上,兩顆穿孔若隱若現。

許柔暗自努力,平復著內心的波瀾。

他再度展顏一笑,緊緊握住許柔的手,\"好啦,小麋鹿,讓我們為你斟上一杯,助你放鬆心情。\"

隨著他引領許柔步入廚房,許柔心中不禁生疑,吳愁是否真的在此。或許他將車與手機棄置於此,轉而去了別處。又或許,他正藏於車內。為何許柔未曾想過檢查一番?或許,她真該下樓一探究竟。他或許只是疲憊不堪,正小憩片刻——

然而,就在此刻,許柔的呼吸彷彿被生生奪去。

若有人問起許柔此刻的感受,她只怕也無法言明。痛苦、心痛、恐慌與拒絕交織在一起,卻又伴隨著一種麻木之感。她彷彿什麼感覺都失去了,這是她所經歷過的最壞的感覺。

吳愁倚靠在櫃檯上,唇間夾著一根菸,一手握著酒瓶。但這並非讓許柔心跳驟停的原因。真正讓她窒息的,是坐在吳愁身後櫃檯上的那個女人。她裸露的雙腿緊緊纏繞在他的腰上,身體緊貼著他,彷彿這是世界上最自然不過的事情。

\"給這位小麋鹿來杯該死的二鍋頭吧,她需要和我們好好喝一杯。\"馬前程喊道。

吳愁充血的雙眼轉向馬前程,臉上露出許柔從未見過的陰暗笑容。當他從馬前程轉向許柔,試圖找出小麋鹿究竟是誰時,許柔近得足以看清他瞳孔的驟然擴大,那陌生的表情瞬間被抹去。

\"你們……\"他欲言又止,目光順著許柔的胳膊滑落,不知何故,當他看到馬前程的手搭在許柔的手上時,雙眼猛地瞪大。吳愁的臉上充滿了純粹的憤怒,許柔急忙將手抽回。

\"你們倆認識?\"這場聚會的東道主好奇地問道。

而許柔的雙眼則眯了起來,緊緊盯著那個雙腿依然纏繞在吳愁腰間的女人。他竟仍未有任何動作將她從身邊拉開。她只穿著牛仔短褲和一件純黑色的T恤。

吳愁身著他的黑色運動衫,但許柔並未看到下方那熟悉褪色的T恤領子。這個放蕩不羈的女孩似乎忘卻了緊張,只專注於她剛從吳愁口中取出的煙。她甚至對許柔露出了微笑,一個無知而顯然陶醉的微笑。

沉默,許柔驚訝地發現自已似乎早已認識這個男人。她並不認為即便有話想說,自已也會沉默下去。許柔明白吳愁此刻身處黑暗之中,然而看到他高高在上,醉眼朦朧,與另一名女子相擁,她感到無法忍受。這一切太過分了,她所能想到的,就是儘可能地遠離。

“現在我確信,你們是認識的。”馬前程笑容滿面地從吳愁手中接過那瓶酒。

他沒有說話,只是凝視著許柔,彷彿她是個幽靈,或是已被遺忘的回憶,他從未想過要重新審視。

許柔轉身,排除一切障礙,踏上逃離地獄之路。在下樓梯時,她靠在牆上,緩緩滑落,喘息不已。她的耳畔迴響著,最後的五分鐘如同重負壓在她身上——她不知道該如何離開這座樓。

許柔徒勞地傾聽著靴子踏在鋼製樓梯上的聲音,每一分鐘的沉默都比上一分鐘更深沉。他甚至沒有追出來。他任由許柔這樣看著他,沒有試圖追趕解釋。

許柔今天已經沒有淚水可流了。然而,沒有眼淚的哭泣比哭泣本身更加痛苦,且難以自制。在這所有的爭吵、笑聲以及共度的時光之後,他竟選擇這樣結束一切?他就是這樣將她棄之一旁的嗎?他對她的不尊重,讓他變得高高在上,讓另一個女人撫摸他,天知道她還做了什麼?

