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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3章 瘋狂買醉

不到十分鐘,仲麗麗便帶著許柔來到香格里拉酒店的婚禮大廈門前。大部分賓客已步入其中,僅餘幾位徘徊在外的流浪者。許柔獨坐在長椅之上,目光穿透街道,期待吳愁的出現。

從許柔所處的位置,可以聽見大廳內婚禮進行曲嫋嫋傳來,腦海中不禁浮現陳豔荷身著婚紗,沿著過道走向新郎的畫面。她的笑容溫暖,光彩奪目。

然而,許柔心中的陳豔荷,與那位對兒子隱瞞真相、給丈夫戴綠帽的母親,格格不入。

臺階上空無一人,最後幾位賓客進入大廳,見證陳豔荷與萬年祥的結合。時間流逝,許柔幾近能聽見小樓內傳出的每一細碎聲響。半小時後,當新娘和新郎被宣告為夫婦時,人群中爆發出歡呼,許柔以此為契機悄然離去。她不知將前往何方,但明白不能在此乾等。陳豔荷即將步出大廳,她無心跟他們一起吃喝,最不想遭遇的,便是與新娘的尷尬相遇。

許柔起步沿來路返回,至少她自認為如此。記憶模糊,但並不意味著無路可去。她再次取出手機,重撥吳愁的號碼,然而他的手機依舊處於關機狀態。許柔的電量已不足一半,但她不願關閉,以防吳愁嘗試聯絡。

許柔在附近漫無目的地遊蕩,觀察著街內的餐館與酒吧,太陽開始沉入昆明天際。她本應向仲麗麗借住房,但當時的她並未深思熟慮,如今還有更多事情需要擔憂。吳愁的車輛仍停在香格里拉飯店的車位上,而許柔手中並無備用鑰匙。

春城的美麗與優雅隨著許柔步入城鎮另一側的步伐逐漸消逝。許柔的雙足感到疼痛,隨著夜幕降臨,春日的空氣愈發寒冷。

街道兩側是高聳入雲的高樓大廈,有別於陳豔荷家的低矮房屋,然而,當吳愁駕車載著他們進城時,許柔要麼在沉睡要麼在迷茫中,她沒有細細品味過這座讓人傷感的城市。幸虧街道上人來人往,南方都市就是奇怪,晚上十點了也還是熱鬧非凡,否則,許柔在這條街道自已走著,會讓她疑神疑鬼。當陳豔荷的房子在遠處出現時,許柔幾乎要淚流滿面。夜幕已深,但路燈亮起,隨著她的走近,許柔越來越確信這就是她的家。她不知道吳愁是否會在那裡,但她祈禱,如果他不在家,至少門能為她敞開,讓她得以坐下喝口水,緩解一下幾小時以來無目的遊蕩的疲憊。

走近陳豔荷的房子時,一個破舊的啤酒形狀的發游標識吸引了許柔的注意。這個小酒吧坐落在房屋與小巷之間。許柔感到一陣寒意。陳豔荷一定很難忍受住在離酒吧如此之近的地方,畢竟,曾經,她的攻擊者就是從這裡去尋找吳志堅的。吳愁曾告訴許柔,她無力承擔搬家的費用,他聳肩的姿態讓許柔感到驚訝。然而,金錢的殘酷現實卻是如此無情。

這就是他所處的地方,許柔心知肚明。

她像一個徹底瘋掉的女子,穿著連衣裙,赤腳踏入這種小酒吧,手中還提著鞋子。一個小時前,她放棄了穿鞋。許柔把腳跟放到地上,艱難地穿上鞋,眨著眼睛忍受著鞋帶在腳踝粗糙面板上摩擦的痛楚。

酒吧里人不多,很快,許柔環顧四周,發現吳愁正坐在一個小卡座裡,手裡舉著一隻玻璃杯。許柔的心沉到了谷底。她原本就知道會這樣找到他,但此刻,她對他的信心正在遭受打擊。許柔曾期望,帶著她所經歷的一切,他不會選擇用酒精來消解痛苦。她深吸一口氣,然後向他走去。

“吳愁。”許柔輕拍他的肩膀。

他轉過來面對許柔,許柔可以看到他胃部的翻滾。他的眼睛佈滿血絲,紅色的線條在眼球上劃過,幾乎遮去了白色的部分。他的雙頰泛紅,酒精的氣息濃烈,許柔甚至能嚐到它的味道。許柔的手心開始冒汗,口腔變得乾燥。

“你來了。”他的語氣中帶著慍怒。手中的杯子僅餘點滴,許柔注意到他面前已有三個空杯。她猶豫不決,腳步停滯。

“你怎麼會找到我呢?”他仰頭,一飲而盡剩下的棕色液體,然後對酒吧內的男人大喊:“再來一瓶!”

