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孤舟未曾停下,終於在四月中旬靠近了劍宗山門,劍宗眾人皆神色欣喜。站在孤舟前方的三位劍宗堂主,此時雷我頂著個爆炸頭,仍在那碎碎唸叨:“忒小氣的凌棄遺,回到劍宗看老子不到師叔面前告你一狀。”
站在旁邊的凌棄遺置若罔聞,神情平靜,只是鐵平面具下的面龐右側也泛著幾塊淤青。
方棫笑著說道:“行了,都幾十歲的人了,別在弟子們面前丟了身份。”
“丟什麼身份,誰還敢當老子面嘲笑老子不成,啊?”
眾弟子噤聲,看著雷我那爆炸的頭頂,努力憋著笑。
玩笑間,孤舟已行至山門前,一道聲音由遠及近傳來:“當著你雷我的面嘲諷你,你又當如何?”
雷我回身正要大罵,一襲劍袍已至其身前,夜無極親身前來相迎,雷我閉口躬身道:“掌教師兄,許久未見,別來無恙。”
夜無極沒有理會,輕瞥了一眼雷我,隨即走到方棫面前,開口道:“方師弟,歡迎回宗,此行可還順利?”
方棫抱拳回道:“掌教師兄,此次還算是有驚無險,不過我觀東域武元的修為境界,強我一籌不止。我對他出了兩劍,結果是我重傷,手中霜風冷悲鳴。”
夜無極眼睛眯了眯,平淡說道:“畢竟獨享整個東域,號稱是東域第一人,天域第六席位的順位第一又豈是浪得虛名,不過這次師叔親自出手,你們所見到的只是一部分,據我所知,西域四族的戰線由於師叔的劍出鞘,收縮了近千里,對我們來說,也算是一件好事,有足夠的時間讓小輩們更好的成長起來。”
方棫點頭稱是,接著夜無極看到其身後的上官一,和方棫交換了一個眼神,說道:“你們和我來,其他人就此散去吧,另外殺堂雷堂準備一下,鬼域聆風谷換防上邪堂和煉劍堂。”
眾人皆行劍禮稱是,隨後離去。只剩下上官一跟著方棫,一起來到劍宗宗主堂殿內。夜無極看著眼前少年,眼中劍光一閃而過,隨即閉目,方棫不知何意,默聲等待。上官一也略微侷促的站立,不知該以何種姿態面對眼前之人,從劍宗眾弟子的反應來看,此人竟是劍宗掌教,整個南域站在權力巔峰的人物,也是這麼想著,上官一越是有點站立不穩,勉強支撐。
過了一會,夜無極睜開雙眼,看著眼前少年說道:“想入劍宗嗎?”
上官一聽到問話,握了握拳,回道:“想。”
“既想入我劍宗,想進哪座山峰修習?”
“這”
方棫聽到這,開口給上官一解釋道:“剛剛我們在劍宗上空看到的,劍宗共有十座山峰,稱為八堂一峰一宮,外圍五座山峰分別是雷堂,煉劍堂,御堂,碑堂,上邪堂,靠裡的三座山峰分別是月宮,殺堂,刑事堂,最中心是宗主堂和仙人峰。”
緩了一下接著說道:“刑事堂的堂主是我,你面前的是宗主堂堂主,也是劍宗掌教,號南域無極聖,劍出驚鬼神。”
說到此,上官一躬身開口:“小子見過掌教。”
夜無極示意起身,方棫接著說道:“與我們一路上同歸劍宗的,帶著鐵皮面具的是我劍宗殺堂的弟子,為首的是殺堂堂主凌棄遺。爆炸頭的那位是雷堂的堂主雷我。站我身側的是我門下的大弟子子賢。劍宗八堂一宮關於劍道修行均自成一脈,各有不同。”
上官一好奇問道:“那仙人峰是?”