許柔甚至不能讓自已沉浸在這種想法中,那會讓她無法行動。她知道她看到了什麼,但知道和接受是兩回事。

許柔擅長為他的行為尋找藉口。在這段漫長的關係裡,她已精通此道,始終忠誠於那些藉口。但現在,沒有藉口可尋。即便他從母親和朱世澤的背叛中感受到了痛苦,那也不能成為他這樣傷害許柔的理由。許柔沒有對他做任何讓他有理由這樣做的事。她唯一的錯誤,就是試圖支援他,忍受他流離失所的憤怒太久。

羞辱和痛苦在空蕩蕩的樓梯上越積越多,逐漸化作憤怒。這是一種沉重、濃烈、難以控制的憤怒——她已經為他找過藉口了。她已經讓他這樣踐踏自已的尊嚴,只要一個簡單的道歉,一個承諾改變的誓言,她就會放棄一切。

不。絕不,許柔不會未經戰鬥就退出。她拒絕離開,讓他以為可以這樣對待他人。他顯然不在乎自已,也不在乎現在的許柔,當憤怒的念頭充滿她的腦海時,她無法阻止自已的腳步從那些骯髒的樓梯上退回,重返這個地獄般的洞穴。

她推開門,讓門撞到某人身上,然後回到廚房。當許柔發現吳愁仍然在原地,那個妓女依舊依附在他背上時,她的憤怒進一步升級。

“她只是一些偶遇女孩中的其中一個。”他對馬前程說。

許柔幾乎看不清,許柔很生氣。在他給許柔斟酒之前,許柔從吳愁手中搶過一瓶二鍋頭酒,扔到牆上。它破碎了,房間陷入了沉默。許柔感到自已的靈魂與身體脫鉤了,許柔的靈魂正在以一個旁觀者的身份,看著一個失去理智的自已在發洩憤怒,許柔無法阻止她。

“你想幹什麼,小麋鹿?”馬前程大聲喊道。

“我叫許柔!”許柔高聲反駁。

吳愁緊閉雙眼,許柔注視著他,等待他開口,不論他會說出什麼。

“嗯,許柔。你不必將那瓶二鍋頭摔得粉碎!”馬前程嘲諷地回應。他身材高大,對許柔的混亂場面毫不在意。顯然,他唯一介意的只是酒液溢位。

“我從最優秀的人那裡學到了如何將酒瓶猛摔在牆上。”許柔怒視著吳愁。

“你從未告訴我你已經有了女朋友,”馬前程對吳愁說。

許柔的目光在馬前程和那個女人之間遊移。

“吳愁你這樣做,讓她跑到我的家裡來摔瓶子,搞得一團糟。”馬前程說,語氣中透露出一種戲謔。

“許柔,別這樣。”吳愁說著,向許柔他們走來。

許柔拉長著臉,給他自已最完美的撲克臉。她的胸脯起伏不定,呼吸深而急促,但她的表情卻是一副面具,不帶任何情緒的平靜。就像他一樣。

“這小妞是誰?”馬前程問吳愁,彷彿許柔並不在場。

“我已經告訴過你了,是偶遇的。”吳愁甚至沒有正眼瞧她,就在滿是人的房間裡貶低她。

但許柔已經忍無可忍。“你究竟怎麼了?”許柔尖叫。“你以為你可以在這貧民窟裡,整日吞雲吐霧,逃避你的問題嗎?”

許柔知道自已的表演多麼瘋狂,然而這一次,她不再在乎別人對她的看法。在她繼續發問之前,她不會給他任何回應的機會。“你太自私了!你認為拋棄我,將自已封閉起來對我有好處嗎?你現在很清楚事情的真相!沒有我,你無法生存,你只會痛苦不堪,我也會。你傷害我對我們彼此都沒有好處,但你就是這樣的人嗎?”

