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杯酒喝完之前,胡楊就聽完了兩人的戀愛史和婚史。
這兩人算是趕著時髦的自由戀愛。
羅鵬程當年就是普通人家的孩子,即便算不上寒門子弟,也差不不太多。
而他的夫人也姓羅,但家境就差得多了。
她叫羅曉,出身音樂世家。
長輩的眼光不錯加上運氣很好,沒有在那場運動中受到太大沖擊。
瞭解那個年代的人都應該清楚。
在北京城裡的家庭,凡是能在那十年裡挺過來的,境況都不會太差。
羅曉是從小學的音樂,專攻小提琴,鋼琴水平也非常不錯。
實際上系統學習音樂的人,是都會從鋼琴開始的。
要把剛請練到一定水平之後,再選擇其他樂器專精或者繼續專精鋼琴。
音樂的確是可以改變一個人的氣質。
不管是音樂,舞蹈還是書法和傳統武術。
其實只要長時間堅持一件事,都會改變一個人的氣質。
而相反的,如果一個人從來沒有能長時間堅持某一件事,自然也會養成另外一種氣質。
胡楊仔細觀察過羅曉的雙手,果然是一雙藝術家的手,修長白皙沒有絲毫生活的痕跡。
她也的確不做飯和大多數家務。
這樣兩個人走到一起,當然是要衝破重重阻礙的。
過程就不細說,那是真的可以再另開一本書了。
總之,他們是因為愛情走到了一起,堅守到了現在。
至於為什麼還沒有孩子這種掃興的問題,胡楊自然是不會提的。
他們是幸運的,是真的值得胡楊羨慕的。
酒喝到第二杯,飯菜也吃到了六分飽。
差不多也是開始說正事的時候了。
果然,羅師母找了個藉口離席,去了鄰居家,屋裡只剩下他們兩個。
羅鵬程說道:“今天找你來,其實只有一件事.”
胡楊放酒杯,坐直身體。
羅鵬程接著說道:“我想聽一下你下步的打算.”
胡楊有些不解的說道:“之前不是已經說過了嗎?”
羅鵬程:“最近有一些……聲音到了我這裡。
對最近發生的事,你還有我,他們有一些看法。
所以我想聽聽你現在的想法.”
這話說的很委婉,但意思已經很明確了。
聲音只是一個好聽的說法,其實就是實實在在的壓力。
羅鵬程和趙援朝不同,他身後沒有一個強力的支撐。
雖然他現在在這個圈子裡可以說風頭正勁。
但這是建立在某位的領導對他的賞識的基礎上。
同樣的壓力,作用在趙援朝和羅鵬程身上是完全不同的。
所以對於羅鵬程今天請他到家裡吃飯這個舉動,胡楊是真心的有些感動。
這不光是一頓普通的家宴,更是一種態度和宣告。
他們不再是普通的上下級關係,他胡楊現在就是他羅鵬程的人。
他要為胡楊擋風擋雨。
胡楊想了一下說道:“753技校的這件事,我準備認慫。
北京這個廠子賣給他們,不攙和到他們大院兒孩子的爭鬥裡。
昨天晚上趙援朝那邊被打了招呼,給他們一個對著,五萬打包.”
羅鵬程點點頭:“大院兒之間的事,不摻合也好。
這些人能量不小關係複雜。
借他們的力辦事很容易,但風險其實並沒有減少,甚至要更高。
不過,認慫不是你的風格,你跟我說實話,是不是還有其他後手.”
胡楊也沒有隱瞞,直接點頭:“有。
都按說好的來,那大家相安無事。
要是有其他想法,那咱就看看最後誰更疼.”
羅鵬程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我就知道。
我不勸你放棄後手,但你想過一旦撕破臉的後果嗎?”
胡楊點頭:“想過.”
羅鵬程說道:“說說看.”
胡楊說道:“首先,新部門我是肯定不能去了.”
羅鵬程點頭:“沒錯,繼續.”
胡楊接著說道:“冶金局的公職,也不一定能保得住.”
羅鵬程想了一下,說道:“這個不用擔心.”
胡楊又說道:“我準備去上學.”
羅鵬程一愣,這是他沒想到一個結果:“上什麼學?”
胡楊說道:“上大學,工業相關的課程,這還要你幫忙.”
羅鵬程一邊思考的一邊說道:“要考大學的話,要先把戶口落到北京,找一個學校復讀,這些關係我可以幫你找.”
胡楊擺了擺手:“不用那麼麻煩,只要讓我旁聽就行。
我也沒有那麼多時間重新復讀考試.”
羅鵬程說道:“旁聽的話是要容易辦理一些。
但這樣戶口不能落,也不會有文憑。
你想好了?”
胡楊點頭:“想好了,文憑對我不重要。
旁聽是效率最高的一種方式。
唯一的問題是,我擔心的是,那些教授會不會願意讓我旁聽.”
羅鵬程說道:“如果你真想好了,還真有一個人最適合幫你.”
胡楊微微一笑:“您是說周校長?”
羅鵬程一愣,接著又笑道:“看來你猜到了什麼.”
這事胡楊沒承認,而是說道:“是趙援朝他們猜到的。
好像是那個保衛處的人身上看出了問題。
說那個人應該是個警衛員.”
羅鵬程的說道:“不用猜了,周校長曾經做過北清大學副校長。
找他肯定能解決旁聽的問題.”
這一點上,胡楊倒是不那麼驚訝。
其實早就猜出了大概,畢竟能進核心高層的一共也就那些人。
但就是這個簡單的結果,沒有人會去說破。
羅鵬程帶著些許感嘆裯:“實話跟你說,其實你來之前,我也在想怎麼能勸你稍退一步。
避開最尖銳的核心矛盾。
現在看來,你比我想想的成熟的多。
要不是把你過往歷史查了個清清楚楚,我真的懷疑你是從小受過特殊教育的那些……”胡楊端起酒杯抿了一口:“我也實話跟您說。
我還真知道自己咋變成現在這樣的.”
羅鵬程好奇道:“怎麼變的?”
胡楊說道:“我在戰場上,腦袋受過重傷差點犧牲。
那次死裡逃生之後,我的腦子就變得特別靈光。
記憶力也變好了,學什麼都變得更快了.”
羅鵬程驚奇道:“被炸彈炸開竅了?”
胡楊一臉認真的說道:“還真可能是。
我看很多外國醫學雜誌上,都寫過這種例子。
好像還有個專門的說法,叫學者症候群。
就是說外傷導致腦部出現在變化,從而對數學、學術、記憶、藝術等等方面表現出驚人的天賦。
我應該就是這種群情況”羅鵬程說道:“學者症候群?這名字還真是挺古怪的.”
胡楊笑著說道:“誰說不是呢。
據說這種學者症候群的出現在機率是兩萬分之一。
當時救我的那個醫生也說我能挺過來的機率,也是萬分之幾。
這麼看來我還真是一個幸運的人.”
羅鵬程端起酒杯:“天將降大任於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行弗亂其所為,所以動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兩人酒杯一碰,一飲而盡。
酒喝到第三杯,胡楊的酒量餘額就已經快要見底了。
好在酒瓶裡的酒也見底了。
這時屋門開啟,羅師母回來了,但腳步聲卻不止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