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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柳暗花明

月明星稀,夜色靜謐。

突然,一陣急促的馬蹄聲自山林深處隱隱傳出,由遠及近,逐漸清晰。

不多時,只見二人二騎,自林路竄出,當先一人英姿俊朗,只是眉目間憂色重重,極為不安。身後一人,挺拔英武,五官硬朗,目光中透露著一種軍陣之人特有的堅毅果決。

“世子殿下,過了前方的英山,便是晉中平原,一馬平川,星夜兼程,兩日便可抵達太蒼城。”英武年輕人抬手指著視線不遠處遮天蔽日的綿延群山道。

“嘶”一聲急吼,馬蹄急停。

當前的俊朗之人微微輕喘,目光嚴峻的望著眼前的群山,淡淡應道:“宇文將軍辛苦了。後面的路我自己去,將軍速回輝山,按我們先前商定的計劃,依計而行。”

說話之人正是林塵,當日他星夜疾馳,第二天日落時分終於趕到了輝山大營,令他意外的卻是此時他被冊立為信王世子的訊息竟已早早傳達到了輝山,輝山大營大小參將以上七十七名將校軍官,皆早已於營門跪迎。想必是信王決策千里,在收到晉國事端的第一時間就已然安排了應對之策,並早早的將冊立世子詔書飛發各地,而前一夜循序漸進的將他收為義子也不過是讓這一切多了一份順理成章和心甘情願。

林塵本是一個極為平凡的江湖中人,縱使在師門神音之中,也是需要處處恭卑的晚輩,哪裡感受到過如此萬人恭敬的榮光,一時之間竟恍惚錯愕,呆立原地。

良久,他才在幾位蒼髯遒勁的老將軍的相邀中走入輝山大營。

然而彷彿是天賦軍資,林塵自踏入營中的那一刻,竟對這營中獨有的肅殺氣氛極為熟稔一般,在短暫的不安後,便面色如常,如魚得水,張馳有度。當下他召集相關核心將領,在輝山營主將宇文海老將軍的主持下,佈置了輝山大營各部十日內的各項排程及部署,隨後便在宇文海之子輝山大營盤龍部參將宇文恪的陪同下緊急動身,入境晉地。臨別之前,林塵向宇文海約定,若七日後,他仍無指令傳來,輝山軍便全軍開拔,進去晉境,只是,一旦如此,儼然便將讓輝山軍置於不義的處境,違背了信王的定下的格局,因此,林塵留下“龜速行軍,止於英山”的八字軍令,目的僅僅也只是為了給晉國長老會施加最後一點壓力,或許可以令其在投鼠忌器之間拖延幾天時間,給他爭取到更多尋找罪證的機會。

“過了英山,就是輝山大營完全無力涉足之地了,兇險難測,世子殿下務必小心。”宇文恪目光如刀,眺望遠方道。

“距晉國長老會的審判之日僅有七日時間了,前路縱使是刀山火海,我也只能坦然相迎。將軍不必替我憂慮,人生之路漫漫無常,總有些值得拼命的東西。林塵若是此去身死名滅,倒也能搏得一生暢快,要說遺憾,也就是辜負了信王的一番厚愛…只能來世再報了。”驀的有些傷感,林塵感慨著。

“世子殿下,卑職有些話,不知說出來是否妥當。”宇文恪此時面色有些動容,平緩的道。

“將軍但說無妨。”

“不瞞殿下,冊封世子的詔書送達輝山時,營中諸將對殿下多少是有些微詞的,很多人無法接受一個籍籍無名的江湖之人搖身一變,就成了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信國世子,並且馬上便要來輝山營部署軍機,此時莫說是營中那些身經百戰,見慣了戰場殺伐的老將軍們,即便是末將,也多少有些不太服氣的,只是因為信王殿下在信國軍民心中如同神邸般的存在,才讓輝山大營不至於對世子抗旨不敬。”宇文恪淡淡說來,言語中漸漸透露出愧疚,“然而,當世子殿下真正踏入輝山營的那一刻,末將卻在輝山營所有將士的眼中看到了異樣的光芒,隨後世子更是在一眾將軍們面前佈置有度,條理有節,那份令人信服的威嚴與氣度,儼然有半生軍伍之相,父帥和那幾位老將軍看殿下的眼神中,在此刻竟然隱有星火之光。自這一刻起,世子便已深深的征服了整個輝山將士的心,不再只是因為信王的力挺,而是因為世子自身,輝山營的每一位將士,都心甘情願為世子馬首是瞻,赴湯蹈火。所以,父帥雖深知信王之心,但卻仍願執行在世子無音訊時擅自進軍英山的軍令。”

