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愁胸膛是好像有個魔鬼在壓迫著他，吳愁手臂在床上不斷地揮舞，試圖拉到飄飄緲緲的許柔，而當吳愁終於觸碰到她的那一刻，所有的恐慌瞬間煙消雲散，那些可怕的畫面也隨之而去。

又是一場噩夢。

吳愁猛地坐起身來，點亮了床頭燈，環顧四周。心臟砰砰直跳，汗水已經浸溼了全身。

突然，一陣輕柔的敲門聲響起，吳愁緊張得屏住了呼吸。門吱嘎作響，容慧婕溫柔的聲音在房間裡迴盪，這讓吳愁感到有些惱怒。

“我沒事，”吳愁說，試圖讓容慧婕安心，並希望她不要多管閒事。

“如果你需要什麼，儘管跟我說——”

“我都說我沒事了！”吳愁的情緒有些失控。

吳愁的手不小心碰到了床頭櫃，燈被撞倒在地，發出了一聲巨響。

容慧婕默默地離開了房間，關上了門，留下吳愁獨自一人在黑暗中。

……………………

許柔坐在廚櫃邊上，手臂在櫃檯上墊著腦袋，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她穿著睡衣，頭頂的頭髮亂糟糟的。她哼哼唧唧地說：“我就想兩個橙子，再喝點水。”

蘭渺在她旁邊悠哉地吃著麥片，彷彿什麼都沒聽見。

容慧婕走過來說：“我幫你去弄點橙子。等咱們把車收拾好，就可以出發了。不過，吳志堅還在床上賴著呢，他昨晚翻騰了一夜沒睡好。”

吳愁抬起頭，但沒說話。他心裡犯嘀咕，他們是不是都聽見我昨晚像個小可憐似的尖叫了？

容慧婕開啟抽屜，拿來了幾個橙子。吳愁瞅瞅他們三個，希望有人能搭理他一下，但沒人鳥他。

許柔站起來，聲音軟軟地說：“我去收拾行李，謝謝阿姨。”她吃著橙子，喝水的時候和吳愁對視了一眼，但馬上就移開了目光。

許柔才來了一晚，吳愁就已經開始想她了。他腦子裡全是昨晚那個噩夢，在夢裡，不論吳愁怎麼喊，她都冷漠地走開的那一幕，怎麼也忘不掉。他覺得自已要崩潰了。

那個夢太真實了，而她現實中又那麼冷漠。

吳愁猶豫不決，不知道該不該跟上去，但最後還是跟著上了樓。許柔進屋就跪在地上拉開行李箱。

“我收拾一下東西，咱們就可以出發了。”她沒回頭，自顧自地說。

吳愁點點頭，突然意識到她看不見，就自言自語地“嗯”了一聲。他不知道她在想什麼，感覺什麼，也不知道自已該說什麼。他覺得自已真是沒用。

“對不起。”他忍不住大聲說。

“我知道。”她頭也不回地回答，開始收拾衣服。

吳愁說的不是故意的，他需要她看著他，才能安心。他的夢就是這樣。

她嘆了口氣，肩膀似乎更垮了。吳愁意識到自已說了些廢話，覺得自已已經崩潰了，而許柔也救不了他——這是她能對他說過的最糟糕的話。她終於意識到他有多糟糕，更重要的是，她意識到自已無法治癒他的問題。如果不是她，沒有人能救得了他。

“我頭好痛，咱們能聊點別的嗎？”吳愁試圖轉移話題。

“可以。”

吳愁踢了一腳昨晚摔壞的燈，感到有些內疚。他現在欠父親和容慧婕好幾盞燈了。

吳愁對於昨晚對容慧婕的態度也感到有點內疚，但他不想先提起這件事。她可能太有禮貌了，不會自已提起。

“你能去浴室拿點東西嗎？”他試圖找點事做，打破沉默。

在這個該死的小屋裡度過的剩餘時間裡，吳愁只能看著許柔收拾東西、清理壞掉的燈，她再也沒有跟他說過一句話，也沒有真正看過他一眼。

…………

“天吶，太激動了！我們又見到蘇健濤和張豔妮了，都過去好幾年了！”坐穩後，吳志堅就激動地喊道，他提到的陳豔妮就是蘇欣然的媽媽，蘇健濤的老婆。

容慧婕在吳志堅發動SUV的時候，嘴裡咕嚕咕嚕地說個不停。那些袋子都穩穩地放在後面了，許柔借了蘭渺的耳機，想在開車的時候分散下注意力。

“蘇欣然真的長大了好多。”吳志堅笑著對容慧婕說。

“對啊，她真是個漂亮的小姑娘。”