“我甚至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吳愁回答,聲音低沉而威脅。

現在,許柔發現,她早先關於愛與不放棄所愛之人的想法與現實相去甚遠。她一直都沒有理解。當你愛一個人時,你會試圖幫助他,試圖拯救他,但當他對你視而不見,如果你繼續嘗試,那麼你就是一個傻瓜。

即使許柔真的愛他,她也絕不會讓他毀了自已。

吳愁。許柔一次又一次地給予他機會,這一次,許柔堅信一切終將好轉。她內心深處以為,只要自已投入足夠的愛與努力,便能化解一切,他們便能共享歡樂。

“你為何還在這裡?”他的提問,打斷了許柔的沉思。

“你以為我會容忍你作為一個懦夫的存在嗎?”在痛苦之餘,憤怒如同蛇一般嘶嘶作響。許柔對離別的恐懼與日俱增,卻幾乎欣然接受那股決絕的力量。七個月的時光裡,她被吳愁的言語和反覆的拒絕消磨得疲憊不堪,然而此刻,她終於看透了這不穩定的關係。

這原本就是不可避免的,許柔難以置信自已竟花了如此長時間才認清這一點,接受現實。

“我給你最後一次機會,現在就隨我離開,回家。若我未能讓你踏出這道門,那便更好。”

他的沉默和他眼中那抹得意的光澤,將許柔推向了崩潰的邊緣。

“吳愁!”許柔甚至已無力高聲呼喊。一切無濟於事,他從不傾聽,也從未真正聽過。“你知道嗎?你可以擁有這一切,你可以盡情飲酒,消耗你所謂的生命,”——許柔逼近一步,停在他僅幾英尺的距離——“但你的命,就是你全部的擁有。所以我希望你能珍惜它。”

“我會的,”他回應道,再次打斷了許柔。

“那麼,如果她並非你的女友……”馬前程對吳愁說,提醒許柔,吳愁並非孤立無援。

“我不是任何人的女友,”許柔堅決回應。

許柔的態度似乎激怒了馬前程。他的笑容愈發擴大,手移向許柔的背,試圖將她拉回客廳。“好了,事情解決了。”

“離她遠點!”吳愁的手猛地推向馬前程的背部,雖然他並沒有用盡全力,但那股力量足以將馬前程推得踉蹌後退幾步。吳愁的臉上寫滿了憤怒,他一邊說,一邊經過許柔身邊,大步走向門口。許柔緊隨其後,砰地一聲關上了門,彷彿要將所有的憤怒和不滿都關在門外。

他站在那裡,情緒激動,雙手緊緊地抓著自已的頭髮,彷彿這樣可以緩解內心的煩躁。“下一步究竟是要做什麼?”他自言自語,聲音中充滿了迷茫和困惑。

“你以為你可以把機票和鑰匙鏈塞進行李箱裡,我就走了?”許柔的聲音中帶著一絲顫抖,她推著他的胸膛,把他推到牆上。許柔幾乎要道歉了,她幾乎為推了他而感到內疚,但當她抬頭看著他擴張的眼睛時,每一絲悔意都消失了,只聞到他身上散發出的二鍋頭酒的味道。

“我現在太他媽的太迷糊了,我不能清醒地思考,更不用說給你一個解釋了!”他大喊大叫,用拳頭砸向廉價的石膏板,石膏板在他的重擊下破裂開來。

許柔見過這個場景太多次了。她知道,這將是他們關係中的最後一個。“你甚至沒有嘗試過,你怎麼就知道自已無法解釋了?我沒有做錯什麼!”她的聲音中帶著一絲堅定,她不想再被他的情緒所左右。

“你還需要什麼,許柔?你需要我他媽的為你難受嗎?離開這裡,回到屬於你的地方!你在這個地方沒有你的事業,不適合你。”

當他說出最後一句話時,他的聲音是中性的,甚至是柔和的,但這句話卻像一把鋒利的刀子,深深地刺進了許柔的心。

“沒有我,你可以尋歡作樂,對吧?那好,我成全你。”許柔的聲音中帶著一絲決絕,她知道,她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他轉過身來,直視著許柔的眼睛。“好的,謝謝。”他的聲音中沒有一絲情感,彷彿他們之間的所有情感都已經消失殆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