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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4章 繼續冷若冰霜

與許柔對坐了片刻,劉諾終於站起身來,他悠然地伸展著腰肢,輕聲細語地說:“我給你準備些飲品和食物,你需要補充能量。”他的聲音溫柔而關切,彷彿在照顧一個需要特別關照的孩子。

許柔的手指輕輕揉著他的衣襟,她搖了搖頭,語氣中帶著哀求,不願獨留一人在此。她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種無助和依賴,彷彿在說:“請不要離開我,我需要你的陪伴。”

“你如果不吃點東西,身體會垮的,”劉諾繼續勸解,他的聲音中充滿了擔憂和關心。然而,許柔明白,這場爭執自已已佔上風。劉諾素來不善堅持已見,他的性格中有著一種天生的柔和與寬容,這讓她感到安心,卻又有些許的無奈。

許柔最不需要的就是飲品或食物。她只想一個願望:讓吳愁離去,永不回頭。她的心中充滿了對吳愁的怨恨和失望,她無法理解為何他總是這樣無情地來來去去,給她帶來無盡的痛苦和困擾。

許柔感覺到吳愁似乎在傾聽許柔母親的訴說。母親的聲音充滿了憤怒和不滿,她的話語如同利劍一般刺入許柔的心中。許柔將頭埋在枕上,遮蔽了一切,母親的尖叫,那帶有口音的低沉嗓音怒吼,劉諾卻在她耳邊輕聲的安慰。

許柔閉上雙眼,在夢魘與現實之間徘徊,試圖判斷哪個更為可怕。她的內心充滿了混亂和迷茫,她不知道自已該如何面對這一切。她的思緒如同一團亂麻,無法理清。

當她再次醒來,透過窗戶上輕薄的窗簾,陽光明媚。她的頭劇烈地跳動,口乾舌燥,獨自一人在房內。經過一段平靜的困惑後,過去二十個小時的重負讓她感到窒息,她將臉埋在手中,淚水無聲地滑落。

吳愁還在這裡,劉諾和許柔的母親好像是在臥室外,這讓她感到無比的壓抑和痛苦。她不知道自已該如何面對這一切,她不知道自已該如何走出這個困境。

“許柔,”吳愁的聲音將她從沉思中拉回。他的聲音低沉而有力,彷彿有一種魔力,讓她無法抗拒。

許柔想要假裝他只是幻影,但她知道並非如此。她能感受到他的存在。當他走進房間時,她拒絕抬頭看他。她的心中充滿了複雜的情感,有怨恨,有失望,也有那麼一絲絲的期待。

他為什麼來到這裡?為什麼他認為可以隨意將她拋諸腦後,又在他想接近她時又回來?這樣的情形不應該再發生了。她已經失去了她的父親,他不應該再次回來,再重演一次失去的心痛。她的心中充滿了疑惑和不解,她不知道自已該如何面對這個曾經深愛的男人。

“出去。”許柔的聲音低沉而堅決,她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哀傷。陽光原本灑滿整個房間,但隨著她的命令,彷彿感受到了她的情緒,緩緩隱去,藏匿於厚重的雲層之後。連太陽似乎也不願靠近他,彷彿他的存在就是一種無形的壓力。

當她感覺到床因他的重量而輕微搖晃時,她的心跳加速,緊緊抓住床單,試圖掩飾身體不由自主的顫抖。她不想讓他看到自已的脆弱,不想讓他知道他的出現對她來說是如此的難以承受。

“喝點水。”他遞給她一個冰涼的玻璃杯,那玻璃杯上還帶著水珠,透出一股涼意。但她卻將它推開,不想接受他的任何關心。聽到玻璃杯掉落的聲音,她的心中沒有一絲波動,彷彿那聲音來自遙遠的地方,與她無關。

“柔柔,看看我。”他的聲音低沉而溫柔,但他的手在她身上游走時,卻讓她感到冰冷而陌生。她忍不住顫抖了一下,那是一種本能的反應,一種對陌生觸碰的抗拒。

儘管心中渴望依偎在他的膝上,求得一份慰藉,許柔終究沒有這麼做。她不會再這麼做,永遠都不會。雖然內心如此渴望,許柔清楚地意識到,她不會再讓他走進她的世界。她辦不到,也不願意。她已經受夠了那種被他輕易左右情緒的日子,受夠了那種依賴他的感覺。

