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姒月和韓元才微微感應到仙人峰最上方,一道紫袍身影的男子正盤膝在原地,閉目養神。姒月緩緩開口:“子賢師兄,你不是說白太極不來了嗎?”
子賢微笑回話:“我也不是白師弟肚裡的蛔蟲,他來與不來我並不知。我也是在剛剛走上臺階之時,才感應到了白師弟的存在。”
韓元右手緊握腰間劍柄,指骨泛白,一時沒有出聲。三人再度無言,沉默往上走去。
第兩千階處的關上,此時微微調息後,正欲再次邁步嘗試,只聽下方傳來一道嘯聲,步法極快,剛回身之際便看到虞崢嶸已到近前。
“關師弟,師兄我先走一步。”
只留下這句話,便與關上擦身而過,關上笑著回道:“虞師兄,祝你成功。”只見前方的虞崢嶸擺了擺手,眨眼間就消失在上方。而此時,孟召欽和太叔一念也來到關上身側,二人看了關上一眼,關上微微一笑示意,幾人也就此錯過。
關上看著邁步走在上方的孟召欽和太叔一念背影,神情微微羨慕,不知自己何時才能如此閒庭信步的邁上臺階,微微搖了搖頭,遂不再多想,就此一步踏上兩千零一階,感受著重力影響身體帶來的反饋,微微聳肩,後再次盤膝開始適應起來。
在這時,子賢三人也來到此處。
“關上,你在這裡啊。”子賢輕輕一笑,說道。
關上聽聲站起,笑著回道:“子賢師兄,讓你見笑了,仙人峰挑水的任務可能我還需要一些時間才能完成。”
“無妨無妨,師尊交代近兩年不要懈怠此事即可,想來倒也沒有真的在意你是否可以將水挑上山吧。畢竟就我所知,仙人峰挑水的活,劍宗目前應該沒有人真的上去過。”
姒月聽著對話,皺眉問道:“關上師弟是你師尊帶進劍宗的?”
子賢回道:“呵呵,倒也不全是,嚴格意義上來說,關師弟目前還不算是劍宗弟子,刑事堂雜役院也是暫時記名。至於他為何來劍宗,呵呵,不可說,不可說”
姒月神情略微好奇,鐵皮面具下的韓元默不作聲,子賢想了想接著對關上說道:“關師弟,除了挑水一事之外,日常修煉也還是要跟上,掌教既要求你參加兩年後的新一屆收徒大比,屆時能不能進劍宗,還得看你自己。”
“關上知曉的,請師兄放心。”
說完,關上抱拳。
子賢笑著頷首:“那我們就先上去了。”
隨即三人便提步上前,逐漸遠離關上。
姒月開口:“子賢師兄,那關師弟聽上去好像來歷有些神秘是嗎?”
“不可說,不可說”
“莫非魚他們和煉劍堂起衝突也是因為他嗎?”
“這倒不是,箇中是非有空時候你還是親自問問莫師弟吧,我不好多言。至於關師弟的事情,我只能告訴你,目前劍宗的所有三代弟子,沒有誰有資格多問的,韓師弟想來也清楚。”
韓元身體微微停滯,然後回道:“關師弟挺好的。”
子賢瞧著韓元鐵皮面具一本正經的說著,哈哈一笑。
姒月更是有些好奇,問道:“白太極也不行?”
子賢抬頭看向上方:“想來白太極也不太夠看呢。”姒月聽著子賢的回答,神情微驚,一時不知該如何回應。倒是韓元接話道:“行了兩位,我就是遵師尊的吩咐來此盡力一試,關師弟的事情我不想知情,也不想討論,要是沒什麼其他事情的話,我就先行一步。”
說完,韓元此時也不再緩步前行,縱身一躍就是數十臺階,姒月見此情形,收回思緒,身形緊隨其後飄逸而出,長髮靈動。子賢倒是一如既往的攀爬速度,轉身看向下方還盤膝在原處的關上,微微一笑,繼續向上而去。
此時仙人峰後半段上,最高處是八萬階的白太極,五萬階的曹巖和隋少雄,再往後是飛速而來的虞崢嶸,緊隨其後的是孟召欽和太叔一念結伴而行,其後是韓元,姒月,最後是子賢。至於今日的仙人峰上,除了這九人之外似是被清場了一般,除了兩千零一階上的關上之外,竟是再無他人。
八萬階上一襲紫袍尾角隨風輕揚的青年盤膝而坐,身姿挺拔如松,彷彿與天地融為一體。冷峻的面容如同被冰霜雕琢,稜角分明,劍眉斜飛入鬢,雙眸深邃冰冷,似藏著無盡神秘。一頭黑髮隨意束起,添上幾分灑脫之氣,膝上橫著一柄劍,尚未出鞘便已寒光閃爍,彷彿與它的主人一般,只是盤膝坐在原地就散發著令人膽寒的凌冽之氣,無形氣場隨身環繞,背後隱隱顯現陰陽二魚的圖案,正是劍宗三代弟子首席宗主堂親傳弟子白太極!
