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南安在落地窗前站了一夜，直到朝陽跳躍入眼簾。
儒家有言，朝聞道，夕死可矣。
可惜看著冉冉升起的朝陽辛南安沒有領悟想要得到的道理，人生是一條線段化的軌跡，但就在這線段化的軌跡裡辛南安有些迷航了。
蘇雨露在晨光中幽幽醒來，第一眼就看到了落地窗前一動不動的辛南安，但是沒敢發出任何聲音，只是小心的挪動了挪動了身體。
想象中的痛苦並沒有出現，蘇雨露就一點點掀開被子。
不出所料的是沒有衣服的，光滑的面板上有些燭淚的痕跡，看來昨晚辛南安的興致並不算太高，沒有特別的瘋狂。
心中有些異樣的情緒升起來，也不知道是高興還是惋惜，蘇雨露下意識的再度看向辛南安的方向，這時才愕然的發現辛南安也轉過了身，正面無表情的看著她。
“醒了。”辛南安的語氣淡淡的。
蘇雨露將身軀縮排被子裡點點頭。
“穿上吧。”辛南安走到床邊，隨手將地上的衣服撿起來扔給她說。
蘇雨露接住辛南安扔過來的衣服，藉著被子的掩蓋穿戴整齊。
“小爺，我可以離開了麼？”在穿戴整齊後，蘇雨露從床上下來，到了辛南安的身邊垂著頭說。
“你想去哪呢？”辛南安撩起蘇雨露的一縷頭髮，那種邪笑再度出現在了臉上：“回一品殿堂？”
“不、嗯。”看著辛南安漸漸湊近她的臉孔，看著那滿布紅血絲的眼睛，本想撒謊的蘇雨露最終說了實話。
蘇雨露的話語似乎激怒了辛南安，本來撩著她頭髮的手瞬間來到她白皙的脖頸上，直接推著她撞到了牆上說：“你是在給我上眼藥麼？”
“小爺，我、我沒有。”呼吸有些困難，脊背也傳來痛苦的感覺，蘇雨露急促的說。
“滬海你對我做的事我不可以不計較，但是我不希望傳播出去，所以你得消失在我所有能夠得著的地方，別讓我看見你！明白麼？”辛南安逼視著她。
蘇雨露臉色有些白的點頭。
辛南安終於鬆開卡著她脖頸的手，語氣冷冷的說：“給你一天時間，如果之後我還看見你，你知道後果。”
在辛南安如此冰冷的語氣當中，蘇雨露打了個寒顫。
本想鼓起勇氣再和辛南安說兩句話的，但是看著辛南安那雙泛著紅沒有任何暖意的眼睛，蘇雨露最終沒有敢再說任何一句話。
……
……
離開賓館，辛南安沒有聯絡楊大寶他們三人，說不定都在哪裡醉生夢死呢，而且這種事情也不是他該著急的，現在的他才是穩坐釣魚臺的那個。
沒有乘車，辛南安就沿著馬路慢慢行著，腦子裡近乎一片空白。
其實還是有很多的事情要做的，畢竟一切重頭再來，所有的關係都要理順。
搞定了陳文軍，還要搞定陳文軍上頭的陳定國，還要去搞定錢佬，除了這些黑夜裡的見不得光的人，最重要的還是白晝裡無法繞過的那一環。
有些東西終究回不到過去，現在的辛南安和以前那個已經不同了，無法白的純粹，也無法黑的耀眼。
或許毀滅是唯一的結局，帶著所有可憎的可恨的一起步入永恆的黑暗。
辛南安的腦海中忽然閃現過陳媛的那張臉，原來一直以來這都是最大的笑話啊！ “叔叔，你能幫我把那個紙飛機取下來麼？”
就在辛南安腦海裡的思緒有些紛亂的時候，一道清脆的童音在辛南安的耳邊響起。
原來不知道不覺間辛南安已經來到了一個幼兒園的門口，一個小胖墩站在了他的面前，眼神瞧著一旁的一棵大樹帶著點渴望，而樹上的一個枝杈間，掛著一隻孤零零的紙飛機。
紙飛機掛的位置不算高，白加黑踮起腳就將它夠了下來。
“怎麼喜歡玩紙飛機，讓你媽給你買個遙控的，就再也不擔心掛樹上了。”將紙飛機遞給小胖墩，辛南安帶壞小孩子的說。
紙飛機是屬於辛南安小時候的記憶，現在的孩子玩這個已經很少見了。
“非也，非也。”讓辛南安想不到的是小胖墩搖頭晃腦的給他來了句文縐縐的，接著舉著手中的紙飛機說：“媽媽說自己動手做的才有意義，這本來是一張平平無奇的白紙，但是被我折成了紙飛機，它就擁有了飛翔的能力，就像被我賦予了另一次的生命一樣。”
“另一次的生命？”這樣的話從一個只到自己大腿高的小胖墩口中說出來，讓辛南安有種不真實的感覺。
“對啊，媽媽說無論什麼樣的東西都有無限的可能性，人也是一樣的，只是取決於引導和選擇，而我的選擇就是將來要成為一個造飛機的人！”小胖墩眉眼間帶著笑意，接著看到辛南安有些發愣，就揚著手中的紙飛機歡快的遠去了。
人的一生有無限的可能性。
辛南安閉上眼，順著那道斷斷續續的記憶線往前追溯，他最初的選擇是什麼。
爸爸的臉有些模糊不清晰，媽媽的臉有些蒼老看起來也遙不可及。
那一身筆挺制服下青稚的臉是如此的熟悉，而這張臉孔下那開合的嘴唇間吐出的聲音恍如隔世：“我要鏟奸除惡！”
辛南安猛然睜開眼。
曾經的選擇終於在無限的可能性中被粉碎，地上的泥土有多厚，理想的塵埃就有多厚！
“我死一次，就只能比惡人更惡啊！”辛南安的拳頭緊緊攥住，臉上掛滿神經質的笑容。
辛南安回到家中，本想給顧強打個電話，詢問他那邊有沒有打聽到一點方雲生的訊息，畢竟現在這才是最重要的一環，未知才是最可怕的。
但是想了想辛南安最終沒有打，畢竟才過去一天，這顧強要是能打聽出什麼，那就是奇蹟了。
撂下電話，隨便給自己弄點吃的，辛南安就打算回臥室補一覺，畢竟昨晚由於那個女人的出現，他一宿未睡，現在腦子裡都是轟炸機一樣的轟鳴聲。
但就在辛南安脫衣服的時候，隨手放在床頭的電話響了。
是陳定國的電話。
“小爺，恭喜你重回杭城啊。”陳定國那邊是笑著的。
“姓陳的，你知道我向來不喜歡聽鬼話，你要說想我去死我可能更高興些！”辛南安回應說。
陳定國那邊沉默一下說：“小爺，那我就直說，你剛回來就動我的人，有些過了吧？”
“三姓家奴而已。”辛南安嘲諷著，接著陰聲道：“我就是做給你看啊，不服你找人來斬我啊！”
陳定國再度沉默了。
“小爺，後天請你吃飯，賞個面子？”許久後，陳定國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