夜無極和方棫對視一眼,夜無極開口說道:“此峰除了仙人峰的叫法,整座天域共認還有一個說法,稱為“天域最絕頂”。暫時不是你可以接觸到的。”
方棫出聲:“掌教師兄他是”
夜無極給了一個制止的眼神,接著說道:“方師弟,無論何人要入我劍宗,皆要透過劍宗篩選和測試,距離劍宗下一次的收徒大典還有兩年,暫且選擇一峰做個雜役弟子吧。”
方棫還想說什麼,看著夜無極的神色也知道現在不是好時機,至於上官一自己倒是不覺得有什麼不妥,只要能有機會加入劍宗,即便先做雜役弟子,他還是覺得很滿足。
於是他上前說道:“掌教,不知小子是否可以選擇刑事堂?”
“並無不可。”
“既如此,小子想入劍宗刑事堂做雜役弟子,望您恩允。”
夜無極點頭,說道:“也好,既入了劍宗,俗世俗名不可再叫,俗世關係也不可再提,就改名關上吧。自今日起,世上只有劍宗雜役弟子關上,可記住了?”
上官一愣住,過了一會小聲問道:“掌教,是否一定需要更名?”
“是。”
又過了一會,聲音傳來:“劍宗刑事堂雜役弟子關上,見過掌教,見過方堂主。”
方棫不太理解事情怎麼如此進展,接著夜無極再次說道:“起身吧,劍宗沒有太多的規矩,先到殿外候著吧。”
關上就此退出宗主堂大殿。
方棫再也忍不住,開口問道:“師兄,怎會如此?我進宗四十年,從未聽聞進我劍宗需要更名一說?更何況阿一是我侄兒,如果因為資質問題,師叔不想收徒了,沒關係,我方棫願意教,我不會讓他做劍宗雜役弟子。”
夜無極看著此時略微失態的方棫:“方師弟,刑事堂堂主怎可如此口不擇言,切莫關心則亂。”
方棫略微平息一下胸膛,夜無極接著說道:“我並不知道太多內情,這些都是仙人峰傳下來的意思。”
說罷,手指往上指了指。
方棫:“這師叔他老人家還真是讓人捉摸不透,劍宗入門選舉的收徒大典確實還有兩年,不過就我所知,歷史上我劍宗也並非沒有開過先河,中途收徒。眼前的掌教師兄你當年不就是?”
夜無極打斷“我也不知,也許師叔此舉是為了按劍宗規矩行事,至於更名也是他一再強調必須要我執行,且不能向那孩子透露實情。”
方棫無奈,只好沉默稱是。
夜無極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方師弟,此次你重傷仍然未愈,晚點去御堂找孫師弟,讓他醫治一下,我觀你境界略顯不穩,此次回了劍宗,要儘快閉關修煉。其他師弟那邊,我也會去打個招呼,想來短期內那孩子不會有什麼疑問的。”
方棫凝眸,鄭重說道:“我也正有此意,傷勢確實不可再拖,那夜師兄,我那孩子勞您多費心了。”
夜無極點頭:“放心吧,在劍宗不會有事的,這兩年就先入你刑事堂的雜役名冊吧,不過師叔有交代,自明日起,讓他每日挑水至仙人峰,直至兩年期滿,不可懈怠一日。除此以外,劍宗任何人不得私自傳授任何修煉之法,特別提到,你也不行。”
方棫焦急詢問:“白白浪費兩年,那孩子已經失去了一切,怎麼再如此浪費他的時間。”
夜無極只得再次解釋道:“師叔就知你會有此一問,他要我告知你,修行一事,他自有心中有數,且師叔他”
夜無極緩了一下,方棫問道:“叔叔怎麼了?”
