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午夜,上官一不知今日在客棧的攔路二人是什麼來頭,他也不知是自己哪裡漏出了破綻。經此一事,晚上的晚飯他都沒有敢下去讓小二安排,讓上官小小吃了點行李裡面的乾糧後,就照顧著她哄睡。
等見上官小小已睡熟,他起身來到桌前坐下,嘗試著運轉劍氣近,發現還是行不通之後,閉著的眼睛緩緩睜開,嘆了口氣。
隨即拿出乾糧,自顧自的邊喝水邊嚼了起來。
現在的他只能抱希望在劍宗,有辦法恢復他斷掉的經脈,感受著自己體內的亂七八糟,上官一仍舊沉默啃著乾糧,忽然門外傳來敲門聲,他眼神微凝,盯著門口,沒有第一時間發聲。
為了安全,上官一自進入房間到現在都並沒有點燃煤油燈,他清楚不會是店家的人。然而敲門聲很有耐心,每個一小會就會再次響起,直到聲音響起:
“小海兄弟,白天時候在大堂多有得罪,我知道你沒有休息。是否可以允我兄弟二人進門賠罪?”
上官一皺眉,感應如此敏銳,不是尋常人,隨即小聲開口:
“前輩,晚輩與舍妹已準備就寢,至於賠罪,不用了,晚輩沒有放在心上。”
刑友昌頓了頓,崔正見狀,按耐不住性子,又怕驚到上官一,開口道:“小子,此時你坐在桌前板凳上,渾身氣息紊亂,若我二人想做些什麼,你攔得住嗎?”
上官一瞳孔微縮,緊了緊拳頭。
隨即緩步上前,開啟房門,只見門外站著的正是白日在櫃檯處與他稍有衝突的二人。稍站在前位左側中年男子的穿著簡約而不失考究,一襲深色長衫恰到好處地襯托出他頎長的身姿。右側的大漢身材魁梧,肌肉如鐵打般緊實,臉上刻著歲月的痕跡,面板可能因沙塵和陽光而顯得黝黑。一頭亂髮如戰旗般飄揚,目光凌厲。
看到開啟房門的上官一,仍保持著相當剋制的戒備,平時見慣大場面的二人竟稍顯侷促,右側大漢也沒有了剛剛的氣勢,憋了半天不知道怎麼開口。
刑友昌見狀,拱了拱手說道:“小兄弟,人多嘴雜,可否容我二人進屋一敘。”
上官一回禮:“前輩,若是因為白天之事,小子只是粗鄙之人,大可不必如此。”
刑友昌回道:“小兄弟請相信我二人絕無惡意,此刻你與舍妹已危在旦夕,若是還信不過我二人,不知小兄弟可知東域赤磷軍?”
“什麼!?!”上官一吃了一驚。
“兩位前輩請進,勞煩輕語,家妹已熟睡在床。”
二人遂進了房間,面向上官一,兩人先是互相看了眼對方,此時月光透過窗戶灑進屋內。
二人朝著上官一,半跪下去!
“東域赤磷軍伍長刑友昌!”“東域赤磷軍伍長崔正!”
二人進而同聲:“拜見上官小公爺!!!”
上官一愣住,竟忘記第一時間拉起二人,崔正和刑友昌就這麼半跪低頭拱手。
過了些許,上官一緩過神,他還是有些不敢置信,沒趕上前攙扶。
回了聲:“二位將軍請起”
二人同時起身,刑友昌再次抱拳開口道:“小公爺定有諸多疑問,但問無妨,我二人知無不言。”
上官一定了定神,問道:“你們,原是赤磷軍人麼?”
“小公爺,我二人是金國人士,二十年前東域聯軍,均編在赤磷軍上官將軍座下效力。老將軍治軍一視同仁,從未因我二人伍長身份看清我二人,甚至在一場我二人陷入與妖族的廝殺圈套中,親身上前解救,方才有我二人苟延殘喘至今日。”
上官一心中想著,“原來是以前爺爺的部下。”
崔正插口道:“小公爺,我老崔是個粗人,當年時間緊迫,將軍也沒教會我認幾個字,但是老崔我學武天分可是得到過將軍的讚揚!若你還是不信,老崔這就演示一遍。”
說罷,刑友昌退後讓開,崔正擺開拳勢。“小公爺,瞧好了。”
只見崔正先是閉目,隨即眼睛睜開陡然凜冽,雙手握拳,回憶起當年將軍教拳的場景,下頜微內收,平視前方,兩臂自然下垂,兩肩松沉,胸微含!
“上官家拳法七十二路,天罡三十六,地煞三十六!”
“拳出無悔,殺敵為先,號破軍!煌煌正氣,神霆萬鈞,號雷光!”
“步法首重闖步和活步,猶如旱地行舟,要貼地,貼身而行,有崩撼突擊之勁,頂對方要害之處”
上官一慢慢紅了眼睛,緩緩跟著念道:
“天罰,抱月,闖步而進,崩開裹進,貼身而發。兩臂放鬆,勁力內含,重心穩固,以開門戶”
隨著崔正最後收拳,眼神滿是懷念,緩緩開口:“將軍教我拳法,教我寫名,我以此為根基,自創槍式三十六,定名“摧城”!”
