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黎教授露出了有些為難的表情,而我就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端起他們放在桌子上的酥油茶喝了一口,露出神秘莫測的神色,讓他猜不透我的想法。
考慮了許久,陳黎教授終於說道:“為了這次進山,我們的隊伍做了許多準備。
嗯……也許其中的一些可以幫到你們.”
他說了這句話,把地圖收了收,從地圖下面抽出了一張紙。
我低頭一眼看去,那紙張像是經過了很多層影印似的,上面密密麻麻的寫著一些文字,還畫著一些圖案。
那些圖案看起來十分像是一些圖騰,大多數都以圓形為主,而圓環套圓環的複雜程度又遠超於我的想象。
那些文字也大多是蠅頭小楷,只有在中間偏右邊的地方用稍大的字寫了一行:鞏乃斯草原-格木錯雪山-33道古蹟研究綜述(六)我的心忽然嗵嗵的跳了起來,一種想法在我的腦海裡揮之不去——或許這張圖就是我們這趟上雪山所要尋找的線索之一,而且是非常重要的線索。
我壓制住內心的想法,儘可能的用一種輕描淡寫的眼神瞥了一眼這張圖,思索著怎樣說話才能讓他覺得我知道很多東西,而且不至於被他牽著走。
“研究綜述六?我想我在其他地方見過類似的東西。
你怎麼能夠證明它對於我們這趟旅行有幫助呢?”
我想了想,開口說道。
既然這張紙上寫的是研究綜述六,那也就證明一定,至少還有五張研究綜述,那麼我這麼隨口一說,應該不至於被他發現。
陳黎教授果然對我的話沒有什麼反應,只是把那張紙推過來:“這是一個關於鞏乃斯草原上的努爾別克王傳說的研究綜述。
我有一段時間痴迷於研究各地的傳說故事,曾經調查到鞏乃斯草原的哈薩克傳說。
也就是那個時候,我查到學校圖書館的內部有這麼一張研究綜述,於是我想了辦法,把這張圖拿到手.”
他說到這裡,就不解釋了,而是用手指的那張圖上指來指去,說道:“關於努爾別克王的傳說有許多種版本,大多數都和現在哈薩克牧民口耳相傳的版本相差不大.”
我點了點頭,不知道他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那邊他還在解說,這邊我的視線就在這紙上迅速劃過。
這張紙上右上角的位置留有一半的篇幅,大概寫的是關於一次在雪山上進行的探險活動。
這裡的雪山我不用猜也知道是鞏乃斯草原附近的,而這篇文字的書寫又非常新聞化,而且在它的下面附了一張照片似的東西,可惜不知是拍照過於模糊還是油印的問題,那張照片黑乎乎的,並不能看得清楚。
“而我研究的文獻認為,鞏乃斯草原上的傳說,或許在某種程度上是真實的——就像這世界上有許多傳說都是從先民們的認知中轉化而來的,它們在很大的程度上,其實就是有文字記載以來的歷史.”
陳黎教授絮絮叨叨的說,“不過那個時候還沒有人看好我的研究,而且我的研究也沒有什麼進展。
我最多能找到一些有關當時文化的圖騰和資料。
直到後來有一天,我查到了在哈薩克牧民搬到這邊的草原來之前,這裡曾經有過一個稍瞬即逝的政權——一個真正的草原霸主.”
我還從未聽說過這樣的說法,不免有些驚訝,又十分好奇。
“真正的草原霸主?我覺得你說的肯定不是成吉思汗吧.”
我的視線又落到他那張紙上去,看到裡面有大量寫寫畫畫的研究,但是因為字型實在是太小又密密麻麻,我並不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就看清它裡面到底寫了什麼。
“並不是成吉思汗,而是一個可怕的集權式草原政治,就在努爾別克王的統治下.”
陳黎教授指著一個圖騰說的,“你看,就是這個圖騰的持有者.”
我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過去,看到的是一個以圓形為主的圖騰,中間抽象的畫了幾道線,並不像是傳統草原部族那樣以野獸作為標誌的圖騰。
陳黎教授用手指繞著那圖騰畫了個圈,解釋道:“這個政權的人民是並不太支援天圓地方這個學說的,他們認為天和地都是圓的,是他們口中所信奉的神的雙眼。
而天女是神的化身,身披緞帶,腳踏百花,給常年征戰、生活奔波、貧苦又經常容易死亡的草原部族帶來和平與希望.”
我點了點頭。
事實上因為我幾乎沒有怎麼讀過書,所以對於這種歷史完全沒有了解。
基本上全是陳黎教授一個人在解釋,他時不時還會停下來問我有沒有跟上。
這一點弄得我稍微有些慚愧,本來我是過來談判的,結果搞得像是在嚮導師求教的可憐學生。
陳黎教授倒是毫不在意,繼續說著他的研究發現:“這跟許多地方的草原文化都是不一樣的。
因為自古以來草原文化崇尚的就是野蠻、征戰和力量,這也是為什麼我國古代的時候一直管北方的少數民族叫做蠻族——就是因為認定草原人民不夠開化,只知打打殺殺.”
“那為什麼唯獨鞏乃斯草原崇尚的天女形象,帶來的卻是和平豐饒富足呢?”
陳黎教授指了指另一塊位置,“古代人信奉神明的時候,尤其要注意的一點就是‘顯靈’。
很顯然這位天女所代表的神,曾經在他們的統治領地中顯靈過,因此才讓這些草原民族心服口服,現在極短的時間內建立了一個橫掃四方的政權.”
我的視線剛剛看過去不久,他的手指就已經挪到了另一個地方:“從古至今研究鞏乃斯草原傳說的人非常少,在我之前的上一位來自於民國時期。
這位研究者不僅僅研究了鞏乃斯草原的傳說,他甚至還幫著當時的一個軍閥,來鞏乃斯草原做了一次探測。
當時只有一家報紙寫了這個報道,但報道的內容語焉不詳.”
我又順著他指的方向看過去,是那張黑乎乎看不清的照片。
陳黎教授不知道從哪裡掏出了一個放大鏡,湊近那照片讓我仔細觀察。
我仔細看了半天,卻只能看到幾個極其模糊的人臉,其中一個看起來有些眼熟,但當我更仔細辨認的時候卻看不清楚了。
難道這些人和我師父一直尋找的東西有關係?這支隊伍裡面有我師父的親人?我百思不得其解,只好放下放大鏡看向陳教授,等著他繼續說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