“你喝點水。”吳愁似乎沒有察覺到她的抗拒,又從床頭櫃中遞給她一杯水。這水的溫度恰到好處,彷彿他總是知道她需要什麼。許柔本能地接過杯子,她不明白是何故,但他的名字如同迴音,在她的腦海中徘徊,揮之不去。她不願聽到這個名字,不願讓它在自已的思維領域中迴響,那是她唯一能遠離他的地方。她想要忘記他,想要將他從自已的生活中徹底抹去,但他的影子卻總是揮之不去,像是一道無法癒合的傷痕。

“你喝點水。”他輕聲說道。

許柔默然,將杯子舉至唇邊。她沒有力氣去拒絕,而且她渴得厲害。幾秒鐘內,她喝盡了杯中的水,但目光始終未曾離開過那面牆壁。

“我知道你還在生我的氣,但我只想在這裡幫你做點什麼。”他口是心非地說。

他的每一句話都是謊言,一貫如此,永遠如此。許柔繼續保持沉默,嘴裡含糊地嘟囔著。

“你昨晚對待我的態度……”他開口說道。許柔能感覺到他的目光投射在自已身上,但她堅決不去看他。“你尖叫的方式……許柔,我從未感受過如此劇烈的痛楚——”

“停下,”許柔說道。她的聲音聽起來很陌生,她甚至開始懷疑自已是否清醒,還是又陷入了夢魘。

“我只是想確認你不再畏懼我。你並不害怕,對嗎?”

“這與你不相干,”許柔強忍著說道。這是真的,毫無疑問。他試圖將這一切歸咎於自已的痛苦,但這關乎她父親的去世,她已經無法承受更多的痛苦。

“我知道不是這樣的。”他嘆息著,許柔只看到他用手梳理著頭髮。“我並非那個意思,我真的很擔心你。”

許柔閉上雙眼,遠處傳來的雷聲彷彿在耳邊響起。他真的在擔心她嗎?如果他真的擔心,或許當初就不該將她孤身一人送回杭州。她希望自已從未回家;她希望歸途中的某個意外能讓她處理失去一切的痛苦。

轉念一想,或許他根本不想被打擾。他可能過於自大,甚至未曾察覺到她的失落。

“你已經不是從前的你,寶貝。”

許柔開始對這個肉麻的暱稱感到厭惡。

“你需要與你的母親談談這一切,這會讓你感覺好受些。”他的聲音提高了,雨水擊打在陳舊的屋頂上。許柔希望屋頂能塌陷,讓外面的風暴將自已吞噬。

坐在她身邊的這個人,她定然未曾相識,亦不解其言語背後的含義。

此人究竟是誰,坐於此處,假意關心,似乎能助她一臂之力?她不需要援助,她所需僅是寧靜。

“你不會聽我說的話。我知道,你現在的憤怒只是因為我幾天前的所做所為,如同一個混蛋一樣,我做錯了。”

許柔本應感受到的痛楚並未出現,空無所有。即便是當許柔的腦海中浮現他的手在她大腿上的觸感,以及駕車時他唇輕輕掠過她唇邊的情景,她的手指穿越他濃密的髮絲。然而,這一切都歸於虛無。

許柔感覺不到任何事物,因為快樂的回憶被砸碎石膏板的拳頭和那個陪他喝酒的女人所取代。那女人可能是他幾天前還共度春宵的人。虛無。許柔感覺不到任何事物,這是一種釋然,終於掌控了自已的情緒。當她凝視牆壁時,她意識到她無需感受那些她不願感受的情感。她不必記住那些她不願記住的事情。她可以選擇遺忘,讓記憶不再使她癱瘓。

“你沒錯,你做得很對,起碼對於你自已來說,是這樣。”許柔並未解釋這些話語,他試圖再次觸碰她。許柔紋絲不動。她咬著臉頰,想要再次尖叫,卻又不願給他滿足感。他的手指輕輕掠過她,那份平靜的輕鬆顯露出她是多麼的脆弱,就在她剛踏上了一條完全麻木的道路之後。“為許叔的事,我很抱歉,我知道該怎麼做——”

“不用說這樣的話。”許柔把手縮回,繼續說:“不,你不能這麼做。你不能闖入我的生活,假裝你是來幫助我的,而你正是傷害我最深的人。我不會再告訴你了。”她知道自已的聲音平淡無奇——她聽到那聲音與她內心的感覺一樣空洞,一樣無力。“離開這裡吧。”