至此收話。
刑友昌上前幾步,走至上官一身前,開口:“小公爺,將軍當年教我等拳法,隨後告知眾人:天下功法眾多,非我上官一家,諸位但取可取之處,自成一派,他日有功成名就者,再教吾上官絕塵把酒言歡!”
“是我爺爺會做的事情。”上官一緊了緊拳頭,回聲道。
隨即躬身拜下,“崔正叔,友昌叔,受我上官一一拜,晚輩之前與舍妹小小孤身在外,無奈假名,請勿見怪。”
刑友昌上前扶起,“小公爺不可如此。”
他雙手感受著上官一此時殘破不堪的身體,眼神微凝,看向崔正,微微搖了搖頭,崔正皺眉沉默。
二人看著上官一青澀卻顯堅毅的臉龐,嘴角苦澀。
三人來到桌前坐下,過了些許,刑友昌再次開口:“小公爺。”
還未說完,話被打斷,
“友昌叔,上官家已不是公爵世家,如若不嫌棄,稱呼我上官一即可。”
“這如何使得,唉,那在下厚臉叫聲公子吧。”
“公子,刑友昌有所僭越,剛剛扶起時感應到你的身體,體內狀況如此嚴重,可有醫治之法?”
上官一微微搖了搖頭。
崔正見狀,插口道:“公子,近日你萬不得離開,我二人實是得了金國國君密旨來此擒你,說你得了魔族重寶,要逼你交出。”
“魔族重寶?什麼魔族重寶?我沒見過魔族。”
“果然是子虛烏有之事,看來上官家實是被奸人所害!”
上官一緊接問道:“崔正叔,您是不是知道些什麼?我上官家到底是因何事遭受如此迫害?”
崔正神情複雜,緊了緊眉,接著說道:“公子,崔正所知也甚少,約莫月前,武國傳訊東域各國,上官家因通魔造反,全族被誅。由元祖親自蓋棺定論,已經,已經定性為“上官之恥”。”
上官一突然起身:“不可能!絕不可能!上官家滿門忠烈,怎會是通魔之輩!不可能的!”
隨即癱坐,口中喃喃自語:“不可能的,不可能的,這不是真相,聽我孃親提及我未曾見過一面的祖母都是死在魔族手中,我上官家怎會通魔!我要回武國問清楚,對,現在就回武國問清楚。”
崔正和刑友昌上前按住上官一,“你們放開我,讓我回武國問清楚。放開我!”
崔正沒想到上官一竟然不知此事,接著架起手刀,上官一應聲暈了過去。
“老崔,你幹什麼!”刑友昌見狀喝道。
“什麼幹什麼,你沒看見公子現在這麼激動,以他的體魄,別說能不能回武國,死在半路都有可能,你我時間不多了,最多半月,國師便會率大軍趕來,在此之前,你我只要做兩件事,一是想辦法治好公子的傷勢,二是想辦法讓他兄妹二人安然無恙的離開金國。至於回武國,你難道不明白,元祖出面定論,這東域有誰能說個“不”字。”
刑友昌啞然,抱起上官一放到床上,回道:“只能如此了,你我也想想該如何向皇后解釋吧。”
隨即兩人沉默,站至床側,直至天明。
上官一再次醒來時,聽到了屋外院內空地傳來一陣兵器短接聲,他晃了晃腦袋,想起昨晚的事情,像一場夢一樣,看了看身邊還在熟睡的上官小小,起身洗漱後下樓,來到院內空地邊。
只見崔正手持七尺銀槍,刑友昌斜拎丈許黑矛,側目看到來人,雙方對視一眼,緊接著,崔正欺身強攻,他陡然躍起,槍尖剎入雲層,隨後劈向刑友昌,刑友昌伸出矛頭迎擊,雙方步伐快速變化,崔正的槍法猛如金烏,刑友昌手中的矛紮實寬大,當槍桿碰撞時,氣勢洶湧,地面都震動了起來。崔正露出一絲得意的神情,似乎要壓制對方。但刑友昌突然邁開步子,率先反擊。他的矛飛速刺向崔正,如一道閃電一樣迅疾。
崔正後退幾步,再次與刑友昌戰至一處,邊開口喝道:“槍者,提、擄、攔、拿、纏、翻、圈、環,我有三十六路殺法,燎原,破陣,擎蒼,碎玉,擺尾,單殺手!”隨即兩人分開,崔正再次開口:“吾定名“摧城”!”
刑友昌微微一笑,回應道:“老崔,我刑某的穿雲矛沒那麼多花裡胡哨的打法,就四種,你看好了!”
隨即刑友昌提矛上前,矛頭直指上空,大聲道:“割天!”
隨著黑矛舞動,接下來是:“裂地!”“殘陽!”“穿雲!”
一旁的上官一,看的聚精會神,不敢錯過一絲,眼球印著二人的身形,知道刑友昌和崔正再次分開,二人喘了喘粗氣,對視一眼,隨即走到一旁臺階上坐下休息。