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十六月在陌生的房間醒來,一驚,四顧無人,“師兄?七曜師兄?”
七曜推開門,目色溫柔道:“一會兒我們也跟著村長去城裡。”
十六月頂著毛糙糙的頭髮,睡眼惺忪,看著門口逆著光的身影呆滯了一會兒,恍若夢還未醒。
七曜轉身出去,不一會兒又端來了一盆熱水進來,見他還坐在床上,笑道,“沒睡醒?”
十六月穿好鞋和衣服,走過去接過水盆,搖了搖頭,道:“沒有。”
熱水浸過臉龐,十六月舒服地長舒了口氣,人也清醒了不少。
沒過一會兒,村長淳樸的聲音在外面響了起來,“兩位少俠,收拾妥當了嗎?”
七曜忙應了聲,“好了,馬上就出來。”
說罷帶著十六月往屋外走去,清晨的陽光有些刺眼,村莊早已升起嫋嫋青煙,平靜美好,一如往日。
十六月和七曜兩個坐在村長的牛車上,村長趕著牛,慢慢地駛離了小村莊,路上不時碰見村民友善地給他們打著招呼,還塞了好些雞蛋和饅頭給他們。
七曜拿著雞蛋在簡陋的板車上磕了幾下,修長有致的手指輕輕地剝開蛋殼,那手上的肌膚和蛋白有得一比,在陽光下有些透亮,迷了十六月的眼,不一會兒一顆完整的沒有絲毫瑕疵的水煮蛋便送到了自己眼前,
“謝謝師兄。”十六月愣愣地看著那隻手和手上的水煮蛋,半天沒有動作。
靠,遲早要淪陷的節奏啊,這才多久啊,幾天幾夜而已啊。
完了完了。
七曜看著那人直溜溜地盯著雞蛋,也不接過去,“怎麼?不喜歡?”
他知道有人不喜歡吃水煮的雞蛋。
十六月抬眸笑著接了過來,“沒有,沒有!師兄給的,我都喜歡!”
有些不捨得吃了怎麼辦。
七曜輕笑出聲,調侃道,“給你毒藥,你也要?”
十六月認真地點頭,“師兄給的,不能浪費!”
“......”
七曜暗自翻白眼,十六果然傻的不行,估計被人賣了都不知道,還幫著樂呵呵地數錢。
“我怎麼會給你毒藥,開玩笑的,師父還要我好生照顧你。”七曜溫柔笑道。
十六月吞下一口蛋白,道,“我知道,可,可是,我這麼大個人,不需要師兄照顧。”
都二十好幾了,還要人照顧,又不是小屁孩,真是丟人。
七曜笑得高深莫測,他不信,十六這樣腦子不聰明,靈力也沒有的人,離了他就是任人魚肉的命,這趟歷練之程,任重而道遠啊!
趕車的村長笑著插了話,“小兄弟,你師兄照顧你是應該的,出門在外,大的總是要照顧小的。”
十六月聽了,心裡忽然有些失落,可臉上還是笑盈盈的,咬了一大口蛋,噎的有些難受,就像那顆心一樣,憋得慌,或許七曜師兄對每一個師弟師妹都這般照顧。
這一路十六月的心情都非常複雜,總是在想這樣為什麼他感情一直不順?造孽,造孽?
七曜見他興致缺缺的模樣,微微皺了皺眉?
師弟這是有心事,也不逮著自己衣袖不放了,難道決心要自力更生了?
七曜不敢苟同,身靠大樹好乘涼,希望十六師弟能懂這個道理,別折騰,自己也省事兒。
只要他聽自己的話,自己也不是個會攆人的。
十六月在腦海中詢問系統,解答疑慮,“喂,喂,系統在否?”
“在。”
“咳,我想問一下,七曜師兄是不是我的真命天子?”
可別弄錯了!
“是。”
十六月長舒口氣,臉上大笑,“那他會愛上我嗎?”
“會。”
“那他何時會愛上我,愛的死去活來的那種?”,
“事在人為。”
“......劇本不都是寫好的嗎?”
“劇本只是大致方向。”
“......”
