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破案已經過去將近十天了，還是沒有一絲的線索。

李清明站在太平間的門口轉來轉去，煙一根接著一根，掃地的王大爺無語的看著李隊長就是不敢吭聲，只能直勾勾的看著他一個一個菸頭扔到地上。而且出現種情況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說也奇怪，只從李隊長在這守夜這三天以來，醫院沒有丟失一具屍體，本來今天不應該是李隊長執勤，但是，為了破案，他也只能連續蹲點了。

“李警官，你好啊，又熬了通宵麼”王大爺將李隊長扔掉的菸頭掃了起來說道。

李隊長轉過身看到是掃地的王大爺很慚愧的說道：“不好意思，王大爺，”

“沒事，這是我份內的事，希望李隊長儘快將此案破了，給家屬一個交代，”王大爺放下手中的掃帚說道，

王師傅在這裡幹了五年的環衛工，也是第一次聽說醫院停屍房丟失屍體的問題，對於毛師傅，王師傅的評價是為人隨和，王師傅也是這個醫院中接觸毛師傅最多的人了。王師傅今年已經六十多了，對於生死早已看透，並不介意和毛師傅接觸，相反，沒事的時候還挺願意和毛師傅坐在他的辦公室聽戲聊天的，對於警方對毛師傅的懷疑，王師傅是不相信的。

王師傅掏出手機看了看，已經八點鐘了，：“李警官，我下班時間到了，就先回去了。”

李清明擠出一絲微笑說道：“好的，王師傅，明天見。”

王師傅走後，李清明去了毛師傅的辦公室，幾天不見，毛師傅又蒼老了許多，雖然已經證明不關他的事，可是作為停屍房守門人，他過不了丟失遺體的自責。

毛師傅趴在坐在椅子上，神情有些呆滯，收音機中放著戲曲《沙家浜》，這是毛師傅最喜歡的戲曲，可是今天他沒有一絲的興趣，李清明什麼時候進來的，他都沒有注意到。

毛師傅開啟抽屜，裡面有一個方形盒子，毛師傅開啟盒子，裡面靜靜的躺著一枚對越自衛反擊戰二等功勳章。

李清明站在毛師傅的身後看著那枚勳章，他沒想到，眼前的老人竟然是戰鬥英雄，想起在審訊室自己的做法，李清明悔不當初。

毛師傅用手輕輕撫摸著那枚勳章，那枚勳章沒有因為歲月的沉澱而顯得破舊，反而顯得更加熠熠生輝，毛師傅看著勳章，兩行淚水滑落而下。

“毛師傅，您這是，，，”李清明從兜裡掏出一包紙巾遞給了毛師傅，現在，對於毛師傅，李清明從內心裡十分的敬佩。李清明從小就喜歡和敬佩那些衛國而戰的英雄們，這也是他在部隊退役後選擇繼續當警察的原因。

“這枚勳章跟著我已經將近四十年了，它不但是我的榮譽，也寄託著我們整個連隊所有戰士的忠魂，老山戰役，我們連就剩下我一個，他們都走了，”說到這，老人的淚忍不住往下流。

就憑老人手中的勳章，他就不可能成為盜屍的嫌疑人，因為經歷過生死的人是不可能成為那種人的，如果一開始李清明就知道毛師傅的身份的話，他寧願相信自己是嫌疑人也不會懷疑毛師傅的。

李清明小心翼翼的把那枚勳章放在手心中，他覺得好沉重，他是毛師傅整個連隊戰士的生命換來的，他甚至可以感覺到勳章那種熾熱。

毛師傅原名毛大龍，1953年人，1973年加入當兵的隊伍中，1979年2月17日中越戰爭爆發，毛師傅所在部隊被派往前線，在那場戰役，毛師傅逐漸成長為了一名真正的軍人。1984年4月28日毛師傅所在全連戰士自動請纓參加了老山戰役，這次戰役超乎了所有人的想象，那裡不再是戰場，不再是人間，而是徹徹底底變成了地獄，他還清楚的記得連長犧牲時對自己說的話：“我們都走了，我們連的根不能斷，我們都留在了這裡，你一定要回去，給我們留一個希望。”

毛師傅看著為了救自己而被炸成兩截的連長痛不欲生，最後還是連長將槍抵在自己頭上，毛師傅才絕望的怒吼了一聲離開了連長，連長看到毛師傅遠去的背影，引爆了身下的手榴彈。為了完成連長交給的任務，毛師傅在死人堆中摸爬了三天才回到部隊。當毛師傅回去的時候，他已經快到了盡頭，經過三天三夜的搶救，他才從鬼門關被拉了回來。

傷愈後，毛師傅的精神受到了沉重的打擊，國家為了照顧他就把他安排到了後勤，但是，毛師傅拒絕了，他選擇了退役，她不想再給國家添麻煩，當他走出部隊大門時，兩行熱淚滑落而下，他的戰友、他的連隊都留在了那裡，他沒有面目面對國家和戰友。

毛師傅選擇了去停屍房工作，這一干就是將近四十年，每天面對著那些靜靜躺在停屍櫃中的人，他多麼希望自己也能靜靜的躺在裡面。

聽著毛師傅的過去，李清明早已不能自己，他緩緩舉起右臂向毛師傅敬了個軍禮，毛師傅站起身也舉起了右手，向李清明回敬了一個標準的軍禮，這是他離開部隊後唯一的一次敬禮，因為李清明當兵時所在的連隊正是毛師傅所在的連隊。

第二天，早晨，李清明請了假，帶著毛師傅回到了部隊，毛師傅換上了一身綠色的軍裝，這身軍裝他儲存了幾十年，已經有些褪色和破舊了，這件衣服是老山戰役毛師傅他們出發前連長親自為毛師傅縫補過的，毛師傅將那枚勳章和一封帶有血跡的書信鄭重的交給了所在連隊的第十任連長張志武的手中，這枚勳章不盡屬於他一個人，更屬於這個連隊的每一個人，包括留在那裡的人，帶血的書信他是從戰友的遺體中找出來的，是一封家書，幾十年的洗禮，毛師傅儲存的很好，唯一的遺憾是沒能幫助他找到家人。

當全連官兵集體向毛師傅舉起右手時，淚水再一次模糊了雙眼，冥冥之中，他看到了自己的連長和戰友就站在自己的面前，毛師傅緩緩舉起了右手，向全體連隊官兵回敬了個軍禮。

老兵不死，只是慢慢凋零，新老更替，天道輪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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