林塵愕然,心中極為震動,他萬萬沒想到,從面前這位硬朗如劍的驍將嘴裡說出的,竟是如此令人動容之語。

宇文恪目光柔和,大有惺惺之意,但或許是看到林塵的愕然表情,他自知有些煽情,便莞爾一笑,道:“世子殿下,末將之言別無他意,只是想告訴殿下,殿下此行定要周全留心,不可貿然硬拼,因為輝山有三十萬顆惦掛世子的心,我們等著殿下安全歸來,帶著我們去撼動天下,援救蒼生。”

林塵大為感動,沉吟良久後重重點頭。

二人目光相交,便不再多言語,各自策馬揚鞭,背向而馳。

林塵心中久久不能平靜,自他記事時起,雖有師門關愛,未嘗盡世間冷暖,但卻也從來都不是一個受人關注的焦點人物,從未有過被人珍視的感覺,也就在此刻,他終於真真切切的意識到,他從此的路,與以往再也不同了,世間蒼生,百姓疾苦,也不再如以往那般,只能掛在嘴邊了,從此,他或許真的有了可以嘗試改變一切的可能了。

此刻,在他心底最深處,突然有個聲音縱聲狂嘯,彷彿是對著世間所有的苦難與不公吶喊著:這世界,我來了!

也不知在英山山腹中行了多久,只覺的山路越發艱澀,直到最後,竟已完全沒了一絲道路的痕跡,此時林塵才恍然意識到:好像迷路了。

一時間,他有些慌亂,雪貞的安危如此緊迫,若真是在此地耽擱多時,他不敢想象。當下,也顧不得靜心思索了,重重的抽動手上皮鞭,坐下寶駿吃痛,哪管是何方向,有縫就鑽,有隙就過,如此又行了許久。

眼看四周仍舊是樹木遮天,深山老林,焦急之情更甚。

突然,在衝出一片濃密的枝葉後,面前竟豁然開朗,再也沒有了先前的一丁點遮擋,一覽無餘。

林塵藉助著月華四下眺望,原來此刻馬兒剛好急停在一面陡坡的邊緣,再向前幾步便是萬丈險坡,一旦失足,粉身碎骨。

雖然有驚無險,但林塵心中卻絲毫沒有一絲快意,因為此刻就算連像無頭蒼蠅一樣亂竄的方向也沒有了。

心中一時悲涼湧上,那雙如水的眼眸,那個夜夜入夢的身影,此刻正在遭受著無盡的委屈與煎熬,而他卻只能在這荒山野嶺中心急如焚。

淚水不爭氣的湧出,他恨透了自己的無力,不禁對著那輪皎潔的明月縱聲長嘯,肆意著發洩著心中的悲愴。一時間,漫山遍野的淒厲回聲迴盪在這原本靜謐安寧的山夜中,令人斷腸。

“汪、汪汪汪…”

突然,一聲聲截然不同的聲音自對面的山坡方向飄來,聲音並不大,卻在林塵的尖嘯聲顯的格外清晰。

林塵瞬間周身一震,臉上更是露出了久違的歡喜之色。

是犬吠!

在這荒野深山,人煙罕至之地,野狗這種絕對力量和捕獵技巧都沒有優勢的生物是根本無法生存下去的,因此,這必定是人為豢養的。

希望如生命之源,立即便驅散了林塵身上所有的睏乏與疲憊,也顧不得駐足不少的馬兒了,自己縱身下坡,便向對面的那片濛濛中疾馳而去。

片刻之後,一座座錯落不一,依坡而建的農房邊出現在林塵視線中,看樣子像是一個規模較小的村落,也不知是何年月,在此處延續了下來。

然而林塵內心此時卻隱隱生出一絲黯然,因為隨著他的到來,村落裡的狗叫聲早已歇斯底里,聲聲震天。然而,所有的農房卻彷彿絲毫不為所動,依然是黑漆漆一片,沒有一個燈火亮起,更沒有一個人影出來探查情況。

莫非…這是一個被遺棄的村落?可是這些家犬卻分明是氣力充沛,狗仗人勢。

他問路心切,也顧不得此刻早已是夜半三更,酣睡之時,恭敬叩門,然而任憑他敲遍所有的農房門,卻皆如石沉大海,無人回應。

急迫再次襲上心來,他顧不得去想更多,他只知道,他現在浪費的每一分,都會讓雪貞往深淵泥潭裡再陷一分。一念及此,胸口只覺的氣悶難當,當下縱聲高喊道:“各位鄉親,在下誤陷迷途,身負救命之急,只想討一個路引,並無半分惡意,各位大恩大德,在下必百倍厚報!”

連喊三遍,高亢動情的聲音在身中迴盪不止。然而過了許久,卻依然沒有一絲回應。

林塵苦笑一聲,癱坐在地,或許這就是雪貞的命吧。

淚水在眸中滾動,無奈卻無法,那個午夜時時入夢的人兒…自己終究是要抱憾終身了。

“吱呀”

就在林塵心去死灰的時候,只聽他背後傳來了一聲輕微的開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