十六月頓覺心情大好,結局都知道了,還怕什麼過程,愛得要生要死的兩人生活正在向自己招手呢!
小心翼翼朝七曜挪近了些,十六月假裝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淚眼婆娑地看向七曜。
“困了?”,七曜細心問道。
十六月點了點頭,瞧著七曜的臉色把頭慢慢往他肩上靠。
七曜還是溫柔地笑著,一隻手指按在十六月的額角,將他推離,十六月試了好幾次,兩人拉鋸著,最後是十六月敗下陣來,哼哼道,“不讓靠就不讓靠,誰稀罕。”
然後側過身子背對七曜,靠在牛車的木沿上,一時間心中溼漉漉的,有些難受。
隨著馬車一路搖搖晃晃竟真的睡了過去,好幾次要摔下來,七曜總是及時將他拉起。
村長乘著空隙,轉頭看了眼彆扭的兩人,明明先前還那般親密友好,怎麼轉眼就誰也不理誰?
只得感慨自己老了,年輕人的想法看不透了哩。
古老的城門高高聳立著,牛車進城時十六月都還沒醒。
牛車突然停了下來,十六月歪頭一倒,撞了個夠嗆,痛呼,“痛,痛,痛!”
睡意瞬間消失,他捂著頭,委屈地看著笑容依舊溫和的七曜,嘀咕著,“也不知道拉一把,痛死了。”
七曜利落下了牛車,對仍然捂著腦袋,坐在牛車上喊痛的十六月道,
“到城了,下來吧。”
十六月跳下牛車,不滿地偷瞄著七曜,現在他知道了,這個人是個壞胚,看著溫和友善好相處,實則人家是高原雪峰不可攀,疏離著呢,心情好逗你一下,不想理你,袖子你都摸不到。
村長過來跟他們道了別,指了指城門上的幾個大字道:“兩位少俠,這裡就是羅伏城了。”
七曜向村長微躬身相謝,“多謝村長相送。”
村長:“應該的應該的。”
說罷架著牛車往城中去了。
七曜偏首看見十六月額頭上一片青紫,修長的手指正欲摸上去,十六月退了一步,一副“你要幹什麼,不要碰我的樣子”
七曜心道,十六師弟還是有些小脾氣的。
七曜面色如常,依舊帶著萬年不變的淺笑,道,“摔狠了。”
又從懷中掏出一個小瓷盒,遞給十六月,“抹一下,好的快。”
十六月接過藥膏,暗自罵了句:笑面虎!
開啟盒子,清清涼涼的淡淡藥香便竄入鼻尖,聞著很舒服。
看了眼身邊挺直站立,一副雲淡風輕模樣的七曜,轉念一想,咬咬牙,告誡自己:臉皮厚才能攬得美人歸。
於是又將藥膏遞了回去,梗著脖子,煞有介事道,“我看不見,勞煩師兄幫幫我。”
七曜挑眉,也沒多說,接過藥膏,一隻手指挖了些藥膏,輕柔地抹在他額上的腫塊上,又在上面揉了一會兒。
十六月覺得很舒服,先是冰冰涼涼的,後又有些暖意。
他們挨著這般近,七曜的鼻息緊緊纏繞著他,十六月耳朵有些發燙,沒忍住抬眼注視著那張認真專注的俊臉,心中不自覺在想:
師兄做什麼都是這麼認真嗎?不論大事小事。
誰能拒絕一個長得好,還認真的男人嗎?
“好了。”
頭頂上方傳來低沉溫和的聲音。
十六月一回神又撞進了七曜溫柔的深眸中,心臟又是一陣亂跳,整個身體都開始微微發熱。
他知道,那雙眼睛是深淵,掉進去就出不來了。
不免紅了臉,可他也沒有避開,而是直視那雙眸子,彎眉笑道,“謝謝師兄,我這傷一時半會兒也好不了,接下來還得勞煩師兄,師兄可別覺得煩。”
七曜挑眉,笑意更深,聲音也更溫和,“當然,樂意至極。”
自家師弟不傻嘛,還知道打蛇上棍,順勢而為,看來小看他了。
七曜現在還不知道,自己惹了塊黏糊糊的狗皮膏藥,扒都扒不掉的那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