只見此時青年劍客雙眸閃過一縷劍芒,盯著下方的八位身影,遂站起身來,膝上劍已收進芥子鐲內,雙手背後,接著轉身再次往上邁步。只見八萬零一階上圍繞白太極捲起一陣氣機風暴,站在中心的白太極身形也往下微微一沉,默默承受著此時的萬鈞重力。同一時刻,虞崢嶸已至五萬階處,速度減緩,看著盤膝在此處的曹巖和隋少雄,遂停下腳步。
“喲,這不是咱們劍宗的哼哈二將嗎?怎麼?走不動了?”
曹巖睜開雙眼,看著此時一臉玩味的虞崢嶸,滿臉冷漠:“我道是誰,原來是雷堂小雷體,確實小。”說罷,眼神上下掃了掃。
虞崢嶸大喊道:“老曹,你還要不要臉,想和我較量一番?”
隋少雄插話:“行啊,較量就較量,上來試試?”
虞崢嶸看著似要一起動手的兩人,急忙揮手喊道:“打住,你倆別來這套,動不動就二打一,算什麼英雄好漢。”
這時候,下方的孟召欽和太叔一念也已來到近前。
太叔一念輕輕捋了一下青袍衣領,開口說道:“行了,幾位,這麼有力氣的話就往上再走走吧。白太極可就在上方。”
幾人遂不再多言,虞崢嶸問道:“你們怎麼不往上走了?”
曹巖沒好氣的說道:“你試試不就知道了。”
虞崢嶸聽此沒再多說,抬步來到五萬階,感受了一番,站在原地蹦了一下。
“還行,還算能適應。”
接著倒也並未大意,周身似是有雷電流轉,緊了緊拳頭踏進下一階,只見虞崢嶸身形微微下曲,手掌指尖似被壓的要觸地,他硬挺著身軀,大吼一聲,接著周身雷電流轉更快,雷芒躥進眼中佈滿全身,只見其身形微微直起,下方的曹巖和隋少雄微微皺眉。
隋少雄:“不愧是小雷體,在這隻能用體魄硬抗的仙人峰倒是佔了便宜了。”
虞崢嶸微微一笑:“哈,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的還是留在原地欣賞欣賞半山腰的風景吧,你虞大爺先走一步。”
說完,虞崢嶸竟是再次提步,直衝上方。剩下的孟召欽和太叔一念微微一笑,只見太叔一念來到五萬階處和曹巖二人並列,接著抬步往上邁出半步,微微感應了一番後,又收回了右腳。
接著回頭對孟召欽說道:“召欽,你上去吧,我和曹師弟,隋師弟可能需要在此停留一番,隋師弟所言無虛,這仙人峰尤其針對體魄,我們三人的功法體系似乎並不合此規矩。”
孟召欽回應道:“既如此,那師弟就也先行一步了。”
幾人相互行了劍禮後,孟召欽藍色劍袍之下微微鼓盪,只見渾身肌肉似是鼓起,接著也踏上五萬零一階,身形微微一滯,竟是比剛才虞崢嶸的狀態還要好些,接著大踏步三階並一階,向上而去。
五萬階處的太叔一念看著上方的孟召欽,輕笑道:“不愧是煉劍堂首席,一身體魄渾然一體,看來當初體魄第八境時,公冶師叔應當是動用了本命火為其鍛造體魄。”
曹巖和隋少雄相互看了看,倒是沒說什麼。
約莫半刻鐘後,只見鐵皮面具韓元也到了五萬階處,看到三人後沒有一絲停留,太叔一念正欲揮手示意提醒一番,只看到韓元已站到五萬零一階處,身形微微一頓,接著再次衝上而去。
“這韓元還是這個臭脾氣,也不知道是瞧不慣誰。”曹巖臉上震驚,嘴上毫不留情。
隋少雄看了看曹巖,白眼輕瞥。
接著就是一襲輕香襲來,姒月已站至他們身前。
隋少雄頓時拉了拉曹巖,躬身道:“姒師姐,好久不見,您也來啦。”
曹巖看著來者姒月,見其眼神直視,先是毫不示弱,最終敗下陣來,只得抱拳躬身,硬著脖子:“姒師姐。”
“嗯。”鼻音傳出,二人再抬頭時,只見姒月已至百階之外。
隋少雄輕輕撥出一口氣:“嚇死我了老曹,我以為你還要死鴨子嘴硬。”
“老子識時務為俊傑,不過我還是瞧不起你隋少雄,瞧你那阿諛奉承樣。”
“我阿諛奉承?當初非要拉著我,說什麼打倒月宮大師姐,收穫月宮小師妹的不要臉的是誰?結果呢?愣是二打一還是月宮小師妹親自抬著送回的御堂和碑堂,你都忘記了?難道你還想再經歷一遍?”
