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蕩殘破的村落中便只剩下一具巨虎的死屍和濃重的血腥味,突然滂沱大雨傾盆而下,不斷洗滌著地表,將血色沖刷殆盡。
七曜面色如常,不急不緩地朝著十六月走去。
十六月躲在一顆大樹後邊,正扒拉著樹幹,伸出頭直勾勾看他,驚慌未定的臉上還殘留著兩道淚痕,
“嚇壞了?”七曜淺笑問道,順手摺斷了那遮擋視線的樹枝,晃動間,枝葉上的水滴落了兩人滿頭。
水滴從脖頸滑落,沒入衣襟,突來的溼冷讓十六月打了個寒戰,在那雙平靜無波卻又看不透的眼眸注視下咬著下唇點著頭承認,
不是嚇壞了,簡直嚇死了!然後又被嚇活了,現在他背後還涼颼颼的,小腿肌肉直打轉。
七曜抬手將他眼前碎髮撥開,溫聲安慰,“有師兄在,不怕,現在就嚇成這樣,往後遇見其他更厲害的可怎麼辦。”
十六月聽得心中直打鼓,忙雙手掛在七曜的肩上,苦兮兮道,
“師兄,我這條小命就全仰仗你了!”
七曜挑眉看著自己肩上的雙手,猶如幽潭的眸子晦暗不明,十六月連忙不捨地慢慢移開自己的雙手,弱聲道,“我知道,非禮勿碰!”
又伸出手豎了根手指,討好道,“就,就一點,行不?”
七曜折眉,“什麼一點?”
“就這樣。”十六月伸出手,僅用食指和拇指緊緊捏住七曜的衣袖一角。
七曜滿頭黑線,給他一個大大的笑臉,咬牙切齒道,“行吧。”
說罷往巨虎的屍體走去。
十六月腿沒他長,不想放開手指,只能小跑著不掉隊,“師兄,你笑得好假。”
七曜暗暗翻了白眼,柔聲道,“還好吧。”
他不喜歡別人沒有經過自己的允許就觸碰自己,他這個人身心都有潔癖!
礙於十六是自己師弟,又是此次下山歷練的夥伴,作為師兄不得不照顧周到,旨在將人完好無缺的帶回去。
行走間,十六月突然“啊”了一聲,七曜頓足,轉身問道,“怎麼了?”
後面的十六月一個沒注意就撞進了一個寬闊的胸膛,捂著自己的受傷的鼻尖,輕呼,“嘶......我草!這麼硬!”
七曜伸出一根手指按在他眉心,將人推離,“你在說什麼?”他有些聽不懂。
十六月不情不願地退了一步,笑著擺擺手,“沒說什麼,沒說什麼,害。”
又上下打量著七曜,仰頭望向天上的雨簾,就這一小段路,自己全身都溼噠噠的,反觀七曜,一身乾爽,疑惑問道:“你怎麼沒被雨淋?”
十六月問出來就想給自己嘴巴來一掌,傻啊!師兄這麼厲害,有什麼不可能。
七曜轉身繼續走,“你在仔細看看。”
十六月趕緊跟上,這次他看清了,師兄周圍有一圈淡藍色的光暈,雨滴落在上面便像滴入大海,無影無蹤。
十六月摸了摸鼻子,尷尬笑道,還不忘拍彩虹屁,“哇,神奇,師兄真厲害!我從沒見過如師兄這般厲害的人物!”
“你沒見過的事物多了去,”七曜忽然側首對十六月淺淺一笑,“不然也不會被嚇哭。”
十六月頓時苦喪著一張臉,恨不得把自己埋到地縫裡去,又被師兄嘲笑了,太難受了!
弱弱道,“下次肯定不會了。”
七曜挑眉不在說話,他根本就不信!
過來好一會兒,一些村民聽聞巨虎已經被殺死,都慢慢回來了,小心翼翼地跟在兩個白衣人身後檢視,然後皆是感激涕零地跪向七曜,
“俠士啊,你這可是救了我全村人的命啊,請受我們一拜!”
七曜溫柔地笑著,氣定神閒,仿若那個下手利落,誅殺巨虎的人不是他,
“大家還請起,行俠仗義,為民除害是我門的使命,不敢受此大禮。”
十六月連連稱是,將他面前跪著的村民一一扶起。
前方,滿頭白髮的村長站了出來,心有餘悸地說道,
“我們這個小村莊叫石河村,雖說山多,但都是些小山,這幾十年來何曾見過這樣大的猛獸啊。”
身後的村民連聲道是,議論紛紛。
七曜輕皺著眉,點了點頭,又聽人群中有個壯漢突然出聲,
“啊,我想起來了,上個月老李家說是打死了一條狗,我見著那狗比我們養的大多了,說是咬了老李家的羊,我見過,我鐵蛋對天發誓那絕不是狗,那是狼。”
大家聽了不禁連聲討論,將最近所見所聞的怪事都說了出來,
“難怪最近我總聽見一些嚎叫,還以為是鬼在哭呢,瘮得慌,差點沒去找神婆來做做法!”
“可不是嗎,我也聽見了,我滴親孃呢!好幾個晚上不敢一個人睡呢。”
“是嗎,我只聽說張大娘家丟了好些雞,連根毛都找不見。”
“看來石河村真的招猛獸,住不得人了啊。”
十六月看著有些後怕的村民們,又看了看身旁垂眸思考的七曜,出聲道,
“大家都安靜安靜!”
七曜抬起眸子,平靜道,“猛虎下山,不是什麼好兆頭啊。”
底下的村民一聽,個個大驚失色,
七曜又淺笑道,
“倒並不是你們村的問題,這些猛獸都不是來自這片山的。”
倒像是長途跋涉而來,他細想著老虎周身早已乾涸很久的泥跡,老虎向來跟貓一樣愛乾淨,是被迫來到這片低矮的山村的。
“現在天色已晚,大夥都淋了雨,不如都回去換身衣服,好好歇息。”,七曜溫聲道。
村民們都有些害怕,擔憂問著,“大俠,你看這村落還安全嗎?”
“猛獸都被巨虎所食,巨虎已死,各位安心便是。”
眾人見他神態之若,聽他說話如沐春風,宛若吃下了定心丸,心中怯意都少了許多。
村長這時出聲,“各位都是見過這位大俠的厲害,我們要相信他,就先回去吧......明日我便進城跟官府那邊說這裡的事情。”
眾人聽了,都點了點頭,各自回去,整理那被弄破了的屋子。
村長和藹熱情地邀請他倆去他家。
十六月望著七曜尋求建議。
村長道,“大俠,這位小兄弟渾身都溼透了,不如去我家洗個熱水澡,換身衣服。”
見七曜笑著點頭,十六月頓時眉開眼笑,裹著一身溼噠噠的衣服一點也不好受,欣喜道:
“不用露宿荒郊野嶺了!”
七曜笑而不語,從容地跟在村長後面,任由十六在那裡傻笑。
十六月轉頭看了看那碩大的老虎屍體,追上去,照例只捏著七曜的袖角,落後一步問道,
“師兄,那,那老虎就放那裡嗎?”,有些礙眼,也有些擋著路了。
“啊?”,七曜停住腳步,一聲輕呼,“倒是把它忘了,放在那裡確實不好。”
不一會兒他手上升起一簇小小的火苗便朝老虎屍體飛了過去,接觸的瞬間,十六月驚奇地看著老虎屍體表面泛著微紅的火光,不一會兒便化作了幾縷青煙。
“好了,走吧,師弟。”
“哦哦,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