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吶。”

“你是、為什麼不想活啦？”

李曉忠放輕音量，用他平生最輕柔的聲音，詢問葉重跳樓的原因。

葉重閉目，像是沒聽見。

張強開著車，聽見李曉忠這麼問忍不住聳肩笑了。

為什麼不想活啦？

這麼會說話，不要命啦！

李曉忠見自己招笑，葉重也不搭話，不服氣地閉上了嘴。

車上有些悶得讓人透不過氣，葉重閉目、雙臂環抱，緊靠在車座靠背上。她不開口說話，車上開始瀰漫著尷尬。

“林隊，你說普通人怎麼能在一瞬間就擁有了術？”

張強邊開車邊問。

蟄者的出現已兩個月有餘，但其為什麼出現仍舊沒有一個確切的答案。

張強當然不是真要向林志峰求個答案，這是他們慣用的小伎倆：透過聊天，緩和車上壓抑的氣氛，並且防止虛弱的葉重昏睡過去。

林志峰配合地接話：“據調查人員目前的調查來看，這也許是一種進化。”

李曉忠納悶地撓撓頭：“進化？我們的生活環境也沒有什麼很突然的變化呀，為什麼進化？況且誰家的進化是一下子就“蹦”出來的……”

進化論解釋不通目前的現象。

林志峰輕笑著搖搖頭，沒有再開口。

李曉忠自顧自地說下去：“不過網上倒是猜測，世界末日可能要來了。”

張強嘲笑一聲，手握方向盤熟練地回正後開口：“哈！三年前病毒傳播的時候也是這麼說的，世界末日要來咯！哈哈哈！”

天空愈發陰沉，密雲將早晨升起一半的太陽掩藏。

林志峰看了眼車窗外，轉而看向緊閉雙目的葉重，眉頭一皺。

小姑娘嘴唇蒼白乾澀、眼框下一片烏青，自從汽車發動後就沒再說過一句話，身上好像籠罩著一層死氣。即使是身為蟄者，擁有極快治癒身體的術，迴歸本質，她仍是一個脆弱的人。

“張強，到前面停下車。”

“怎麼了，林隊？”

“買點東西。”

張強服從地在路邊停車，目送林志峰下車後走向對面的一條街。

“您快些，好像要下雨了！”

林志峰提高音量道：“沒事。”

大約3分鐘，年近五十的中年男人提著幾袋東西，快步回到了車上。

啪！

車門被關上後，林志峰將手中的東西遞給了葉重。

是一杯豆漿、兩根油條、一個茶葉蛋、一個水煮蛋和四個大包子。

“這個是肉餡的，那個是青菜餡的。”

林志峰細心指著包子對葉重陳述道，像是在擔心她挑食。

張強李曉忠見狀，一唱一和道：

“林隊，小姑娘吃不了這麼多……”

“姑娘，你別見怪哈！林隊家裡有個剛滿八歲的女兒，他現在見到年輕漂亮的姑娘都覺得像他女兒。”

“哈哈哈！”

“開車。”

林志峰一句話將他們打發開。

葉重忍不住嚥了咽口水。從昨天中午到今天早晨，她確實滴水未進，如今還算上身負重傷，她需要補充能量。

她雙手接過塑膠袋，道了聲謝後便大口吃了起來。

車上的三人見她還有命吃東西，倒是鬆了口氣。

……

……

十圍樓，建築三面環山，偏離市中心。從十圍樓大門出發，快步走約40分鐘，才能到達附近最近的汽車站。

“前幾日送來的404號葉重，傷勢恢復得很快。根據身體檢查顯示，她的術應該與快速恢復相關，沒有明顯的攻擊傾向。”

“幾日後，可以轉去綠色區。”

“422號，經過幾天觀察，其術具有明顯攻擊傾向，在觀察期間並未有過違法犯罪行為。”

“幾日後，可以轉去橙色區……”

醫務室內，身著白衣的張敏惠彙報著幾日來觀察蟄者的狀況，林志峰疲憊地揉揉眼窩，長期未得到適當的休息，使他的眼睛充滿乾澀與刺痛感。

自從一月前蟄者開始出現，十圍樓防異部門每日都收到不低於百起的舉報資訊。

舉報資訊接二連三，卻並非每個資訊都是真實的。

被舉報的目標人物，不全是蟄者。

經研究發現，蟄者的身體與常人相比總歸會有些不同，所以做特殊的身體檢查是目前辨別他人是否是蟄者的重要手段。

比起以往，近期蟄者數量似乎在變少，就拿他們這個蟄者收容基地——十圍樓來說，一月前，每日還能尋找到30名左右的蟄者。約一月後，每日只有三兩個。

不排除仍存在於社會中的蟄者有意躲避官方人員，潛伏在普通人當中。但蟄者出現在社會視野的頻率減少也是件好事，社會暴動與安穩如潮起又落，慢慢地平息下來。

張敏惠輕柔地嘆口氣：“林隊，您休息一下吧！這樣下去，您身體扛不住的。”

林志峰搖搖頭，眼旁的皺紋舒展開，似乎變得精神了些：“不，今天週五。我的女兒放學了，我去接她回來。”

“也好，您休息休息。”

張敏惠見林志峰提到女兒精神奕奕的模樣，也跟著彎了眼角。

她還沒高興多久，便想到了什麼，皺眉道：“林隊，既然有些蟄者的危險程度已確定，是不是也該讓他們早些從紅色區轉到綠色區了。”

“紅色區裡有不少違法犯罪的蟄者，沒有違法犯罪的應該早點轉區為妙。”

十圍樓中，目前分為三大塊區域。紅色區、橙色區及綠色區。

紅色區，一般關押違法犯罪的蟄者，或者是沒有違法犯罪但是初來乍到未確定危險程度的蟄者。

經過7到30日觀察後，紅色區中未違法犯罪，但術具有明顯攻擊性的蟄者轉到橙色區。而術無攻擊性，低風險的蟄者轉到綠色區。

林志峰低頭看一眼手錶，抬頭望著張敏惠說道：“基地建築建得匆忙，目前只能將未確認危險程度的蟄者與違法犯罪的放在一塊。轉區的事還是需要按照現在的規定來吧。 ”

張敏惠有些擔憂地解釋道：“我昨日去給紅色區新來的蟄者檢查身體時，撞見137號一直盯著年輕小姑娘看……”

“那傢伙的術與眼睛有關，總是盯著女孩子隱私處看。小姑娘在那裡不安全。”

137號？

林志峰對這個蟄者沒什麼印象。

根據號碼來看，這個人也是比較早一批進入十圍樓的了。

“137號做過違法犯罪的事？”

張敏惠有些擔憂地扶扶額，頭疼道：“沒有是沒有，但他利用術去騷擾女性，引起了很多人的不滿。”

“由於很多人向看守人員抱怨投訴他，他就一直留在紅色區了。”

“那現在帶我去看看他，這樣的毒瘤總要清理一下。”

張敏惠抬頭望向林志峰，頓時眉開眼笑：“是的，早該這樣。”

陽光直射滾燙地板，時間快要到正午12點，兩人正好也能去紅色區食堂吃個午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