許柔聽了忍不住翻了個白眼。蘇欣然是挺好的，但許柔總覺得她有點太喜歡吳愁了，幾個小時下來都在圍著他轉。許柔真的不確定自已能不能照顧好這個女孩。說實話，許柔覺得能再次見到她的機會簡直渺茫得不行。

“蘇健濤這麼多年了，還是老樣子。”吳志堅說，聲音裡帶著點不滿。至少許柔知道，自已不是唯一一個受不了他那副傲慢樣子的人。

“你感覺好點沒？”蘭渺轉過身來問許柔。

“唉，就這樣吧。”許柔嘆了口氣。

“開車的時候你可以試著睡會兒。要不要喝點水？”

“我來拿吧。”吳愁插嘴說。

蘭渺沒理他，直接從座位前的小冷卻器裡拿了一瓶水給許柔。許柔悄悄地向他道謝，然後把耳塞塞進了耳朵裡。許柔的手機老是出問題，總是凍屏，許柔只好把它關掉再開啟，希望能恢復正常。要是不能用音樂把緊張感壓下去，這趟旅程簡直要難受死了。

許柔對那些沒有吳愁的漫長日子裡大家給她起的那些離譜綽號，只是微微一笑。說實話，許柔也不知道自已為啥笑，因為那幾天簡直是她人生中最糟糕的幾天了。現在，許柔又有種相似的感覺，她明白，時間又到了。

吳愁湊近許柔的耳朵說話，許柔條件反射地一哆嗦，趕緊躲開了。他皺著眉，也沒再碰許柔。

“沒事，我的手機就是...太垃圾了。”許柔把手機舉在空中。

“你到底想幹嘛啊？”

“想聽聽音樂，希望能睡個好覺。”許柔小聲說。

吳愁從許柔手裡接過手機，開始擺弄設定。“你要是早點聽我的換個新手機，這事就不會發生了。”他抱怨道。

許柔咬著舌頭，盯著窗外，看他試著修手機。許柔其實不想要新的，她現在真的沒錢買。她還得租房、買新傢俱、付賬單呢。她可不想再為已經花過錢的東西再掏幾百美元了。

“我覺得現在應該能用了。不行的話，你用我的。”他說。

吳愁主動提出讓許柔用他的手機？這還真是新鮮啊。

“謝謝。”許柔小聲說，然後開始在手機裡挑歌。不一會兒，音樂就充滿了許柔的耳朵和思緒，把她內心的紛亂都壓下去了。

吳愁把頭靠在窗戶上，閉上了眼睛，他眼下的黑眼圈顯得他好像很久沒睡了。

一波內疚感猛地襲來，但許柔硬是把它給推回去了。沒過幾分鐘，那平靜的音樂就把許柔哄得睡著了。

“柔柔。”吳愁的聲音把許柔叫醒了，“你餓不餓啊？”

“不餓。”許柔哼哼唧唧的，眼睛都不想睜開。

“你昨晚喝醉了，得吃點東西。”他說。

突然，許柔意識到得吃點東西緩緩胃裡那股勁兒。“好吧，”許柔妥協了。反正今天也沒力氣跟他吵架。

幾分鐘後，一個粉絲麵包和一瓶牛奶就放在了許柔腿上，許柔這才睜開眼睛。許柔吃了半飽，然後就靠在座位上了。可手機又卡住了，真煩人。

看到許柔開始擺弄手機，吳愁就把許柔的耳機從手機上拔下來，插到了他自已的手機上。“來，用這個。”

他已經幫許柔開啟了音樂應用。螢幕上顯示出一個長長的歌單，許柔滑動著螢幕想找點熟悉的歌。眼看著就要放棄了，許柔的眼睛突然停在了一個叫“柔”的資料夾上。許柔看了看吳愁，奇怪的是，他眼睛閉著，根本沒在看許柔。許柔一點開資料夾，裡面全是許柔喜歡的歌，甚至還有許柔從沒跟他說過的那些。他肯定是偷看許柔手機了。

這種小事兒讓許柔開始懷疑自已。他那些想瞞著許柔的小動作，其實都是許柔最喜歡的。許柔真希望他別再藏著掖著了。

輕輕推了下，這次是容慧婕叫醒許柔：“醒醒啦，小可愛。”

許柔一回頭，發現吳愁居然睡著了。他的手就放在他倆中間的座位上，手指都快碰到許柔的腿了。這傢伙，就算睡著了也被許柔給迷住了。

“吳愁，醒醒！”許柔小聲叫他，眼睛瞪得大大的，一下子就清醒了。他揉了揉眼睛，又撓了撓頭，盯著許柔看，好像在研究她的表情似的。

“你沒事吧？”他挺平靜地問，許柔點了點頭。今天許柔本來就想避免跟他起衝突，可看他這麼冷靜，許柔心裡反而更緊張了。這通常都是要大發雷霆的前兆啊。

他們下車後，吳愁去後面拿行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