“少跟我廢話,還不是你破綻太多。”
“我破綻太多,我看你老曹真是渾身上下嘴最硬。”
“滾。正心煩呢,少在老子面前嘰喳。”
“我就嘰喳”
太叔一念看著拌嘴的二人,嘴角微微一抽,腳下輕輕挪動了幾步,離二人一些距離後嚇著搖了搖頭,接著盤膝坐下。
直至黃昏時,只見五萬階處迎來了今天的最後一個來客,正是子賢。
三人再次起身,異口同聲:“子賢師兄。”
“曹師弟,隋師弟,別來無恙。”
“師兄,別來無恙。”
子賢微笑頷首,接著像是想到了什麼似的,笑著開口問道:“姒師妹是不是前不久過了此處?”
老曹撓了撓後腦勺回道:“不敢欺瞞師兄,那姒月確實兩個時辰前已過五萬階。”
子賢玩味說道:“那倒是辛苦兩位師弟了,呵呵。”
二人面色微微尷尬。
太叔一念插話道:“倒也沒有多辛苦,躬個身問個好就過去了。”
子賢哈哈一笑:“既如此,那我也就不再多留了,回頭有空時候來我刑事堂,我們師兄弟倒也有一段時間沒有坐在一起論劍了。”
幾人回道:“一定。”
接著只見子賢仍是勻速邁步,緩緩上山而去。
“不愧是子賢師兄啊,還是這般的輕鬆寫意,那白太極我看已經快到九萬階了,看來這仙人峰收徒之事和我是無緣咯。”太叔一念搖頭說道。曹巖說道:“有沒有緣我是不知道,不過我知道你太叔一念確實和我們是有緣的。阿雄,跟我上!”
“哎,哎,怎麼說動手就動手了,你們倆還講不講道理?”
隋少雄冷笑:“道理?我讓你辛苦?我讓你躬身?我讓你問好?”
曹巖也是齜牙咧嘴:“太叔師兄,我二人在這閒著也是閒著,咱們好好切磋切磋。”
“好啊,別以為我一個人怕了你們兩個。”太叔一念仰著脖子說道,腳下卻是已經準備開溜。
隋少雄箭步挪移攔住其退路,曹巖大喝上前。
“打人別打臉,打臉傷自尊啊!”太叔一念最後的叫聲傳出。
上方的子賢聽著動靜,搖了搖頭,倒也沒當回事。只是這下方的關上聽著這穿透力極強的淒厲慘叫聲,一下子愣住。
“這聲音,有點耳熟啊,好像是幾位師兄裡面的一位,算了,和我沒太大關係,我還是老老實實地挑我的水吧。”關上喃喃自語,此時已至第三階前。
仙人峰頂之上,黑袍陸直自始至終沒有關注過九大親傳上山,他看著三千階上的關上,微微一笑:“臭小子,機緣倒是不淺,那道宗樊籠可是道家號稱久在樊籠,復返自然的強橫手段,能進你身體內,倒是恰如其分,想來五萬階前,這仙人峰是攔不住你了。”
接著陸直看向另一側的宗主峰,只聽其喃喃說道:“夜無極啊夜無極,當了掌教還這般天真。我在這仙人峰住了五百年,若無我應允,誰可至山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