許柔將臉轉向吳愁,使其正面相對,令他無法移開目光。“寶貝,你還好嗎?”雖然明知他狀況不佳,許柔卻不知該如何應對,直到她能判斷出他的情緒和酒量。

“寶貝,”他語氣曖昧,似乎心不在焉。但隨即,他突然綻放出一個迷人的微笑。“是的,很好。坐下吧,想喝點什麼嗎?帥哥,給這位美女倒上一杯!”

酒保看向許柔,她輕輕搖頭,拒絕。吳愁並未察覺,他拍了拍座位。許柔環顧四周,然後緩緩坐上凳子。

“那你又是如何找到我的?”他又問了一次。

許柔感到困惑和緊張。他顯然已醉,但這並非讓她不安的原因。真正讓她心悸的是他聲音中隱藏的平靜,那種平靜背後隱藏的危險。她聽說過,它從未帶來過什麼好事。

許柔已走了數小時,她認出了對面街上的他母親房子,因此她知道……是的,她知道她應該探查這裡。她顫抖著回想起吳愁的故事,吳志堅在這個酒吧中夜夜買醉。

“我的小偵探。”吳愁輕聲說,一邊抬起手,將許柔的頭髮撥至耳後。她沒有退縮,儘管內心焦慮愈發強烈。

“你願意和我一起走嗎?我想讓我們回到那家酒店過夜,然後我們可以在清晨離開。”

就在此刻,酒保給許柔送來了飲料,吳愁認真審視了一番。“還不到時候。”

“求你了,吳愁。”她迎上他那佈滿血絲的眼睛。“我太累了,我知道你也累了。”許柔試圖利用自已的疲憊來應對他,沒有提及朱世澤或吳志堅。她湊得更近。

“我的腳快要廢了,我想念你。朱世澤試圖找到你,卻找不到。我已經走了很久,真的想回酒店。我們在一起。”

許柔深知他,一旦他開始胡言亂語,那種平靜便會瞬間崩潰。

“他看起來不那麼糟糕,然後我就開始自已找酒喝了。”

吳愁舉起杯子。

許柔靠在他身上,他又開始說話,許柔還未來得及回應。“喝一杯。我的朋友來了,她會請你喝一杯。他朝吧的另一頭的衛生間示意。“我和她在這個地方相遇了,我就跟她喝一杯。為了紀念舊時光。”

“朋友?”

“是老朋友。”他朝一個從浴室走出的女人點了點頭。

她顯得大約三十餘歲,或許四十出頭,擁有一頭亮眼的長髮。許柔鬆了一口氣,她並非年輕女子,吳愁顯然已與她共飲多時。

“我們真的該走了,”許柔輕輕一按,伸手去握他的手。

他神經質地退開。“朱迪思,這位是柔柔。”

“朱迪,”她糾正道,同時許柔輕聲說道“我……”

“見到你。”許柔強顏歡笑,轉身回到吳愁身邊。“拜託,”許柔再次懇求。

“朱迪知道我母親是做什麼的,”吳愁說,酒的氣息再次衝擊著許柔的嗅覺。

那女子笑了,她的裝扮過於年輕,與她年齡不符。低胸上衣和緊繃的喇叭褲顯然不適合她。

“我媽媽確實這麼說過,她對朱迪恨之入骨!”吳愁笑了起來。

陌生女子報以一笑。“想知道原因嗎?”

許柔感覺自已彷彿被排除在他們之間的私密笑話之外。“為什麼?”許柔不假思索地追問。

吳愁投來一個警告的眼神,揮了揮手,拒絕了許柔的提問。

“說來話長,小姑娘。不過,你現在需要一杯啤酒,一邊喝一邊聽我慢慢說來。”

“不,我不要。”許柔最不想的就是飲酒。

“輕鬆一點,寶貝。”吳愁靠近了些。“反正人生如夢,人生是一個又一個的謊言,所以放鬆些,陪我喝一杯。”

許柔為他心疼,但酒精並非解決之道。許柔必須讓他離開這裡,立刻。

“你更喜歡冷凍的瑪格麗塔還是加冰塊的?這裡並非豪華場所,選擇有限,”朱迪對許柔說。

“我說了我不想喝那種鬼東西,”許柔回應。

她瞪大了眼睛,但很快恢復平靜。許柔幾乎和她一樣對自已的爆發感到驚訝。聽到吳愁在旁邊竊笑,許柔卻緊盯著那女子,她顯然對自已的秘密感到得意。

於是,有人需要放鬆。她伸手進錢包,從超大包中取出一包香菸和打火機,點燃一支。“抽菸嗎?”她問吳愁。

許柔看著他,意外的是,他點了點頭。朱迪走到許柔身後,將點燃的香菸遞給他。這女子究竟是誰?