夜無極再開口:“師叔言明,不會再閉關了。”
方棫神情震動:“既如此,方棫知曉了。我會交代給關上,明日開始,要他挑水上仙人峰。”
夜無極微微頷首,方棫就此出了宗主堂,看到站在殿外未動的上官一,主動上前,正欲開口。上官一主動說道:“大伯,我知道您想說什麼,這是我最後一次這麼叫您了。掌教說的沒錯,既想加入劍宗,就要依照劍宗的規矩來,以後您就稱我關上。至於我就叫您方堂主。”
方棫一時沉默,不知該怎麼解釋,只好上前摸了摸他的頭頂,說道:“也好,也好啊,和過去做個了斷,在劍宗好好修煉。”
關上點頭稱是。
叔侄二人就此一同離開宗主堂峰頂,到了刑事堂,方棫喚來子賢,說道:“子賢,以後他就是我刑事堂的雜役弟子,晚些時候帶下去入下名冊,他叫關上,至於差事安排,自明日起,他的活就是往仙人峰挑水,不可懈怠一日,也無須再分配其他雜活。”
說完對著關上說道:“關上,你可聽明白了。”
關上躬身:“弟子關上知曉了,請堂主放心。”
“行了,子賢,你帶關上下去吧,領一套弟子服飾給他,至於住處,就安排在雜役弟子住所即可。”方棫說完似乎還是有些不放心,再次對子賢交代道:“為師即將閉關,少則一年半載,多則兩年,最遲劍宗兩年後的收徒大典為師自會出關,在這期間,你作為刑事堂大師兄,其一幫我顧好刑事堂,督促眾弟子不可懈怠平日練劍。其二雜役弟子那邊也要多去關照,都是我劍宗弟子,可知道了?”
子賢聽聞,恭敬說道:“弟子記住了。”
方棫揮了揮手,給了關上一個勉勵的眼神,隨即二人出了刑事堂大殿。方棫見二人離開後,自己一個閃身便往御堂方向去了。
子賢領著關上,路上閒聊著。
“你是叫關上是嗎?”
“是的,子賢師兄。”
“好特別的名字,我的名字是師尊幫我起的,從我記事起便跟著他修煉,看得出來,師尊很關心你。”
“不敢欺瞞師兄,家中長輩與方堂主確有一些淵源,不過並無其他交集。”
子賢沉吟:“這樣麼”也不好再多問,接著說道:“沒關係,進了刑事堂,就都是一家人,關師弟後面要是有修煉上的難事,也歡迎你隨時請教我。”
關上點頭稱是。
二人來到名冊記錄處,子賢對著記錄的人小聲說了幾句,只見記錄的人看著關上,隨即進房內拿了一套雜役弟子的衣物給到子賢,子賢遞給關上,二人就此離開名冊記錄處。
名冊記錄處的人唸叨著姓名,毛筆蘸了蘸墨汁,翻著刑事堂雜役弟子的那一頁,在最後寫下了“關上”二字。
同一時間,鬼族鬼域內,最中心的是酆都城,城中最深處的大殿內,最高位者喃喃說道:“那小子竟然死了,如此也好。”
站立兩旁的十殿閻羅和孟家老太婆聽著這番喃喃自語,神情震動,後來據說訊息在鬼族高層傳開後,孟家府內自此以後接連不斷偶爾傳來孟家大小姐的辱罵聲,府上所有下人皆是苦不堪言,孟家是雞犬不寧。
妖族妖域犁天城,高懸其位的妖主一聲譏諷:“就這麼死了,呵,不知所謂。”
怪族族長聽聞,當帶著訊息告知上官海時,上官海一臉的不可置信,沉默了很久,雙手握得泛白,喃喃自語:“不會的,他不會死的,爺爺我要進修羅洞。”
應仲眉頭皺在一起:“你確定嗎?進了修羅洞,可就沒有回頭路了。”
少年平靜開口:“我們從來就沒有什麼回頭的路了,不是嗎?”
應仲沉默不語,算是答應了此事。
魔族境內,黑氣環繞的一處山洞內,帶著面具的魔尊,聲音聽不出任何感情,也分不清男女,似是感應了一會,淡漠說道:“死了麼”
劍宗最高峰的仙人峰中,盤膝坐在洞內一塊大石頭上面的陸直,彈手將手中先覺劍射出洞外,先覺在仙人峰環繞一圈,隨即插進仙人峰臺階最高處,劍身微顫。
洞內的陸直喃喃自語:“自此,世間再無上官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