許柔的喉嚨因說話而疼痛;她不想再開口。她只想讓他離去,只想一人獨處。她再次將注意力集中在牆壁上,不允許自已的思想用父親遺體的影象來折磨自已。一切都在毀掉她,在她思想中肆虐,威脅著她心中僅存的一絲理智。她現在正在為兩種死亡而哀悼,這正在將她一點一點地撕裂。

這兩種混合的痛苦,絕非一絲仁慈所能觸及:它索取其承諾的血肉,一點滴接一點滴,無情無義。它絕不會停歇,直至你僅剩一個空洞的外殼,一個殘破的自我。背叛的火焰與拒絕的利刃,讓人痛不欲生,然而,在這世間,沒有任何痛苦能與空虛相提並論。完全不受傷害,竟是最為殘忍的酷刑,這種痛楚既虛無縹緲,又擲地有聲,讓她感覺自已即將陷入瘋狂的深淵。

然而,許柔竟在這痛苦中尋得了一絲奇異的滿足。

“需要我為你買點吃的嗎?”吳愁的聲音在耳邊輕輕響起。

他難道沒有聽到她的話?他難道不明白,她並不希望他在此刻出現?他怎可能察覺不到,她內心的混亂與掙扎?

“許柔,”當她沉默不語時,他再次追問。許柔渴望他離去,不願再面對那雙眼睛,不願再聽到那些承諾,在憎恨再次湧上心頭時,被無情地打破。

許柔的喉嚨如火燒般疼痛,但她仍為真正在乎的人大聲呼喊:“劉諾!”

她一呼喚,劉諾便如風暴般衝進臥室,決心成為那股自然的力量,將頑固的吳愁從她的房間,從她的生活中徹底移除。劉諾站在她面前,凝視著吳愁,她終於有機會瞥了他一眼。

“我告訴你,如果她叫我,我就會到她的身邊。”劉諾的聲音堅定而決絕。

吳愁瞬間從軟弱轉為憤怒,隨時向劉諾衝去,許柔知道他正在極力控制自已的怒火。

“讓我們把事情弄清楚,”吳愁站起身來,低頭俯視著劉諾:“我儘量不讓她難過,這是我唯一沒有掐死你的原因。所以,你別再挑釁我。”

在許柔受損、混亂的思緒中,她彷彿看到了父親的頭向後仰去,下巴張開。她只渴望寧靜,渴望耳邊的寂靜,渴望內心的平靜。

然而,影象在眼前不斷倍增,聲音在耳邊愈發喧囂,憤怒與混亂交織在一起。她的身體懇求她放手,將一切從胃中傾瀉而出。可是,她體內除了水之外別無他物,當她嘔吐在舊被子上時,胃酸灼燒了她的喉嚨。

吳愁的臉上露出了一種難以置信的憤怒,他瞪大了眼睛,聲音幾乎是從喉嚨深處擠出來的:“滾出去,該死的!”他的手用力地推著劉諾的胸膛,彷彿要將他推出自已的世界。劉諾被這股力量推得跌跌撞撞地向後退去,他的背重重地撞在了門框上,發出了一聲沉悶的響聲。

“出去!你根本不應該待在這裡!”劉諾怒吼著,他的聲音中充滿了憤怒和不滿。他衝上前去,用盡全力推了吳愁一把,兩人之間的氣氛緊張到了極點。

在他們周圍,空氣似乎都因為憤怒和混亂而變得扭曲。他們像兩頭鬥牛一樣,眼中只有那片紅色,那是他們對許柔無盡的“忠誠”。他們之間的爭執越來越激烈,彷彿一場沒有硝煙的戰爭。

然而,在這混亂的場面中,卻沒有人注意到許柔已經從床上站起。她用袖子輕輕地擦拭著嘴角的嘔吐物,臉上帶著一種疲憊和無奈。她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絲迷茫,彷彿在尋找著什麼,又彷彿在逃避著什麼。

而吳愁和劉諾,依舊在憤怒與混亂中掙扎,他們的眼中只有彼此,如同鬥牛眼中的那片紅色。他們沒有注意到許柔想要離開這裡,離開爭吵和宣囂。他們渾然未覺,彷彿整個世界都與他們無關,只有那場爭執才是他們存在的全部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