那支令人作嘔的香菸夾在吳愁唇間,他吸了一口。煙霧在我們之間繚繞,許柔捂住了口鼻。

許柔瞪著他。“你什麼時候開始學會抽菸了?”

“我一直抽菸,只是自從去濱海大學後便戒了。”他又吸了一口。香菸末端的火光似乎在嘲笑許柔,許柔伸手從吳愁嘴裡奪過香菸,將它丟進他半滿的酒杯中。

“這是什麼鬼?”他半是怒吼,低頭看著自已被毀的飲料。

許柔從座位上站起,抓住吳愁的袖子,將他拉走。

“等等行不行,讓我再喝點行嗎?”他擺脫了許柔的束縛,努力吸引酒保的注意。

“他並不打算離開,”朱迪插話道。

許柔的怒火如沸騰的泉水,這個女人似乎專為激怒許柔而來。

許柔目光如劍,深深刺入她那嘲諷的眼神,透過她塗滿蛋糕渣的睫毛膏,許柔幾乎無法找到焦點。“管好自已的事,另覓酒伴,我們要走了!”許柔大聲宣告。

她望向吳愁,期待他為她挺身而出。

“我說過我不想離開,”吳愁堅持已見。

許柔此時已無計可施,他似乎不想聽許話的話。

“好吧,”許柔誇張地環視酒吧,說道,“如果你不帶我先回酒店,我只得另尋他人。”許柔的目光落在了一名年輕男子身上,他正與朋友們圍坐在一張桌子旁。許柔給了吳愁幾秒鐘的回應時間,見他沒有反應,許柔便向那群年輕人走去。

吳愁的手在幾秒內緊緊摟住了許柔的胳膊。“休想。”

許柔轉身,注意到他撞倒的吧檯凳子,朱迪荒謬地試圖將其扶正。

“那就帶我回去,”許柔側頭回應。

“我喝醉了,”他說,彷彿這足以證明一切。

“如果你真的不願意回家,我們可以叫計程車送我們去酒店,但家就在旁邊,我們最好回家去。”內心深處,許柔默默祈禱這一計策能夠奏效。

吳愁眯起眼睛審視著許柔。“你心裡有數,不是嗎?”他諷刺地低語。

“不,但留在這裡毫無意義,要麼你付款帶我先走,要麼我找別人同行。”

他鬆開了許柔的胳膊,走近一步。“你不必威脅我,我隨時可以和別人離開,”他的臉貼近許柔,僅幾英寸之距。

嫉妒的痛楚讓許柔難以忍受,但她選擇了忽視。“那就去吧,和朱迪一起回家。我知道你們曾經有過關係。”許柔挑戰地挺直腰桿,聲音堅定。

他看著許柔,然後又看了一眼,露出微笑。許柔退縮了,他皺起了眉頭。

“見鬼,”他抱怨著,搖搖晃晃地想返回酒吧買酒。他掏空了口袋,在酒保拿出一張鈔票後,他把剩餘的錢推向了朱迪的方向。她看著他,又看了一眼許柔,眼神中流露出一絲失落,彷彿有什麼東西讓她瞬間洩氣。

當他們步出酒吧的門檻,吳愁忽然開口,語氣中帶著挑釁:“朱迪,我要跟她說再見。”這話像是點燃了許柔內心的炸藥。

“別在我面前提起她。”許柔的聲音冷若冰霜。

“你是在嫉妒嗎,柔柔?”他低聲咒罵,手臂緊緊地摟著許柔。“該死的,我恨透了這地方,這個酒吧,還有那座房子。”他指向街對面的一個小巧的房屋。“告訴你一件有趣的事,朱世澤就住在那裡。”吳愁的手指指向酒吧旁的磚房,樓上的燈光昏暗,車道上停著一輛孤零零的車。

“我想知道,那些男人擅自闖入我們家的那個晚上,他究竟在做些什麼。”吳愁的目光在地面上遊移,隨後他彎下腰去。在許柔反應過來之前,他的手臂已高舉過頭,手中緊握著一塊磚頭。

“吳愁,別這樣!”許柔驚叫著,緊緊抓住他的胳膊。磚頭滑落,在水泥地面上滑行。

“該死的這一切!該死的這條街!該死的酒吧和那座房子!該死的所有人!”他的聲音充滿了憤怒與絕望,身體搖搖晃晃地走向街頭。“如果你不讓我摧毀那座房子……”,他的聲音逐漸消散在夜風中。許柔匆忙脫下鞋子,跟隨他的腳步,穿過街道,踏入了他童年的家園前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